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说话了?”赵钩戈冷冷的道。
姜望云摇了摇头,心中一横,罢了,自己老年得子,老妻又于三年前病逝,唯一的儿子,怎能让他犯险。
“赵婕妤,请恕罪,都是老夫所为。”
钩戈夫人定定的看住姜望云,缓缓眯起眼睛。
“为何?”
怎会是他,赵钩戈绝不相信,但,神明台方士众多,准许占卜皇家事宜的只有姜望云一人。
“这卦到底是不是真的?”她看住姜望云,一字一顿的问道。
姜望云知道赵钩戈的为人,想骗她是万万不能的,于是,只能肯定的点点头。
赵钩戈只觉得一阵眩晕,随即又厉色道:“不管怎样,我都要我的弗陵登上王位!”
姜望云忙双膝一曲,咚的一声跪在钩戈夫人面前,俯首道:“夫人放心,老夫自会解决,让此事就此平息,还请夫人饶过我年仅七岁的小儿和神明台众人。”
钩戈夫人没想到,天道循环,竟出现了这样奇怪的谶言,难道大汉天子会有两位?她踱到台前,太液池中的日头已显出疲态。
“好,不管用什么办法,总之既是你卜出了两个自相矛盾的卦,就由你来解决。”
姜望云披散着头发立在台顶,一阵劲风袭来,他感到整个神明台都在摇晃。这危危高处接近的不是天上的神仙,而是地狱。
他一生为别人预言,却从不为自己卜卦。看来,他姜望云注定要随着刘彻归去。他仰天长啸。转眼间,身后已聚集了几十名青衣男子。有老有少,听闻钩戈夫人前来,所以迟迟不敢莽撞登台,现她已离去,忙上来询问。哪里知道,竟见姜望云如疯人一般,各个吓的不敢做声。
姜望云索性席地而坐,拉过一个英俊的青衣少年。
“玄墨,师父所教授的玄密之术从此忘记,这宫中就要改天换日,将浪萍带走,永远不要回来。”
那少年不明白师父为何这样说,只疑惑的盯着姜望云。
姜老夫子又将脸转向众人,目光依次从每个人脸上扫过。这些都是他的徒儿。
“你们随玄墨走吧!”
“师父,这是为何?”玄墨终于开口问道。
他入室最早,虽年轻,却是众人的大师兄。
“是人就会犯错,为师因卜错一卦,险些铸成大错!”姜望云咬住嘴唇。
“什么?”玄墨大惊。
“为师昨日,将乾卦看成了坤卦,当真是老眼昏花不中用了!”
众人哗然。
“那怎么办?”玄墨惊慌道。
“听为师的,刘彻大限将至,此人非一般君王,到时,宫中必定大乱,你趁机带走浪萍隐居乡野,方可常保太平,记住!”
姜望云紧紧的握住玄墨的手。
“是,弟子记住了。”玄墨还未待全然明了,但师父既已这么说,自己便要照做。
姜望云欣慰的点点头。
这世上唯一让他不舍得就是浪萍,这孩子极为聪明,将来必定是个栋梁之才,不过,宫中尔虞我诈,越聪明就越危险。是到如今,那只卦仍让他迷惑不解,自己和儿子到底谁才是对的,难道汉室会同时存在两个帝王?掖庭之中的另一位天子到底是谁?
姜望云缓缓起身,在这一瞬间他似乎看见太液池上升起一团黑雾。
“哈哈……”看来,今日当真是刘彻之大限。
“陛下,望云先行一步!”随即,他张开双臂,纵身跳下神明台。
声声慢 前尘往事(九)
钩戈夫人已经回到钩戈殿。
刘彻已经几度昏迷。
此时,众太医大臣都已垂手而立,大气也不敢喘。
鄂邑公主和刘彻的另外几名夫人也都围坐在床榻旁,各个泪水涟涟。
见此情景,钩戈夫人眉头紧皱。
这个女人封地在鄂邑,地处偏远,为何这么快便回到宫中,难不成她早就知道宫中有变。当初自己和江充密谋陷害卫太子据,已经将卫子夫的两个女儿,阳石、诸邑两位公主连坐,卫长公主销声匿迹不足为患。鄂邑虽不是卫子夫的亲女儿,却与卫皇后的侄女关系甚好,只可惜她远在云梦,无法揪其错处,让她幸存下来。这次她的现身怕对自己没有好处。不过,好在因其生母身份卑微,刘彻并不疼爱这个女儿,所以,早早便将他嫁给盖侯之子王受,封地云梦鄂邑也极为贫瘠。
想到这里,钩戈忙脱去丝履,快步进殿。
只见鄂邑正端坐在离刘彻最近的地方,一身青灰色的长袍,双眉细长,凤眼流波,见赵钩戈去了多时方才回来,冷冷的道:“钩戈夫人,父皇病危,你到底去了何处?”
