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没在意,轻声道:“我只问你……从前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从前说过的话那么多,谁知道他提的是哪一句?
七夏扁了扁嘴,索性全盘否定:“不算不算,全都不算数!”
百里慢吞吞地接话:“嗯,这么说……那句再也不喜欢了,也不应当算数了。”
她当即一怔,浑身都僵了僵,心中百转千回,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滋味。她苦苦追逐了这么久,几时见他给过好脸色,几时听他说过软话。
除了不喜欢,不喜欢,就是沉默,再沉默。
当初能拒绝得这么干净,眼下又来说这个有什么意思呢?真把她当猴儿耍么。说是没那么想,谁信呢!不就是舍不得自己鞍前马后的伺候着么!
七夏越想越气,越想越伤心,即便是用力咬着嘴唇,眼泪仍是不争气地往下落。
百里缓缓放下挡在门上的手,倾身过去想替她擦眼角,七夏却抿着嘴唇一巴掌挥开。
“谁要你假好心了!我这个人素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说不再喜欢你,就永远不会再喜欢你。如今和我说这个有什么用?你早些时候又作甚么去了?!”
他只得抽回手,淡淡叹了口气。
“是,你说的不错。我以往的确待你不够好。”
☆、第45章 【新的开始】
他顿了顿,忽然问道:“既是要走,为什么不辞而别?”
七夏只当他是在怨自己不懂礼数,怒意更胜,“吵也吵过了,你还指望我能去和你告别?我就是脸皮再厚,那也是要面子的!”
百里摇头又是一声叹,“回杭州路途这么远,你孤身一人上路太过危险……”
一言未毕,七夏就打断:“我危不危险,不用你操心!”
“更何况……”百里似是没听到她开口一般,自顾说下去,“你还落了东西。”
他将一个小包袱递到她跟前。
方方正正的,不知是什么。七夏狐疑地盯着他,犹豫了一阵才缓缓接到手中。
包裹打开,描金的紫檀盒子映入眼帘,像是许久之前就在何处见过。
她看着盒里静静躺着的两块白玉,依稀想起当日问过那位老板娘的话。
“给人拿走了?你不是用来赠人的么?”
“是赠人不错。”她笑道,“不过是赠给有情人的。”
“那是赠给谁了?”七夏听得莫名其妙,当即皱起眉头,“我向他买来就是。”
“这个,我可不能说……”
“为什么啊?”
“你总会知道的。”
原来那时候他就取走了?可为何一直不告诉她……
七夏怔怔呆了半晌,又把东西塞他手上,虽是带着怒气,显然比方才冷静了许多。
“这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要。”
“这个不是……那这总是了?”他自怀中摸出一个香囊,轻轻放在她掌心之中。
茶色的绢布上粗糙的绣针犹在,香袋里沉甸甸的,只是封口的针脚却被人改过,整整齐齐打了个结,以丝绦串着,分明是有人补好的。
七夏不由想到了明霜,当即以为自己的香囊是她修补的,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铰都铰了,还补好它还给我干什么?我送你的已经坏掉了,补得再好也不是之前的那个。”
百里低头看她,闭目许久,又睁开。
“香囊我一直有贴身带着,若非事出有因,也不会铰……如果我向你道歉……”
“道歉?你肯道歉,我就一定肯原谅了?”七夏笑了笑,说不清是喜是忧,“我七夏,可以拼了命去喜欢你,也可以用尽全力去恨你。有些事情,既然已经选择,就不要去后悔。”
如今再分个孰是孰非又有什么意思?纵然香囊能补好,拿着它心里也只觉得是种耻辱。
像当初说好的一般,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今生今世都不要再见面了。
“小七。”
以往看惯了歪头站在他面前笑得心无牵挂的脸,现下瞧着她眸中的敌意和戒备,百里心中涩然,只将锦盒轻放回桌上,低低问道:“……你就不愿再给我一次机会么?”
“你找我要机会?我给你的机会还不够多?从江南跟到开封,这一路上,我说过那么多,又做了那么多……”她曾经为了他一句话跳入西湖里捉鱼,去过妓院,跑过赌坊,他说什么,刀山火海自己都去了。
换来一个没有打下来的巴掌,一个能被随随便便一刀铰断的香囊。
真有这么容易跑来要机会,他做人是不是太贪心了?
