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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谋 (桃圻)


  穆清忙欠身道:“这便该好好贺一贺长公主,多年夙愿,终能得偿所愿了。也好教天下为人子女的瞧一瞧皇家的表率,正是再好不过的了,圣上可是允了?”
  “自然允了。”高密长公主的眉眼又高高飞扬,“圣人还怨着自己未能早想到,眼下拨了钱帛徭役,要修葺那净慈尼寺,延请新任的尼师升座,着我督办了此事。我正是为这事赶着来请你。寺中藏经原是不短的,只如今还缺几部手抄的经籍,好制成经幡,开寺那日好用得上。我私想着,既是供奉太穆皇后,须得咱们女子手抄了方才合用,算来算去,素日相近的官眷中,也只你学问最好,故来要劳动你一番,可使得?”
  “长公主未免小看七娘了,何必说甚么劳动,这原是七娘的荣光。”穆清拱手笑道,心却说,既这般说了,难不成还能推脱?
  高密长公主笑意更是欢实,说来她身为圣人的阿姊,荣耀显赫,可权臣的家眷却也不是说请便随意能请的,这一番说动了杜如晦的内眷来帮衬她,传扬出去,也着实令她此举锦上添花。
  “抄经一事,甚是讲究,须得沐浴斋戒,净手焚香,在净慈寺中住上几日,潜心抄誊。少不得要接了七娘去寺院中住个十日,不知……杜尚书可舍得否?”高密长公主面上起了促狭,话音刚落,自己倒先掩口笑起来。
  要在寺院中住十日?穆清心头一动,这倒也好,这些日子来,访客络绎,杜家来投的族人亦是不断,确是扰得她心浮气躁,能躲几日清静也是好的。她的目光往一旁立着的高丹娘身上一扫,只是她若不在府中镇着,还不知那几个要翻出甚么浪来。
  突然,她心头有个不成形的念头匆匆掠过,连日无暇处置扫除这些埋在身侧的隐患,暂且只能走一步瞧一步,既已走到眼下这一步,或许,正是一个绝好的时机。
  
  ☆、第二百二十三章 茫茫大梦(七)
  