老丞相车田千秋也大声道:“夫人即便是太子生母,也不可如此行事,实乃大逆不道。”
钩戈夫人正待回答,那边大司马霍光开了口。
“田丞相,公主殿下,现在陛下危在旦夕,实在不应在陛下面前斥责夫人,再则,也该给夫人解释的机会,也许夫人的确身有要事呢。”
赵钩戈冷冷的看向田千秋。
“陛下本就有心悸的毛病,每每这个时候,都以玉露压制,本夫人前去上林苑神明台取露,无奈铜仙人玉杯中露水极少,才无功而返,若不信,可到神明台查证。”她字字铿锵,语气决绝,凤目瞟过众人,径直来到刘彻身旁,再不理会他人。
鄂邑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挪到一旁。
钩戈夫人冷冷的瞥向她,心里却有些忐忑,她的突然到来令人生疑。
田千秋心知,霍光深得刘彻信赖,恐将来必是辅政大臣,此刻其已明显倒向钩戈夫人,的确不可与其硬碰。于是也不再言语。
宫人端来汤水,原来刘彻从晌午到现在便不再进食,一直昏睡不醒。
赵钩戈命其将食物放下。此刻,她的心扑扑跳个不停,说不清到底是悲伤还是兴奋。
霍光心中明了,刘彻怕是过不了这一关了。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日后辅佐太子的人选,若刘彻选中了他,那便等于掌握了实质上的皇权。
田千秋暗自思量,若今日刘彻崩了,刘弗陵怕是马上便要继承大统,才六岁的孩子,怎能指点江山,汉室社稷,必会马上落入这个女人手中,到那时,怕是要天下大乱。
一时之间,众人谁也不再言语,各自想着自己的退路。
忽然,刘彻从嗓子眼里,发出一阵咕噜声,钩戈夫人忙凑到近前,轻声道:“陛下,要说什么?”
“快……扶朕起来……”刘彻断断续续道。
太医忙上前来,帮钩戈夫人将刘彻扶了起来。
许是换了个姿势,让他舒服了一些,刘彻的呼吸平稳了许多,他吃力的张开双眼,目光浑浊。渐渐的,眼前的几张面孔终于由模糊转为清晰,他努力的吸了口气,将它沉入丹田。
赵钩戈立即明白,刘彻要交代后事了。一股热血,顿时冲至头顶。
“朕,大限将至,霍光、上官桀、金日磾、桑弘羊,速上前来。”
“诺。”几人连忙卷起长袍,快步来到刘彻榻旁。
“朕传位于刘弗陵,霍光为大司马首辅、金日磾为车骑大将军、桑弘羊为大司农、上官桀为左将军,几位卿家为辅政大臣。”
“诺。”几人连忙再次叩首。
刘彻自登基以来,便逐渐削弱丞相之权,移交于大司马,逐渐形成由丞相为首的外朝和由大司马为核心的中朝。现在刘彻弥留之际竟将匈奴人金日磾也列入辅佐大臣之列,田千秋不禁暗自慨叹,看来自己对赵钩戈的追查已被刘彻看成是妨碍刘弗陵登基的绊脚石,丞相为首的外朝,日后定然举步维艰。
说到这里,刘彻将目光移向一旁的赵钩戈,钩戈夫人含着泪光,刘彻终于亲口说出传位于弗陵,一切皆已尘埃落定。
正在这时,殿外传来消息,江充已被腰斩于市,宗族连坐。并且神明台方士,姜望云自知卦象有误,堕楼自尽以谢皇恩。
刘彻长叹一声,江充的确该死,而姜望云就可惜了。
鄂邑的眼睛没有一刻离开过赵钩戈的脸,这张脸美若桃李,没有一丝破绽,却还是在听闻江充死讯的片刻露出了一些蛛丝马迹。
她轻哼了一声,转过脸去。
“父王!”
这时,一个尖锐的童声从殿外传来。
刘弗陵的小脸挂满泪珠,奶母一路小跑跟在他身后。
“父王!”转眼间,他已经进了大殿,顾不得脱去丝履,便奔至刘彻榻前。
弗陵是唯一守在他身边的孩子,其余皇子刚一成年便按祖制封了王,离开未央宫。
哎!刘彻暗自叹息,弗陵才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这是什么?”赵钩戈发现他怀里露着一截白色的丝帕。
“这是儿臣要送给父王的。看到这个父王的病就会好的!”说着,他伸手将东西取出。
刘彻没想到弗陵会在这个时候出现,钩戈夫人的事,他还没交代。
“父王,你看。”说着,刘弗陵的小脸上海挂着泪珠,一双小手已端端正正的呈上一副画作。
“啊!”钩戈夫人倒吸了口凉气,头皮发麻,这炎热的午后,她竟出了一身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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