“孔夫人此举,看着是平常。可是镇上人也不是傻子,姨娘生的女儿弄丢了,竟还大张旗鼓。弄得整个山阳镇都知道,外头都道这孔夫人要害孔家小姐失了闺誉呢。”
林夫人得了华恬的帮助,说到自己知道的。便没有什么保留直接说出来。
“孔家小姐,如今可是寻回来了?”华恬问道。
她在山上的时候,就知道孔夫人是有意的。可是她不认得孔小姐,且又是别人的家事,根本没有心思去管。
“没有,寻不回来了。”林夫人摇摇头,“即便回来了。走丢了数日,也是闺誉不再。可怜那姨娘。只生了这一个女儿,得知这消息,哭得死去活来的。”
只有一个女儿?华恬挑眉,她记得听到谁说。孔秀才宠爱那姨娘,怎地才生了一个女儿呢?
“那孔小姐到底是去了哪里呢?”林碧玉疑惑地问,蓦地想到了什么,低呼道,“莫不是、莫不是被人杀害了?”
林夫人摇摇头,眸中闪过什么,可是嘴上却并没有说出来。
见此,华恬扫了一眼林碧玉,隐约猜到林夫人是认为孔小姐与男子私奔了。但有林碧玉与自己在这里,她不好说出来,便微微一笑。“理应不会罢。”
三人又说了一会子话,林夫人与林碧玉才告辞。
华恬想了想,道,“碧玉姐姐说明日那‘松下抚琴图’会被带到林府,六娘也想去看一看,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自是可以的。明日你早些来。我带你偷偷去看。”林碧玉点着头说道。
“那好,明日我到林府找碧玉姐姐去。这便算知会了,可不会另下帖子了呢。”
商议已定,华恬披上大氅,带着沉香一道,将林夫人母女一直送到角门门口。
第二日,林举人将身怀“松下抚琴图”的人请到林府,打算与友人鉴赏画作。
华恬也是一大早,穿上牛皮小靴以及白得没有一丝杂色的貂裘,带上银票,坐着马车直奔林府。
原本是打算让人将银票带到林府去的,可是华恬如今自己也要去林府,便带在了身上。
下了车,早有林碧玉安排的丫鬟等在那里。
见华恬与沉香下来了,那丫鬟忙上来笑眯眯地行礼,见到华恬一身富贵,那丫鬟目光闪了闪。
犹记得当初,华六娘是跟着华家二房几个姐妹一道来的,衣物平常,手上几乎没有什么饰品。
如今看着,仍旧没有多余的饰品,可是看衣物,已是截然不同的光景。只看脚上踩的牛皮小靴上面,便能看出富贵来,那四颗圆润而有光泽的珍珠,可不是普通凡品。
一眼将华恬打量了一遍,那丫头便笑眯眯地引着华恬与沉香往前走了。
才过垂花门,便看到林碧玉等在那里了。
两人见面,互相行了礼,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话来。
华恬因为怀中揣着银子,便对林碧玉说道,“碧玉姐姐,你先带我去见林夫人罢。每回来到林府,都是直接去了你的园子,倒从不曾去拜见林夫人呢。”
林碧玉嘴上谦虚着,但还是引着华恬往她母亲的园子而去。
不过怕林举人在,华恬会不自在,又让丫头当先去看一看,林举人是否在园中。
走了不多一会子,即将到达林举人夫妇的园子时,那去探听的丫鬟回来了,说是林举人已经到前院招待客人了。
林碧玉再无迟疑,牵着华恬的手便走进了父母的园子里。
林夫人早得到消息了,来到园门前等着。
因她是长辈,华恬见了,忙不迭地见礼,口中又连连地说着愧不敢当,要长辈迎接的话。
“六娘莫要客气,外头冷,快进来罢。”林夫人含笑摆摆手,牵了华恬的另一只手,带着她进自己屋里。
进了屋,转身看向沉香。
沉香忙将放在荷包里的银票拿出来,数了数,递给华恬。
华恬拿着银票又数了数,确定够了三千两,这才递给林夫人。
手递出去了,半天没有人接过来。
华恬吃惊地看过去,见林夫人与林碧玉都是满脸呆滞地看着自己,不由得问道,“怎么啦。”
“你、你这三千两。便、便这样放在丫鬟的荷包里?”林碧玉结结巴巴地问道,因为激动,她的俏脸甚至有些发红。
华恬点点头。“嗯,就放在那里。”
“你这孩子,若是丢了可怎么办?以后要将钱好生收好,可不能如这次这般随意放了。”林夫人接过银子,也来不及数,便拉着华恬告诫。
华恬眨眨眼,很快反应过来。当下笑道,“都说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谁知道我会将三千两放在丫鬟的荷包里呢?即便有偷儿,也断断想不到啊。”
听着华恬这歪理,林夫人与林碧玉发现自己无法反驳,两人对视几眼。都有些挫败。
林夫人语重心长地说道,“虽如此说,但还是得慎重一些。此次运气好,没有丢了钱。若是运气不好,该如何呢?”
