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可不行,舅父对他可是寄予厚望的,他这般,只怕连个举人都考不上,又谈何能赢了松表哥,肩负起白府的重任。
“若是这样,那我可要去告诉舅舅了,过两三个月就要科考了,你这样可不行!”说着就态度坚决地站了起来,一副要去找白老爷的样子。
白翌楠见她来真的,连忙伸手挡在了她面前,笑着说:“表妹,你表哥我哪是这样的人,书房这么神圣的地方,我怎么可能在这儿喝酒。你若是不信,大可看看那酒坛子是不是开封。”很坦荡真诚的样子。
宁沁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果真绕到墨缸后,把那坛酒抱了出来。
酒坛并不大,不过笔筒大小,宁沁手指沿着封泥检查了一圈,果真不像是开过封的样子,轻轻放下酒坛,不解地问道:“既然不是喝的,那表哥没事放坛酒在书房做什么?这要被舅舅看见,你不得又要受教训了……”
白翌楠神秘一笑,凑近她耳边低语:“我这酒是用来讨好夫子的,可不是我要喝的。”
宁沁目瞪口呆:“讨好夫子……表哥,你这是用酒去贿赂夫子?”
白翌楠不以为然地一笑,“什么贿赂不贿赂的,你表哥我这是投其所好。”
把酒坛子藏了回去,笑着道:“我这夫子可不是一般人,我若不拿点诚意出来,他还不乐意教我呢。”
楠表哥这是不是在说,这是他夫子主动要求的?
世上竟有这样奇怪的西席?宁沁闻所未闻,不由得道:“这样的夫子品行学问一定都不好,表哥还是让舅舅给你另请过一个夫子吧。”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爹这次给我请的西席,可是当朝太子太傅孟大人,连我爹都得敬他三分。他平时也只是偶尔过来指点我几句,很多时候都让我自己领悟的。”
太子太傅……舅舅的面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就算只是指点几句,那也抵得过普通西席几千几万倍了,听爹说,他今年可是负责科考的主考官,也难怪楠表哥这么逍遥自在舅舅也没管他,原来是得了孟大人的指点了。也难怪表哥要这么费心的讨好了……孟大人可不是一般人能见得到的。
既然是得了舅舅的默许的,宁沁倒放了心,笑了笑说:“舅舅费了这么大的心思请孟大人来指点你,你可不要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才是。表哥就算不考个解元回来,好歹也考个举人吧?你可别丢孟大人的脸。”
白翌楠道:“这话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表妹你就别在我耳边唠叨了。”
又问她:“对了,你大晚上跑来我这儿做什么?”
宁沁就从袖子里拿了个荷包出来,递给他:“喏,上次去灵福寺给你求的平安符,一直忘了给你,正巧我最近跟沈师傅学了刺绣,就绣了个荷包,平安符装在里面了。据说能保佑你在科举中高中的。”
白翌楠看了一眼那荷包,针脚委实拙劣了些,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是你绣的?这绣的都是什么?看着像树干,又像是……”
“这是竹子!”宁沁沉了脸,“你不要就算了!”说着就一把抢了过来,脸上十分委屈。
她第一次动手,好不容易才绣出来的……
白翌楠一下子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抢了回来,“谁说我不要了!”
珍宝似得收进了怀里,讨好地凑近宁沁跟前,笑嘻嘻地道:“是这油灯太暗了,我一时没瞧清楚。表妹这才刚刚学刺绣,就能绣得这么好了,以后绣艺肯定能超过我三妹的。”
宁沁哼了一声,“表姐的绣艺那么精湛,哪是我能比得上的。”
她抬手去推他,“你喜欢就好,我不跟你多说了,娘还在等我回去呢。”
白翌楠点了点头,笑着跟她道谢,还嬉皮笑脸地说:“表妹这么有心,表哥我一定考个举人回来。”
这还差不多!也不枉她费了这番心思了。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表哥若是落榜了,我可是要找你算账的。”
白翌楠不可置否地点头,宁沁这才欢天喜地地出去了。
等她走了,白翌楠却又拿出那荷包瞧了两眼,整个眉头都忍不住皱在了一起。
☆、第51章 出行
次日一早,白夫人领着一行女眷,就浩浩荡荡往曲江边去了。
曲江客栈说是客栈,倒不如说是酒楼,其临曲江而建,是这一带除却紫云楼外,最高的楼阁。
虽比不得紫云楼的玉楼金殿,嵯峨高耸,站在窗边,却也可俯视绿洲曲水,遥望群山起伏。
轿子走得飞快,宁沁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曲江,等在客栈定好的雅间--翠云轩坐下来,就看到楼下人声鼎沸,大道已被堵得水泄不通。
白玉娇往窗外望了一眼,就感叹道:“幸好我们来得早,不然轿子肯定是要堵在路上了。”
白翌楠凑过来,一脸得意道:“还是你二哥我神机妙算,算到今日来曲江的人定会很多。幸好你们听我的,早些过来了,要不然这会儿还不知道被挤到哪个角落去了。”
宁沁连连点头,白玉娇却横了白翌楠一眼,不以为意道:“分明是母亲的意思,何时成了二哥你神机妙算了。”
白翌楠尴尬一笑,指着楼下,道:“看,皇家的侍卫队,料想皇上他们要过来了。”
宁沁踮起脚尖,把头探出窗外,果真看到有一行身着盔甲,腰间佩刀的侍卫在前面开道,视线后移,就看到数百个身着官服,头戴乌纱的官员,簇拥着一顶金碧辉煌的轿撵,缓缓从楼下经过。
人太多,又隔着太远,宁沁也没看清那里到底有什么人,却知道那轿撵上坐的,估摸着就是当今天子了。
正想把头往外探出几分,欲要看清楚那里都是什么人,白翌楠却从身后拎了她的衣领,把她拽回了屋里,“别往外瞧了,人都要掉下去了。”
宁沁嘟了嘟嘴,白翌楠笑着道:“你一定在想,我爹和姑父在不在那里吧?”
