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久顿时一个激灵,朝后退去,随着她身体的移动,灯笼照出了一片幽光。飞华忙顺着那道光看去,原来库房的地面上,竟铺满了这种诡异的黑蝙蝠。
“不对,小姐,你看,除了蝙蝠这里还有奇怪的花纹,这是什么花?”阿久已经发现那蝙蝠一动不动,原来是锈在上面的。顿时安了心,指着屋子中央一团硕大而华丽的图案。飞华俯身过去,用手指轻轻抚摸着,良久,笑道:“你我真是多虑了。”
阿久蹲下身子,伸手朝地上的蝙蝠摸去。
“这不过是张毯子而已,只是锈的太逼真了!这样的锈工我从没见过!”
飞华含笑不语,心想,何止是你,连我也是闻所未闻。
她盯住眼前那朵奇怪的花,它的花瓣仿佛蝴蝶硕大的翅膀,从花芯里伸展出来,高高耸起,与其它花瓣一起组成一个圆筒,然后向后弯曲过去,并在每一片花瓣的末端生出一根尖长的刺。仿佛是一口倒挂的大钟,只是加上那些刺,竟显得有些狰狞和诡异。
阿久跟了上来,“小姐,这花好怪,我怎么从没见过,有点像喇叭花,可是却好怕人。似乎是带着佩剑的蝴蝶。”她小声说道。
飞华点点头。
“你说的没错,这花不是我中原之物。依我看……”说着,她又看了看围绕着花朵而逐渐扩散开去的黑蝙蝠。
“此物或许来自西域。”
阿久闻言一愣。
“难道是先皇御赐的?”
飞华摇了摇头,“不会,御赐之物,父亲怎敢放在这么个潮湿肮脏的地方。”
阿久恍然大悟,忙点了点头。
飞华垂首不语,心里却越来越糊涂。这毯子的气魄,分明不是寻常之物,她自幼跟随父亲,见过许多好东西,可这种毯子却闻所未闻。想必此物必当来路不明,否则父亲也不会如此刻意的将它隐藏起来。
“小姐,快来看。”飞华正想着,阿久却已在远处喊她了。
飞华起身,绕过一堆破烂的木板案几,来到墙角处。借着灯笼昏暗的微光,竟发现了一张石案,十分古朴。
“小姐,这俪屋里空空荡荡,你又喜欢书画,不如把这张案抬出去我们先用着。”
飞华点头。
二人试了试,竟然能微微推动。原来那案身是鸡翅木的,案面上,镶了一片上好的鸡血石。
阿久和飞华吃力的将石案往门口推去,可无意中,似乎有一截衣袂飘进阿久的视线。她忙转过身去,却见一个女人的影子恍恍惚惚立在那对杂乱的废弃木板之后,若隐若现。
“小姐……有……鬼呀!”她猛然立起身子,朝飞华身后躲去。
飞华一惊,循着她的视线望去。
果然,那女人仍旧站在远处,保持着一个背对二人微微回首的姿势。
临江仙 陇首云飞(三)
谁知,却在这个时候,那道背影竟低低的啜泣起来。
阿久顿时一惊,一双手把飞华的胳膊搂了个紧。
“怎么回事?”
飞华抬头四顾,却没有一个人影。
“是谁?”她高声问道。
除了银纱一般的月光和空气里的凉,什么都没有。
二人紧盯着眼前的鬼影,缓缓朝后退去。
那鬼却并没有追出来,仍旧那样,姿势怪异的扭着头看她们。
“小姐,听说隔壁闹鬼啊!”阿久小声说着,说到那个鬼子,竟把脖子缩到了肩膀里。
飞华又是一惊,转头朝院子的高墙望去,夜空闪着点点星光,墙头上的荒草像飘舞的手臂发出唰唰的声音。
忽然,一团黑影从墙角滚来。
“啊!”飞华和阿久一同尖叫起来,二人慌忙抱在一起蹲下身子。
那团黑影慢慢悠悠,竟直奔她们而来。
飞华扯着阿久的胳膊,却发现她早已吓的晕了过去。
“阿久!”她慌乱之中,竟没办法把她扶起来,到显得十分狼狈。
就在这时,那团黑影已经来到近前。
飞华定睛望去,却发现那东西停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顿时感觉嗓子发紧,心怦怦的跳到了嘴边。
借着月光,它显得十分蓬松。再看去,飞华顿时一松。
原来是些折断的荒草,被风扫成了一团,纠结在一处,在风的怂恿下做了个矮小蓬松的圆头鬼。
这样想着,飞华转身看向晕倒的阿久,刚想去拍她的脸,一道凉风嗖的从脑后掠过。她猛的转过头来,那墙头上,竟然缓缓的,歪歪扭扭的,升起了一盏白纸灯笼。
犹如被冰锥钉住,飞华只感到浑身僵凉,顿时坐在了地上。
那只惨白的纸灯笼,在月色里晃晃悠悠,低低啜泣。女人的哭声,越发的飘忽渐近。
情急之下,飞华颤着声音朝着墙头高声道:“阁下何人?为何装神弄鬼!”