“是啊,三千两可不是小数目,若是就此白白丢了,可怎么办?华大郎、二郎长大了都要用银子,你可不能随意放。不当一回事。”林碧玉也絮絮叨叨地说道。
华恬忙点点头,应了是。
实际上,她还是觉得自己的法子比较保险。但是这两人不认同,大有一定要说服自己的意思,她只能口中应了,至于以后行事如何,还是以后再说。
“林夫人,你数一数银子的数目罢。六娘人小。数错了事小,若是累得林举人计划失败了。那就是罪过了。”华恬提醒拿着银票的林夫人。
林夫人点了点头,数了一遍,笑道,“没错,刚好是三千两。”
说着,将银票拿在手上,又着丫头拿来一张宣纸,在上面写了数行字,递给华恬。
“虽然说不要找朴素舍人见证,但我这里还是给你一张凭证。这里盖上了玉儿爹爹的私章,最是好认。”
见此,华恬也不推辞了,将那凭证拿在手上,折好之后仍旧是递给沉香。
这样林夫人母女看得眉毛直皱,又是将华恬说了一通。
华恬无奈,只好在沉香含笑的眸子中,将那凭证放在自己的荷包里。
放好凭证,又坐了一会子,华恬便跟着林碧玉离开林夫人的园子,一直往林碧玉的园子而去。
走在甚是萧瑟的小路上,感受着吹过来的寒风,华恬想起一事,便问起郑珂如今如何了。
林碧玉道,“郑珂没有事,她如今尤其刻苦,琴棋书画这些,整日里都在狠练。且郑夫人不知为何,帮郑知县纳了两个花容月貌的小妾,据闻郑知县很是高兴呢。”
看来,郑珂还是听取了自己的意见。只是不知道,她们母女的性子,有没有改过。
知书达理的女子,其实最是当得大家主母的。可是男人的劣根性,注定他们不会对这样的女子保持长久的新鲜度。他们爱的,永远是妩媚多情的女子。
“郑珂姐姐用功,郑琬姐姐定然也如此了。”华恬说道。
林碧玉点点头,“确是如此,她也忙着练琴,倒不曾出来玩耍。且先前听说,郑琬不知为何,病了几日呢。”
华恬隐约猜得到郑琬为何生病,不过这只是猜测,她也只是在心里想了一想,没说出来。
正说着,便进入了林碧玉宅子的明间。
里面炉火烧得正旺,甫进门便有一股热气吹来。
华恬与林碧玉两人坐在软榻上,一面吃着零嘴,一面说着话,但一直没提到寒景先生的“松下抚琴图”。
因为已经与林碧玉说过自己来林府的目的,华恬倒也没着急,一直耐心与林碧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林碧玉的一个绿衫丫鬟走进来,对林碧玉低声耳语几句。
林碧玉听毕,转身对华恬笑道,“我爹爹知道你也想看画,便设了屏风,我们躲在屏风后头看罢。”
华恬跟着林碧玉,一道去了前院。
“松下抚琴图”放在前院的一个偏厅里,四周都有人守着。其中通向后院的,守着两个侍女。
林碧玉与华恬,便是从后院这个门口进入偏厅中的。
偏厅里早没了人,但是听得到隔壁有男子说话的声音,想来是林举人在隔壁设宴吃饭。
林碧玉与华恬轻手轻脚地走近放在桌上的“松下抚琴图”。
这画价值一万三千两。而且是突然出现的,华恬怀疑是有人设了局,制造假货出售。这也是她今日过来看画的原因。
因为偏厅内没有人。两人也不躲在屏风后面了,而是光明正大地坐在凳子上低头观察着桌上的画。
画撒发出画作独有的墨香,上面四处怪石,但左侧生了一株虬枝盘曲的苍松,一个身着飘逸绸衫的男子,正盘腿坐在松下弹琴。
此画意境悠远,笔法细腻。初看着实是一幅佳作。但是看着看着便发现问题了,画作显得有些空泛。无法表达得出真正名士纵情山水那种恣肆风流,在墨色深浅的过渡中,甚至出现了断层之感!
难怪此画不算上乘。
华恬心中想着,目光盯在画上。从落款看去,将画从头到尾仔细地看着。
林碧玉对于鉴赏画作并无特别天分,但是也喜欢看画,因此一直站在旁边看着画,倒没有与华恬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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