  穆清送走了遂心如意的高密长公主,已近日中。见丹娘仍在偏厅内,不免拉过她的手温言安慰一番:“切莫往心里去,你原就在宫中,自然也知道长公主们的做派。不必说你我,便是皇后,亦是不会同她们较真。”
  丹娘屈了屈膝,嗫嚅道:“婢子省得。”
  穆清不觉微挑了挑眉,偷偷在心底叹了口气,好端端的一个小娘子,平白被人当枪使了,终究没甚意思,若肯就此撂手不与她为难,便罢了。想到此,禁不住脱口而出:“你可想要回家?”
  丹娘睁大眼睛,忙不迭地摇头,“丹娘的家不就在此么?自出宫那一刻起,为奴为婢也是要在杜府落根的。”
  穆清拂去心头的那一点怜悯,不动声色地撇了撇嘴,“难为你了。”言罢遣了她下去歇着。
  阿柳抬头望望天,默算了算时辰,“大约已是午时了,七娘是要去东市用午膳,还是在家中?”
  阿柳连问了两遍,却未得穆清的应答,却见她脚下步子仍旧走着,目光落在远远的某处,阿柳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远处游廊上提着竹篮走来的正是陆阿原。
  “这真真是各路神仙都有了。前一阵七娘病着,她屡次求见不得,干脆便隐了形,前两日还推说身上不好不愿出来,今日怎就好了?”阿柳撇了一眼,口气尖利不留情面。
  “只依你看,阿原比之丹娘如何?”穆清侧头低声问道。
  阿柳想了片时,眼看陆阿原将到近前,才迟疑着回道:“丹娘瞧着柔弱,又是那样的好容色。多少惹人怜些。这阿原眉目精明,暗怀心事,也不知她心里打的甚么主意。自是丹娘更容易摆布。”
  穆清轻轻哼笑一声,缓缓摇了摇头。转眼陆阿原含笑走到了她跟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她臂弯间挎着的竹篮里散发着淡淡的奇异香气,却因盖着布帛,看不见里头装着甚么。
  穆清深吸了口气。脸色微微一变。陆阿原仿若不曾注意到。笑嘻嘻地道:“听闻今日是夫人生辰,夫人郡望余杭,阿原好事。采撷了一筐芥菜花,依着江南风俗,煮了一篮子芥菜花,还请夫人尝尝做得可还有几分江南风味。”
  阿柳目光警惕地在她身上扫了两圈。她却毫不在意,满脸的笑容。笑得极为诚挚。三人一同慢慢向内院正房走去,穆清手中捏着一枚鸡蛋,凑到鼻尖下嗅了嗅,“果然有江南的气息。难为你想得如此周全。”
  受了夸,却不见阿原高兴,脸上的笑意反倒慢慢褪了去。走了好几步,方才黯然叹息。“夫人可想过再回江南去看看?”
  穆清一怔,顺着她的话应道:“日后有了闲暇时光,自是想回去一遭的。”
  “阿原每年生辰时也极想家,也不知此生还有无机缘再回去……”说着她垂下眼眸,默默走路,再不出声。
  穆清走在稍前的位置,听了这没头没脑的一句,不由扭头去看她。阿原突然抬起头,好似鼓足了勇气,直直地望向穆清的眼睛,不闪不避,眼神中的坚定祈望教穆清吃了一惊,她分明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再回想年前病中,阿柳说她曾几次三番求着要来服侍,穆清豁然明了,她定是有紧要话,寻着一切机会要当面同自己讲上一讲。
  待进了正房,阿原放下手中的篮子,又端端正正地行礼,重说了一番生辰的贺词。穆清指了指她身边的篮子,吩咐阿柳:“这芥菜花鸡蛋原是要众人分食才于寿星有益的,你便匀出大半,去各院分了,再留几枚予阿郎尝。”
  阿柳何等的眼力见识,立时知道穆清这是要与阿原密谈,使她去望风约束住一干仆从,不教人听了壁角去,当下忙应了,拎起篮子挑帘出门,顺手带上了屋门。
  “有甚么话,便坐下说罢。”穆清在她惯常所坐的几案边坐下,指了个座予阿原。“这里再没旁人,你既打定了主意要与我说谈这一场,必是肯信我,那便直说无妨。”
  再看那阿原,也不敢坐,立在原地彷徨了半刻,一闭眼一横心,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夫人明鉴,阿原不敢欺瞒,阿原不愿作杜尚书的妾室,还求夫人放归故里。”说着竟是直直地磕下头去,额头闷声触地,趴伏着不肯起来。
  穆清心内一阵翻搅,好一句不愿为妾室,当年英华亦是这么说,话音犹在耳。穆清暗暗叹了口气,放柔缓了声调,“你且起身,将个中缘故好好说一说。”
  阿原直起背脊,仍然跪在地下,眼中已有了几分泪光。“禀夫人,阿原也是好人家出身,自小没了阿母,跟着姨母过,姨母也是体面人家,琴棋书画皆有习学。阿原同姨表兄自幼青梅竹马,阿爹与姨母原也说过只待及笄,便要过门的。岂知,岂知,去岁继母也不知通了甚么路数,竟要将阿原送入宫中,只说有大好前程。”
  “阿原不知甚么是大好前程,只一心一念要同姨表兄一处。可宫中要人,籍册都递了上去,岂能容我一个弱小女子抗争?阿爹亦是无奈,谁人敢与官家理论?也只得乖乖进了宫。进宫跟着裴司簿学了三两个月的规矩,原以为只充作寻常宫人使唤,料想着只须安心候等,如遇着旱涝祈天或圣人开恩,总有机会能放出宫去。不曾想,三两月后,便被送来了此处,阿原方晓悟,原是暗地里被送来作蔡国公府上的妾室的,倘若真定下了名分,日后便是……便是……想再见我那姨表兄,堪比登天,或缘分未了竟见着了,也只是陌路人……”
  说着阿原又伏身在地啜泣起来,语不成调,情难自已。
  穆清目光在她身上转了几圈,最后落在她因哭泣微微耸动的肩膀上,定定地看了片刻。见她一副破釜沉舟的形状,心中已信了大半,却又不敢十分地信,一时举棋不定。
  陆阿原泣了一阵,渐镇定下来,掖了掖面上的眼泪,“先前在宫中也闻得夫人杀伐决断。洞悉果决。故在夫人面前,阿原能言的便直言,有些话恐牵累家族不能言说的。也绝不诳语。我心知夫人必不肯深信我,这也难怪,咱们这六人终究是皇后送进来的,只是阿原眼下别无他法。惟有强张起胆子,来求夫人。自是不敢白向夫人讨要身籍,只求与夫人作成一桩互易。”
  穆清暗暗自嘲,自己早年作下的那些事,或为自保。或仅是为了替杜如晦谋算,到了今日,竟是被人传出了这样的声名口碑。她皱起眉头。呵斥道:“你这婢子满口胡言,天家的心意也敢胡乱揣测么?”
  “阿原不敢。阿原心不向任何一边,只愿夹道行进,全身而退。”阿原再伏下身,沉闷的声音中还夹杂些许哭音,却蕴含着孤注一掷的决心:“夫人信也罢,不信也罢,于夫人不过是一念之间,于阿原却是生死之别。如今阿原人就在府中,我若敢别有用心欺瞒夫人,亡失一名婢子,也不过是向宫内告禀一句的功夫。”
  穆清心中已无疑虑,这样聪慧的女子,若非为情所困,是绝不会做出这样肆意决绝的事来,倒也令人动容。她不露声色,凉凉地问道:“既如此,你且说说,想与我互易甚么?我却也要掂量着看值不值,绝无必然应许的道理。”
  阿原从地下直起身,面上已松缓了下来,深深吸了口气,尽量放稳自己的声调,“皇后殿下送我六人来此,所为何,阿原不能说,以夫人的心思或早已参透,请夫人莫再相问。阿原冷眼旁观着,杜尚书清风朗月的人品,对夫人之外的女子并不存甚么念想,这是夫人之福,我六人在这府里只是摆设,更是甩抖不掉的包袱。阿原斗胆料定夫人必是不愿背负这包袱,如此,阿原替夫人效犬马之劳,甩开包袱,事成后求夫人将阿原放归故里,只向宫内报病亡。若得夫人成全,大恩大德阿原没齿不敢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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