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将军很高兴地应了,帮着妻女收拾细软,宁沁坐在罗汉床上,却显得有些闷闷不乐,宁将军不由得坐到了她身侧,问她:“沁儿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是听到要去白府过节不开心吗?”
白府玉娇,翌楠自幼跟她感情就好,因大了沁儿几岁,玩闹的时候,也很迁就沁儿,沁儿每每见到他们,都是兴高采烈的,这会儿怎么有些闷闷不乐。
宁沁嘟着嘴,有些苦恼道:“娘以前都没告诉我端午是大舅舅的生辰,害我一直也没给他拜寿……这会儿我知道了,自然是要送大舅舅寿礼的,可是一点准备也没有……”
在宁沁的观念里,生辰都是要送礼的,自然她大舅舅也不例外。
可明儿就是端午了,她哪里有时间准备。
宁夫人正指挥着知画开了立柜,给宁沁挑换洗的衣服,闻言就回过头,笑着说:“原来沁儿在担心这个,你人去了,你大舅舅就很高兴了,哪儿还会跟你要礼物呢。”她看女儿还是很苦恼的样子,想了想,就说:“你舅舅喜欢白沙先生的《戒懒文》,不如你就抄一篇《戒懒文》送给他当寿礼好了。”
《戒懒文》没多长,一篇抄下来也费不了多少功夫,宁沁最近也有在抄经书,所以抄书对她来说十分容易,闻言就笑了起来,“娘,您说的是真的吗?大舅舅真的会喜欢我抄的《戒懒文》吗?”
大人哪里会真去计较孩子送了什么礼物,重要的是心意到了。
她不想打击宁沁的积极性,就笑着点了点头,“沁儿送的礼物你舅舅自然会喜欢。”
宁沁欢喜地从罗汉床上跳了下来,跟父母亲说:“我这就去书房抄了送给鸿大舅舅做寿礼。”欢快地出了门。
宁氏夫妇看女儿猴急的样子,相视而笑,宁夫人就跟一旁帮着收拾细软的知画说:“你去帮小姐研墨吧,这里有孙嬷嬷帮着我就可以了。”
知画恭敬地应了声是,就跟着宁沁去了书房。
宁将军亲自把她们母女送上了马车,并说和同僚去完曲江,就过白府陪她们。
白夫人得了信,就带着女儿到垂花门等她们,白翌楠也很快收到了消息,神清气爽地推开了书房的门,欢欢喜喜地迎了出去。
等宁沁一行人到了,白夫人就亲切地挽了宁夫人的手,跟她寒暄:“正念叨着你们会不会来呢,没想到你们就到了。”说着就看了眼她身后,见宁将军没来,不免问:“侯爷怎么没一起来?一家人一起过节才热闹……”
宁夫人淡笑着说:“他有公务在身,等明日忙完了就会过来。”
白夫人点了点头,道:“老爷最近也为朝中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我们妇道人家不懂朝政,也只能聚在一处说说话了。”说着就引着她们去了跨院。
白玉娇则在一旁跟宁沁说话,“表妹最近可好?我听姑母说,你开始学绣艺了,感觉怎么样?会不会觉得很难上手?请的绣艺师傅是谁?学了哪种绣法?”
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宁沁知道她是在问候自己,就耐心地答道:“我学的是苏绣,母亲给我请了京都绣坊一个姓沈的绣娘做师傅,她绣艺很精湛,为人也很亲和,教我的时候很有耐心,我倒没觉得难学。”
宁沁说了这么多,不免也问她:“表姐最近都在做什么?舅母早就夸表姐的绣艺好了,可惜我一直没机会向你请教,这回过来,表姐可要好好指点指点我。”
白玉娇自然很高兴地应了,还说:“我最近在学琴,母亲给我请了个老先生当师傅,他不像旁的先生,总是顾着男女有别,弹琴的时候会在两人中间支个屏风,根本就看不清手法。他为人很开明,教导我的时候都不把我女子看的,很是严厉……”
说先生严厉,她脸上却没露出多少厌恶来,反而很愉悦地说:“我觉得学到了很多,如今我的琴艺大有长进,改天我弹给你听听。”
宁沁当然说好,两人正说着话,白翌楠就从抄手游廊走了过来。
他穿着石青色的杭绸直裰,俊朗的面容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小跑到宁沁身边,整个人显得十分高兴,“表妹,我还以为你今年不过来了呢。”
白玉娇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肯定在打什么鬼主意了,没等宁沁说话,就对白翌楠道:“二哥,你不在书房里读圣贤书,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白翌楠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表妹来了,我难道出来看看都不行?整日闷在书房,脑袋都快炸了,哪里还有心思科考。爹给我请的西席都说,制艺这种事,不是靠背得书多就可以的,得融会贯通,灵活运用才行。我这会儿读累了,自然得出来走走。”
现在还有这样明事理的西席先生?宁沁就有些好奇,不由得问道:“表哥什么时候又换了西席?”
