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稷正闲适着,听她这么一说,遂也往屋里瞧了瞧。说道:“她一无亲二无友,有什么远门可出?”
沈雁深深望了他一眼,“从前我也是这么想的。”
韩稷听得这话有问题,不由坐起来些,“什么意思?”
沈雁便把事情从头到尾跟他说了,然后道:“她不但有姘头,而且眼下还有瞒着众人出远门的意思。不知道你觉不觉得这个宁嬷嬷身上也藏着不少秘密?而且。还是不小的秘密?”
韩稷凝神往屋里望去,宁嬷嬷已经把金银首饰皆都包起来了,这会儿坐在炕沿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但腰背挺得笔直,而且两手不断有着掠发抚手等小动作,看得出来心情并不平静。可是一个下人。就是有再大的秘密又能大到哪里去呢?
“你想知道什么?”他扭头问沈雁,当尚未觉得这事情跟他们俩有关。
沈雁啧了声。“你也不想想,她这么多年倒贴姘头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她一个嬷嬷就是再受器重,所得的钱也十分有限。她肯定不会把所有的家当都拿去贴徐东海。自己肯定还留了一部分,这样一来,就说明她所私藏的钱财数目十分可观。”
韩稷这才正视起来。“你是说,她贪了府里的钱?”
“准确的说。应该是太太的钱。”沈雁匀了口气,说道:“府里的钱她是不敢动的,但太太这么多年的库房皆由她掌管,她要下手的机会很多。再加上,前两年太太房里的管事娘子不是换成碧莲了吗?难道不会是因为太太察觉了宁嬷嬷手脚不干净?”
韩稷自打魏国公回来后便没太注意鄂氏房里的事,但眼下这么些事联系起来,又着实不寻常。
“让陶行他们去正院里打听打听便是。”韩稷道,如果只是因为贪昧主子的东西,而是还是鄂氏的,这种事显然他们并不方便直接插手。他将手扶上她的腰,作势要下去,这天寒地冻地,为个下人在外冻坏了身子可不值。
沈雁一面挪着身子一面分辩:“这种事只能让牡丹海棠去,男人家能打听出来什么?再说了,我可不觉得这事仅只是她贪墨主子钱财这么简单。”如果只是这样,她为什么没早些走?眼下风平浪静,鄂氏也没打算拿库房之事拿捏她,她为什么反而要走?
韩稷对鄂氏的事并不关心,打横抱着她下地,让她勾着自己脖子,一面往颐风堂走去,说道:“你高兴找谁就找谁,总之别——”话没说完,他忽然顿住了,右手在她身下动了动,蓦地将她放下地来。然后就灯一看右手五指,骇然道:“你身上怎么有血?”
沈雁也蓦地一怔,下意识去扯身后裙子,果然月白绫的绫裙上,布满了一片殷殷血迹!而再他膝上刚刚坐过的位置,也染上了一片血!
“你受伤了?!”韩稷脸色忽地转凝重,声音也有些变调:“怎么伤的?”
沈雁忽地涨红了脸,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快说!”韩稷声音沉下去,听起来如同很要命。
沈雁更加无地自容,两手拿大氅紧紧包住身子,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我没受伤!”
“没受伤怎么出血了?”韩稷把手伸到她面前,瞪了她片刻,而后不由分说将她扛在肩上,往颐风堂冲去。
沈雁急得不停捶他肩膀:“放我下来!”
等到他终于停下来,人却已经回到她房里了,他面色凝重如水,七手八脚地帮她解衣裳脱鞋子,把她塞到被子里去,一面大喊让人去叫辛乙。沈雁急得一把从被窝里钻出脑袋来,冲他吼道:“叫什么辛乙?我来初潮了!”
急得汗都要冒出来的韩大爷顿时僵在当场,初潮?
沈雁看看被扒得七零八落的外衣,没好气脱下来,照着他摔过去:“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拿帕子拿衣裳!”
韩稷一脸如同打翻了杂货铺子似的凌乱,神色不知是往哪里转才好,听见吩咐唯唯喏喏地去翻衣柜。这时候丫鬟们都下去洗漱了,跟着沈雁的福娘怕是又沿着旧路回去寻沈雁了,压根就没人告诉他那称作“帕子”的月事布放在何处。
沈雁想起这一路来气不打一处来,骂骂咧咧地指引着让他寻到拿过来,这里裤子都已经湿透了。
韩稷虽未经人事,但想想那被子底下的模样又不由掉头去给她打水。好在房后夜里都是备着热水的,飞快兑好端了过来,沈雁拿被子掩着,就着热水帕子擦了身,然后收拾好了便下了地,指使他又拿床褥子出来换上。
虽是初潮,但身上也还是有些不适,两个人又没干过这些活,偏丫鬟们又不在,七手八脚好歹铺上去了,她遂重新钻进被窝,舒了口气闭上眼来。
韩稷想想方才这脸红心跳的一幕,到这会儿一颗心才有空如同揣了只小鹿似的乱跳,他凑上去趴在床沿:“哪里不舒服,我给你揉揉?”婚前辛乙跟他普及这些闺房知识的时候就曾说过,女子要是来了初潮,就表示可以怀孕生子了。
当然他不会这么糟踏她的,但是,身为丈夫表示下关心总是可以的吧?
