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回答是,有。只是很模糊。
模糊到只是一种感觉,一种印象,但具体的情节,还要因人而异。
她们说,从前,宫里曾经有一位宫女,她甚至可以记起自己很多世以前的事情,她会说东北如何如何冷,那里有什么山,什么河。也会说赣南如何如何炎热潮湿,有些什么样的风俗和习惯。这事一开始很多人都不相信,于是,她们向外求证,宫里总有来自不同地方的宫人,事实证明她所说的都是真的。不过她的描绘时而清晰,时而粗糙。这更令人们觉得玄奇。
难道我所具备的,是前世的天赋?这让我有些不能信服。
就在我对自己诡异的行为纠结难耐时,商誉死了。
我陷入昏天暗地的痛苦之中。再也没有力气去探究那些血脚印和我暗地里的高贵之间到底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我只觉得,自己是个被所有人抛弃的人。
再后来,我病倒了,以为会就这样死掉。
然而,陛下赶到将我救了。
后来,我被留在了宣室殿。
原来,柳伶死了。
柳伶和商誉的死让我震撼,商誉死于真实的凶险,而柳伶则死在陛下的垂爱里面。宫里到底隐藏着多少变数,那是我看不见的深渊。我终于开始厌恶了。
我为自己先前成为御用织女而欣喜的幼稚感到悲哀。
陛下要我为柳伶织锦,我想他的姿态完全是恳求的。
这让我的心一下子柔软下去。
他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我的誉哥哥。那是种完全付出的,不计回报的眼神。
夜晚来临是宣示殿最冷清的时候。
我陪伴在陛下身边。
亲眼见证了帝王寝宫的月色。
“长烟,朕的样子是不是很可笑。”那时候,他已经被柳伶的死折磨的有些消瘦,眉宇间的迷雾却开始消散开去。
我很高兴,他那星子般的眸子,透出了清凉的光泽。
“陛下,其实这段日子,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我很平淡,却很真诚的说道。
他仰起脸,示意我做到他的身边。
在他的身边,我感觉到一股暖流。
他是个温暖的人,好像春风一般。
经历了这么多的生离死别,我以为我不会再爱了。可是,他那温柔的眉眼却还是在此时此刻,点燃了我内心深处仅剩不多的爱恋。这一发现令我震惊和自责。我是不是太混乱了,怎么这么快,就爱上了别人,我应该一直爱着誉的,尽管他已经离去多时。
“那就是,人要活在当下。”我轻轻的吐出这几个字,却觉得自己有些卑鄙。
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我脸上的变化,只是垂首回味着这几个字。然后微微笑了。
“朕到是小瞧了你。”他回头看着我。
是啊,他小瞧了我。
他没有想到,他仅仅让我织锦,结果,我却为她做了件惊天地的大事。
那就是救命。
火浣丝是绝无仅有的好东西,西域小国甚至用它来做成衣服穿在将士的铠甲里。这种丝线非常硬,很难织就,一旦成衣便是无价之宝。频频有古籍记载,却始终没有人见过它。不知为什么,我似乎总是和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缘,我想当时几乎全天下的火浣鼠毛都集中在我的手上了,那是多么大的一堆。
然后,我拼劲全力,几乎是毁了双手的捻丝织锦,最终,终于成功的织成了那件绝无仅有的布料。
谁都不知道,这件长袍是我亲手制作的。
因为火浣丝是一种极为刚硬的材质,用普通剪刀是无法裁开的。
它的克星是水,只要放入水中,便会变得非常柔软,所以,整个的裁剪过程,是我在一个硕大的水槽里完成的。
当时,晙和病已都在为可能到来的战争做着准备,他们在秘密的部署着。
只有我,一个人在院子里,借着月光,一剪一剪的抛开它,又再次进行缝合。我的手被泡的惨白。其实连刘晙都不知道陛下的用意,然而,我却随着一点点的织造过程而越发的心知肚明了。
陛下可能会遇刺,这衣服是他用来防身的。
连剪刀都裁不断,西域人用它们作为战袍,这便一目了然了。
所以我更加焦急,手里的剪刀越发的沉了。我知道陛下将性命交付在我的手上,我织的不是华而不实的装饰品,而是陛下的全部信任和他的身家性命。
我忽然间觉得,之前我为了爱情而几乎病死的做法是多么的愚蠢可笑。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渺小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人如果要想好好活着,就不能只依靠爱情。
