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会慢慢喝的。”
偷偷一笑接过金杯,朱昔时还暗自得意着:一杯酒算个啥,润口都不够哩!
不过说来也怪,这杯中酒才饮了不到一半,朱昔时就感觉脑子里有昏昏胀胀的感觉。按朱昔时的酒量,平日里兴致一般时,小半坛子“女儿红”之类的高度酒下肚后,无非是脸红一红,其他啥感觉都没有;若是状态好时,一坛子斤把重的酒完全不在话下。
怪了,现下这昏头涨脑的感觉,难不成在说自己酒量退化了?!才一杯酒不到,怎么自己直想爬下去呢?头好重,眼皮好沉。
“娘子,这酒够烈吧?”
眼前的冰人,突然间在朱昔时视野中化成了好几个虚影,完全看不清她现在是何种表情,口里颇为吃力地说到。
“这……这酒……”
还没有把后续话说完整,朱昔时整个人如软泥般倒在了软座间,手中金杯磕在木板间发出一声清脆,残液浸湿了鸳鸯锦垫的一角。
“这酒好着呢。新娘子,安安心心地睡一觉吧。”
冰人面色柔煦一笑,目光渐渐变了一番神色,露出了点点冰寒。
“还不赶紧出来,要藏到几时?”
冰人一句冷话刚落,软座后的木板间便响起了动静!
第五百一十六章 预伏
张灯结彩的宫家大门前,门庭若市;面对不断上门贺喜的宾客,宫家府中上下人等皆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按照事先的安排各司其职。
刚送走均州三郡为家主贺喜的管事,萧毅额间细汗还来不及擦,便见一辆装点贵气的马车停在了宫府大门前。
日宫逸涵大婚,想来京中不少达官贵人要莅临府中观礼,萧毅本是心细之人,如今受命在此接待往来宾客,自然不敢有半点怠慢之心。见此时马车上的人走了下来,萧毅也是连忙迎了上去躬身招呼到来客。
“贵客驾临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敬过礼数,萧毅抬起头细瞧上眼前的来客,男子玉带束腰,环佩在身,一身蓝白云纹相间的流仙袍衬得此人精神奕奕,面容俊朗不凡。而此时面对萧毅的问好,男子脸上未有半分动容之色,器宇轩昂地跨前一步,静默不语地望着宫府大门上那块御赐金匾,目光间不怒自威;加之身边两面色谨然的侍卫左右一站,垂头待命,更显得来人贵气逼人。
心中琢磨了一番,想必眼前这男子的身份非富即贵,敬畏之心又更胜先前。
“敢问公子该如何尊呼?”
眸间精光微晃,男子嘴角间扬起淡淡的笑意,沉稳有力地回答到萧毅的问话。
“敝姓赵,单名一个纯字,乃是平阳王府中亲眷。”
脸色间猛得一震,萧毅自然掂量得出男子话里的轻重,天家中人,果真威严非常人所能比拟。
“原来公子是恭王爷府中亲眷,小的失敬。失敬!难得赵公子赏脸光临家主喜宴,还请里面上座用茶,稍作休息。”
这声称是恭王爷亲眷的“赵纯”倒是未多做为难,清雅一笑,也点头回答到。
“也好,宫家郎大喜之日,怎么也得讨被喜酒喝。”
“赵公子这倒是说笑了。家主早在内院请好了戏班子和杂耍班子为各位贵宾解闷。公子可边品酒边听戏。顺道还可以观赏下苑子内的秋景。来人,引贵客至‘清音阁’,好生招待着。”
说着。萧毅便高声唤来一名小厮。
“你家家主倒是有心了。”
淡淡一笑,这正欲入府的“赵纯”似乎想起了什么事,突然间止住了脚步,侧头问到萧毅。
“洛大才子可曾到?”
“回公子话。洛公子及夫人同家主一道前往‘蜕蝶医馆’迎亲去了,想必就快到了。”
“夫人?哪个夫人。王麟王将军的爱女,王清歌?!”
这“赵纯”的话问得虽有些古怪,可萧毅细想之下也不觉有什么不妥。男子身为京中权贵,认识大才子洛知秋也不稀奇。没多想地回答到。
“倒不是洛家大夫人,乃是洛公子的爱妾‘玉夫人’。”
不觉得话里有什么欠妥,可不过眨眼功夫。这“赵纯”脸上的和气便荡然无存,阴沉沉的。
萧毅疑虑地瞧着。却是不敢开口相询;等了许久,才听见这男子再问起。
“荣王和解忧公主可到府上?”
“已经到了,二位贵人刚好在‘清音阁’品茶看戏。赵公子,需要小的去给荣王爷和公主通传一声吗?”