沈雁睁开眼,一脚踹在他肩膀上:“要不是你刚才那么折腾我,我能出这么多血?”
这话听起来问题就大了!
话音未落,门口忽地传来啪哒一声响,胭脂推门的手到了半路忽然停下来,露出半张震惊的脸在那里!
沈雁以及被踹倒在地上的韩稷同时望过去,只见胭脂后头的青黛海棠她们个个皆站在门口,眼睛嘴巴张得如拳头大,望着他们俩以及散落一地的衣裳和床单!
沈雁一骨碌爬起来,“你们别——”
话没说完,房门又啪地关上了!脚步声嗒嗒嗒地去了侧边耳房,仿佛走慢了一步就逾矩了似的。
房里两个人呆若木鸡。
很明显,丫鬟们误会他们了……
半个时辰后韩稷灰头土脸地回到东偏院,辛乙带着恨铁不成钢目光深深看了他半晌,端了碗茶给他便就屁股一转出了门去。韩稷正要喝他回来,这里陶行却又绷着脸推门了,传话道国公爷请他到内书房见面去。
魏国公见了他便劈头一顿臭骂,只差没拿了马鞭下来抽他几下让他长记性了,成亲之前就跟沈家有约在先暂不圆房,他把人闺女折腾成这样算怎么回事儿?韩稷直到他骂得口渴了端水喝了才找着机会把真相说出来,魏国公不信,说必定是沈雁帮他圆场才这么说,又把他骂了一顿。
忍耐着出了门,才到了半路春梅却是又带着一脸担忧在门下跟他请安:“老太太有话跟世子爷说,请爷回头到上房去一趟。”
韩稷一张脸顿时拉得比锅底还要黑。
就在韩稷接受车轮战训骂的当口,沈雁也被胭脂她们几个叽呱得头都大了!
“我说了好多遍我只是来初潮了你们要怎么才相信!”
“奶奶把这一地衣裳被褥解释清楚我们就信!”丫鬟们脸上也红红的,虽然离开沈家之前也曾接受过这些指点,但大家到底都还是姑娘家,居然让她们这些下人来操心主子的闺房也真是让人无语了,年底就满十五了,两个人就不能多忍忍吗?!
还初潮呢,初潮能弄得浑身上下满身的血印子?想想就脸红。
沈雁累趴在枕上,呜咽道:“你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到下个月这个时候,老天爷一定会还我清白的!”
胭脂她们扯嘴哼了一声,收拾了衣裳出去。
沈雁直起腰大叫:“回来!”
第533章 追踪
福娘看了眼胭脂青黛,怯怯地回来,“奶奶有事么?辛先生让我下去熬避子汤,说是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但是太早生育对奶奶身子不好。”
她也是很讷闷,怎么就离开这半会儿的功夫,他们俩就圆房了呢?怎么从前黄嬷嬷她们给沈宓和华氏备水的时候通常都要等到大半夜?当她意识到自己在揣测主子的房事十分过份时,又立刻红了脸,她还没有做好准备侍侯他们俩随时传热水呀!
“你们都可以去写戏本子了!”沈雁吐血趴在枕上,狠瞪了她一眼。
福娘见着她这么样,只当她是窘过头了,她可是陪着她一块长大的,当然不忍心看她这么窘,于是贴心地道:“奶奶想要福娘做什么,尽管说就是。我绝对不会主动告诉二爷和大奶奶的。”
沈雁已经完全放弃了解释的打算,跟她道:“你去让人时刻盯着宁嬷嬷,只要她出府,务必来告诉我,而且从现在开始,要掌握她一切动向。”
福娘哎了声,答应了,然后给她盖了被子才出去。
被这事弄得差点连正事都耽误了,宁嬷嬷既是把金银首饰什么的都带上了,多半就是不打算回来了,她孤身一人能留在韩家养老是最好不过的选择,凭她当过鄂氏的乳母,府里怎么着薄木棺材也会给她买一副的,她怎么就偏生要出去呢?而且看模样还是要逃出府去?
这个老婆子,身上倒底背着什么秘密?
这次沈雁决定顺藤摸瓜,彻底把她的皮给扒下来。
翌日早上照常去慈安堂请安,太夫人伸手拉着她到身旁落座,打量着她。然后沉脸道:“稷儿胡闹了,我已经骂过他了,他老子也让他回头去给你父母亲赔罪,这辈子我们韩家都不会让他辜负你,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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