那哭声听见这话,竟然安静下来。白灯笼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定定的望着飞华。
月色苍凉,地上的蒿草在空凉的夜风里摇摆着,发出稀疏的响声。
飞华瞪大眼睛,注视着眼前的每一丝风吹草动,额头已经汗湿。
忽的一声,一阵劲风从头顶掠过。
飞华下意识的闭住眼睛。
那东西,似乎就停在了她的身后。它动作太快,飞华竟然丝毫没有看清,只觉得一道白光闪过,仿佛一只大鸟。
她面前的轻纱,被风一撩而起。然而,在这个时候,她还是以最快的速度,举起一只胳膊挡在面前。
“你是人是鬼?”飞华不敢回头,只僵直的立在原处,只觉得一道冷风从脊柱窜到头顶。
那东西一着地竟像扎入底下的种子,一下子便没了声音,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夜又恢复了先前的幽静,只是这静已显得沉重而可怕,让飞华几乎忘记了呼吸。
“若你真是鬼魂,我杜飞华答应每月初一十五在此处供奉你,但是,阴阳相隔,你不要加害我们。”她捂着脸,一口气的说着。汗已经滴落。
良久,嗖的一声,那道劲风似乎穿透了飞华的身体,一瞬间汇入黑夜,无隐无踪。
第二天清晨。
飞华拖着福叔来到库房,日光下,打开房门,却哪里有什么女人,那西域毯子火红的底色上蒙满了灰尘,黑蝙蝠簇拥着的巨大花朵是暗淡的金色。一张石案被仓惶的仍在屋子中间。而正对着门的墙壁处分明就是昨天那堆废旧的木板案几。
福叔开始整理库房,飞华令他将那些废旧木料抬出来,日后有用处,福叔只当是要烧火,也没有多问,实际上,飞华却自有打算。她本就酝酿着将时下兴起的漆器绘画与父亲布帛绘画加以融合,父亲不许。如今刚好有了自己的天地,便开始着手。她的这些心思,福叔又哪里能够尽然明了。
谁知,就在废旧木板被逐渐清走的同时,飞华惊讶的发现,墙壁上竟然有一副画。一个女人的背影,缓缓回首,露出美艳深邃的笑容。
此后的数月里,阿久都不敢再到后院。
飞华开始对隔壁的冤魂进行供奉。令人称奇的是,每次的贡品,都会一扫而光。
几个月过去了,再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不知为何,飞华总是被画中的女人吸引。
这是个极美的女子,身穿桃色纱裙,手臂裸露在外,好似两节白嫩的鲜藕,上面缠绕着翠绿色的长纱。长发披落,脑后插着一枚鲜嫩的花朵,亮黄色,定睛一看。飞华大惊,那花竟和西域毯子上的花一样。女子微微回转的脸庞白净剔透,眉头微蹙,眼神幽怨,可是嘴角却带着极媚人的笑意。
“她的表情好奇怪!”阿久喃喃道。
飞华垂首不语,眼睛却长久的注释这女人的面孔。她忽然间明白,这样生动的神情只有一个人能画得出,那就是她的父亲,杜怀仲。
“她是谁?”阿久小声道。
“你真想知道?”飞华冷不丁的说道,声音冷得可怕。
阿久一哆嗦。
“如果我没有猜错,她就是赫赫有名的李夫人。”飞华将画放在石案上,踱到窗边远远的望着院子里枯败的玉兰树。
“小姐怎能这么肯定?”
阿久不解的俯身细细看去。却觉得那女子的确美的很特别,既摄人心魄又彻底的哀伤。
“你看看她的衣服,那哪里是普通女子所穿的。”飞华没有转身,淡淡的说着。
阿久忙点点头。
“是啊,这衣服好艳丽,而且,露的好多。真的只有坊间女子才敢穿呢。”阿久盯着她凹凸有致的身体,禁不住流露着艳羡。
“当时,李妍应该只是个妓女,还没有入宫。而且……”说到这里,飞华停了一下。
阿久转了转眼珠。
“而且,定然就是这幅画,打动了先帝!”
飞华赞赏的点了点头。
“可是,既然是这样,它应该藏在宫中,为何到了老爷这里?而且,明明被严严实实的挡在了木板后面,又是怎么被我们看见的?”
飞华转过身来,她的脸淹没在自己的影子里,良久,才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临江仙 陇首云飞(四)
杜飞华展开父亲留下的手札,学习在布帛上作画的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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