七夏捏着掌心的香囊,冷声道,“我送你的东西,你从来都没认真对待过……无论是吃的,是喝的,还是香囊。”
她扬起手,将香囊清清楚楚从他眼前晃过,然后一字一顿道:“所以,你的东西,我也一样不要。”
侧过身的刹那,手里的香囊被奋力掷出窗外,一道弧线划过,再抬眼已是满目的漆黑,不见踪迹。
她的真心早在山庄看他扬起手掌时就死了,如今也不稀罕这个打上补丁的真心,横竖也是假的。
“明姑娘那么好,人又端庄,相貌又美,依我看配你正合适。”
百里一直看着她的动作,听得此话后,才静静地解释:“明霜只是我的表妹,我对她并无非分之念……”
七夏噙着眼泪,愤愤地望着他,质问道:“那你不也把我当妹妹?”
百口难辩,他无奈:“从前……的确是这么想的……”
七夏又是笑又是冷哼,“从前?多久之前?三天还是五天?当日你不是还想打我么?眼下说这几句话,就想我巴巴儿地又倒贴回来?”
他眉峰紧拧,听到此处,只轻声插话:“……往后不会了,我可以向你起誓……”
“谁要跟你有往后!”尽管说着狠话,却没忍住地掉眼泪,又不愿在他面前丢了颜面,七夏两手揉着眼睛,狠命地想把泪水逼回去。
“……你别再揉了。”他倚在门边,只见她用力擦眼角,直把眼圈揉得红肿,心下不忍,“我就在这儿,要打要骂都随你,好不好?”
他的语气较起往日温柔了许多,七夏听在耳中却愈发感到要命的难受,心道:我若是不走,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对我说这些话?
“不好,不好!”她放下手,咬咬嘴唇,伸手把他往外推。
“你走你走,出去,我不想跟你说话,不想看到你,你走!”
尽管于百里而言,她的力气并不足以推动自己,但现下也不欲再逼她,遂悠悠往后退了几步。
房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上,站在门外,似乎还能想象得到她靠着门缓缓坐在地上的模样。
事已至此,覆水难收,或许无论他说什么,在她来看也不过是假意虚情。
听不到廊上一点动静和声响,七夏自臂弯里抬起头,桌上的玉石在灯光下熠熠闪耀,那上面精致的纹路仿佛是有人在嘲笑自己一般,她越看越生气,站起身把它狠狠摔在地上,又觉得不解气,抬脚一阵猛踩。
“假好心,假好心……谁要领你的情!哼!”
坐回床边,讷讷出了会儿神,胸腔忽然就感到空虚。
静默了片刻,七夏垂头看着地上被自己踩得污浊不堪的玉佩,蓦地又去捡了起来,小心翼翼拍掉面上的灰尘,用嘴吹了两下,这才放到包袱里。
一夜难眠。
第二日,因为没有睡好,早起时她觉得脑袋昏沉沉的,有气无力地穿戴好衣裳,带了点银两便出门去用早饭。
一大早厨房灶上就蒸了一笼子的白面馒头,热气腾腾,和屋外吹过的阵阵寒风形成鲜明的对比。
今日不仅有馒头吃,厨子还格外做了蟹黄烧麦和荷花酥。
七夏本就喜欢吃甜食,加之这荷花酥还是杭州的特产,难得有机会在这么远的地方吃到,她自然欢喜不尽,端了碗盘握着竹筷兴致勃勃就要开动。
怎想刚咬了一口,正对着的桌边,有人款款落座,她糕点在嘴里,嚼都没嚼一下就吞了进去,险些没被噎住。
“咳咳……咳咳……”满桌找茶水,把茶壶提起来,倒了几下,竟是空的,七夏暗暗叫苦,正要起身去找小二,手边一杯清茶被他好心地推了过来。
一见是百里,这会儿愈发感到喉咙堵得厉害。
七夏捧着茶水咕噜咕噜喝完,抬头时,他已坐回原位,低头若无其事地吃早点。
犹自嘀咕了两句,不欲离他太近,她利索地把盘子和碗端走,换了一桌坐着吃。
荷花酥之所以有此名,主要是其外形形似荷花,层层叠叠,炸得很酥,吃起来还有点腻。他对甜的东西着实爱不起来,不过吃两三口就得去喝茶。
抬眼时,远处的七夏已经吃完一碟了,正叫了小二过来要第二碟。
她吃东西的时候有个习惯,尤其喜欢吃一阵又偏头想一阵,不时还会拉住店伙询问菜的做法。原来她也不是什么做菜的天才,大约只是因为喜爱才对这个上心。
过去自己怎么没有发觉……
——我娘说,做菜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我做的菜好吃,吃的人才开心,吃的人开心,我看了心里也会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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