当我来到公主府时,陛下的身旁正坐着一个陌生的女子。她很美,却目光冷漠而犀利。
我将那件不起眼的长袍披在陛下身上。
可是他却对我说。“回吧。”
他希望我尽快抽身,可是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去。骨子里的高傲再一次被唤起,总觉得自己是可以担当重任的女子。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鄂邑埋伏下的棋子,于是,我默默的坐在了他们之间,将那女子搁在了身后。
她有些生气,回过头去看了看鄂邑。
鄂邑没有露声色,只挥挥手让她下去。
是啊,如果处心积虑想要陛下的命,又怎么可能只安排一个杀手。
接下来,陛下显然是接受了我,他用胳膊环住了我的肩膀。
我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兴奋。那是种共同赴死的决心,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能那么轻易的决定生死,仿佛这身体不过是一个随时可以放弃的皮囊。
然而我还是有些紧张的,这紧张让我忽然开始咳嗽起来。
这时,屋子里已经来了一群舞者,他们带着假面,如同流畅的风,在我们的眼前不断的划过。
翠烟笼 顾长烟(三)
音乐是非常低沉的埙。
我不喜欢那么沉重沙哑的音色,那声音仿佛是偃旗息鼓的沙场,被洗劫一空却又随时准备再次冲锋。
我不断的咳嗽,感觉自己的身体抖个不停。
我毕竟是个女人,我到底只是个女人。
刘弗陵不得不垂下头来看我。
这一瞬间,我发现他的眼里竟有着无限的怜惜和疼爱。我觉得,那应该是爱情。也许,他从来就是爱我的,如同他爱周嫣和上官燕一样。然而,我终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和柳伶相提并论的价值和意义,我永远也不可能知道。
因为,一把剑已经递到了我的眼前。
刘弗陵呼啸着向后退去。可那剑已经刺到眼前,幸亏他穿了火浣衣。那刺客紧追不舍,我再次没有想,飞身冲了过去。因为我看见,第二剑,是朝着他的喉咙刺去的。
我的身体,瞬间就感到了刀锋的苦涩。
接着,耳畔全是刘弗陵痛苦的大喊声。
我知道,自己跌落在他的怀里。
我想,这或许是老天给我的报应。谁让我这么快便爱上了他,我这样绝情,誉哥哥该怎么办呢。我的心似乎停止了跳动。
终于,一切归于洁白。
那是一片绝对的白,我立在那里,环顾四周。
好冷啊。
天上飘舞着似有似无的雪花。
前方,不断蔓延的脚印,一直落在我的脚边。
我想,也许是因为我要死了。
那么,这片茫茫的雪地,定然是我死后的归宿吧。
可是为什么是这里呢?
我仰起头,用那种高傲的样子。
我总觉得,这才是真正的自己。
忽然,我看见一个人在朝我走来。
我忙伸出手去。
再后来,那白更深了。什么都归为沉寂。
你是谁?我又是谁?
我听见心里想问却问不出的问题。
几天后,我终于醒了过来。
是一团火将我烧醒的。
我的额头热的不行,两颊也有些红肿,最重要的是,我的伤口仿佛被火钳乱捅一般的疼痛。
然后,陛下的脸,在我的眼前越来越清晰。
他俯下身来,轻轻的抱住我。泪滴落在我的脸上,带来了一丝舒服的凉意。
我多想对他说,陛下,老天爷放了我,他说来生再惩罚你,今生,就按照你的意思过吧。可是,我的嗓子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说不出话来,我只是张了张嘴便再没了力气。
他高兴的为我擦拭着脸庞。
我没有想到,后来,我竟再也没有鼓起勇气对他说出那样的话,以至于,最终,我们走入了世界的两极。
后来,我发现自己康复的速度快的惊人,似乎因为总是为别人抵挡刀剑,使得我的体内被调动起一道看不见的雷霆,新生的力量大过常人。
之后我发现了一些小事。
我好像遗落了什么,在事情发生前的点滴,有的,我竟然根本想不起。
如今被我完整叙述的,都是那时候陛下告诉我的,否则,我竟连给他送火浣衣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在醒来后,我竟然还嘟囔着,衣服还在晙的府上。
所有人都觉得我是被吓糊涂了。
然而,我知道,绝对不是。
又过了些日子,在我稍微好了点后。晙来看我。他拿出一枚莲花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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