“没必要。该见时自然会见,不如随意些好,免得惹出什么尴尬来。”
尴尬?!还没等萧毅想通这话里的玄机,这“赵纯”唤上引路小厮带上侍卫,大步流星地朝宫府内走去。
……
萧毅安排的这“清音阁”,不仅四面风景极好,而且视野极佳,能清楚地看到新娘子进门的整个过程;如今宫府人满为患,到处是等待观礼的宾客,此等地利自然是可遇不可求。
“清音阁”中雅阁不过六间,一间留给当今太后,一间留给荣王和解忧公主,而其余四间视情况而定;此时“赵纯”能占得一间,足见萧毅此等安排对他的重视。
身份决定待遇,在这充满人情世故的俗世间,有时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而“赵纯”对这样的厚待,自然有担得起的理由在。
一面执着玉杯慢品着美酒,一面专注地望着远处宫家正门前的动静,刚才“清音阁”四下查探归来的侍卫,跪在“赵纯”跟前回禀到。
“禀皇上,属下已经查探过‘清音阁’四下,并无异状。”
一声恭敬有加的“皇上”,顿时暴露了这谦谦公子“赵纯”的真实身份。
再次抬起玉杯,将杯中少许美酒一饮而尽,赵昚这才淡淡地问到。
“解忧和荣王此时身在何处?”
“公主王爷此时正在走廊旋角处的雅阁中听戏品茶。皇上,需要属下前去传召吗?”
“不必了。”
赵昚不假思索地问答到,心里雪亮依旧。此次简装出宫,他的目的可不是来凑热闹的,而是来见一见心中那多年心心念念的人。
“若是朕此时出现在那丫头面前,指不定会引起什么乱子来。如今在宫外,朕也想那丫头少些宫中繁复之礼的束缚,玩得开心尽兴些。”
话里是一位父亲对女儿的宽容,不过,这只是表面上的一层意思。更深层次的意思,赵昚不想在此时节外生枝,提早引起赵真元等人的怀疑。
这是一场阔别多年后的相逢,也是一场考验人心的局,赵昚自己也不知道局势将如何发展。
欺骗与期待间,是格格不入的对立和矛盾。正如所有知情人不想赵昚知道霍小钰的存在一般。他亦是不想再这样活力糊涂地被蒙蔽下去,退而求其次地在背后审度这个骗局。
赵昚正沉浸在两难间,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爆竹声,顿时散落在各处的宾客如聚首之蚁朝宫家大门处涌去。
眸子间微微一怔,赵昚随即恍悟到:看样子,迎亲的队伍到了。
“阿衡慢点,慢点!”
“不能慢!慢了就抢不到好位置了!”
跃然于远处的喧闹上,呼应刚落,一团紫红宫装的解忧瞬时化作一道闪光,急匆匆地从赵昚眼前飞过,他也是下意识地望阁内退了一步。
一方在上,一方在下,心里都不约而同地挂念着宫府大门前的动静,只是各自挂念的人不同而已。
第五百一十七章 爱比恨多
“新郎官踢轿门,迎新娘子进门!”
传喜人高声一喧,四周的大红鞭炮就应声响起。宫逸涵虽然是这“宫商一族”的领头,可在这男婚女嫁上也是头一遭;众人的哄闹中,从马背上翻下的宫逸涵满脸羞涩,俊脸红得像悬梁上高高挂着的红灯笼。
挠了挠腮帮,笨拙的宫逸涵伸出脚在轿门上轻轻一提,这身姿顿时引得众人哄笑一片。
“新娘子下轿,摆火盆!”
习俗之礼一样不落,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围在门前的宾客更是喜上眉梢,个个心中一边期望着顺顺利利,一边也翘首以盼着他们这对新人出些洋相增加大家的乐子。
戴着红盖头的新娘子在千呼万唤中下了五乘轿,由冰人牵引着朝宫家大门走去;三个火炭铜盆依次排开,燃得正是旺,等着这宫家新媳妇一一挑战。
“一跨,邪祟不侵。”
“二跨,红红火火。”
“三跨,福禄临门。”
“呀呀呀,新娘子的裙摆快点燃了!!”
众人屏息静看新娘子跨吉门,突然人群前排挤出个小身形,闹闹嚷嚷地大叫着;在一旁帮衬的冰人也是脸色一变,连忙撩起新娘子身后那长长的裙摆,顺手拍掉了沾上的火星。
解忧的提醒给乐坏的众人提了醒,纷纷投来赞许的目光,不过很多人被这张熟悉而又敬畏的小脸给怔住了心,连忙收住过于放肆盯瞧的目光。
这小丫头可不是民间一般的小姑娘,有眼力价的都瞧得明白,她可是当今圣上的掌上明珠,解忧公主。一时间敬畏作祟。靠近这小丫头的宾客立马朝后退了些,莫名其妙地将解忧推到了浪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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