宁沁点了点头,她确实是想看看爹在不在那些人中。
白翌楠递了杯茶给她,道:“都在呢,就在皇上轿撵后的第一排。不过,他们要陪着皇上观龙舟赛,你估摸着是见不到的。”
宁沁不免露出失望之色来,白玉娇见了,就笑着跟她说:“虽然见不到爹,但我们也能看到龙舟赛啊,等过一会儿,各家夫人闺秀都到齐了,道上就不会这么多人了,楼下就会有摊贩过来摆摊,卖馄炖,汤包,古玩,各种东西都有,比庙会还热闹呢。等人少些,我就带你下去逛逛。”
“真的?”宁沁眼前一亮,“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来曲江,平时娘也不大带我来这边。”
白玉娇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当然是真的,表姐何时跟你开过玩笑?”
那倒没有,宁沁咧嘴一笑。
外面一阵喧哗,宁沁等人朝门口望过去,就看到一众丫鬟婆子簇拥着俞府,严府的夫人小姐们走了上来。
路过翠云轩,俞夫人一眼就看到了她们,就领着俞欣妍等人进来给舅母,娘亲见礼。
她们礼数周全,娘亲也不好怠慢了人家,连忙招了宁沁三人过去给俞、严二位夫人行礼,几位夫人在一旁寒暄,俞欣妍就拉着严月茹的手踏进了厢房,很高兴地跟宁沁和白玉娇打招呼,“没想到又见到白妹妹和宁妹妹了……你们这雅间视线可真好,只消往窗边一站,曲江各处都一览无余。也不知道伯母是什么时候订下的,我们来的时候,这儿视线好的厢房差不多都被预定完了,幸好严夫人早有预料,提前一个月就订下了雅间,这会儿我们就跟她在一个厢房。”
饶是她语气和善,见到严月茹在她身侧,白玉娇还是下意识地把宁沁护在了身后,皮笑肉不笑道:“确实很巧呢。”看了严月茹一眼,笑着说:“听说前段时间严三小姐办了及笄礼,怎么也没知会大家一声?若不是恰巧在这儿碰上了,我还不知道严三小姐及笄了呢。”
严月茹咬了咬下唇,拢在袖中的手下意识就握紧了,她这话分明含了几分讥讽的意思,她堂堂首辅之女,及笄礼却只能悄无声息地办,连个贺寿的姐妹也没有,心里不委屈都是假的。
白翌楠对这些闺秀的事不感兴趣,就坐在一旁,斯条慢理地喝着茶,但听到白玉娇说了这么一句酸溜溜的话,还是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一眼。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严三小姐,往常只听说此女骄纵异常,为人极不讨喜,还无缘无故扇过表妹一巴掌,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会儿一见,果真觉得她圆润的面容透着几分凌厉,狭长的双眸含了几分奸诈的韵味,这种人往往满肚子都是坏水,白翌楠也对她生不出好感来。
执杯起身,怀疑的目光围着严月茹转了一圈,随即讥笑出声,“原来这位小姐及笄了啊?我怎么瞧着比表妹还小?看起来真是天真烂漫得紧。”
严月茹跟宁沁相比,无论是身段还是容貌,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谁更年长,白翌楠说这话,明显有说她幼稚的意思了。
严月茹一听,整张脸都绿了,俞欣妍悄悄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冲动,然后巧笑嫣然地对白翌楠行了一礼,“白二公子有礼。我早就听爹说过,白家二公子容貌俊朗,聪慧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