她记得他以前的西席先生姓周,是国子监退休很久的五经博士,为人十分刻板,对楠表哥甚是严厉,稍有不对,就会挨先生的手板……楠表哥跟她抱怨过很多次了,却奈何这位周先生的资历很高,鸿大舅舅费了好大功夫才请到他给楠表哥当西席的,也就一直没舍得给楠表哥换,怎么这会儿突然想通了?
说到这个,白翌楠就有些得意,凑到她身边,兴致勃勃地跟她说:“这还要多亏侯大学士,侯大人前段时间来府上跟我爹商量政事,正巧看到我在挨先生手板,就过来替我说了几句话,没几天我爹就给我换了西席……早知道我爹这么听他的话,我就该早点去请教他的。”
“侯大人哪里是你说能请就请得动的,也不看看你那样子,侯大人说不定还不知道你是谁呢!”白玉娇看他说得兴致勃勃,就忍不住打击他。
白翌楠挑了挑眉,“我说三妹,二哥最近是哪里得罪你了吗?你怎么老拆我台?”
白玉娇耸了耸肩,眼看两人就有吵起来的意思,宁沁连忙挡在两人中间,笑着道:“表哥,表姐,端午节你们打算怎么过?可有活动不曾?”
两人相对着轻哼了一声,都很高兴地跟宁沁说起端午的安排来。
☆、第50章 荷包
与舅母一道用了晚膳,又给舅父请了安,趁着母亲和舅母说话,她就去了表哥的院子找他说话。
她自小与白翌楠交好,府上倒没人阻拦她,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白翌楠的院子,一旁伺候的丫鬟小厮都笑着跟她打招呼,“表小姐来了,二爷在书房看书呢。”
这时候还在书房看书?宁沁忍不住心里打了个问号,点了点头,让小丫鬟不必打扰。
门是虚掩的,宁沁轻轻一推,门就开了,留了知画在书房外,自己轻手轻脚地跨了进去。
两侧一溜红漆太师椅,两排书架,黄梨木雕花书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白翌楠正坐在书案前,以手撑着下颚,全神贯注地看着书,脸上还不时露出笑意,竟丝毫未察觉书房进了个人。
楠表哥真这么认真?
宁沁脚步顿了顿,看来表哥真要发愤图强了,她还是不要打扰他比较妥当。
她转身就想离开,忽地听到身后之人爽朗地笑了开来,嘴里还念叨着,“竟是这样酿成的,难怪我没闻出来!”
宁沁就忍不住就凑近前去,“楠表哥,你嘀咕什么呢?什么怎么酿成的?”
声音猛然出现在上方,白翌楠吓了一大跳,反应过来就要把书案上的书藏起来,宁沁却眼疾手快就抢了过来。
翻开一看,竟是本酒经。目光顺着书案往下,就看到墨缸后藏了一个酒坛子。
宁沁睁大了眼睛,“表哥,你平素就是这样读书的?”
“你小声点。”白翌楠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你表哥我像是那种阳奉阴违的人吗?”
宁沁想也不想就点头,白翌楠放开她,顺势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许久不见,你倒是学会挖苦表哥了。”
说着就把她手里的那本酒经抢了回来,“我就是读书读得累了,拿它来消遣消遣罢了,哪像你说得这般不务正业了。”
宁沁抿了抿唇,指着墨缸后的那坛酒,问道:“那这呢?难不成它也是你拿来消遣的?”
白翌楠嘿嘿一笑,讨好地走过去,故意扯开了话题,“表妹,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没陪娘她们说话吗?我听说三妹说,娘已经在曲江客栈订好了雅间,明儿带我们一道去观龙舟赛呢。表妹一定没见过塞龙舟的吧?明儿我就带你好好开开眼界,我跟你说,今年的参加龙舟赛的可都是京都数一数二的功勋世家,听说天子也会到场,那场面可是难得一见得威风。”
劈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边说就边让她在书案前坐了下来,“皇家的,侯爷府的,内阁的,六部的,都组了龙舟队,听说已经训练了好几个月了,就为了能在端午龙舟赛上拔得头筹。到时候我爹,你爹,还有朝中的各位大臣都会去观赛。我还听说,侯大人想了个水上蹴鞠的新玩法,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你一定也很好奇吧?到时候可要好好看看……”
宁沁思绪却没被他这些话带偏,看着他道:“这些娘亲都跟我说了……表哥,你还没告诉我,你放坛酒在书房做什么?难不成你在书房读书是假,躲在这儿喝酒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