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忙上前引路。
郭云生踏步进园,园子虽然不大,却很整洁。
院内亭台池泽在绿树掩映下碧水淙淙,恬淡怡然,经过一段曲折的小石桥,几人已来到屋前。
一位身着白衫的中年男子迎了出来,见到郭云生深深一揖。
“商同不知黄门令驾到,有失远迎。”
郭云生微笑将他扶起,定睛细看,此人双目有神,面如冠玉,竟是个极端正的中年男人。
“可是有何差遣?”郭云生的突然造访,的确令商同不解。
郭云生低笑不语,随他来到内堂,转过一扇青竹编制的素屏,商同将郭云生让至上座。
少年游 晓色云开(四)
这间屋子并不大,却作为会客之用,可见平日里商家很少有人到访。
屋内陈设不多,出了门口的屏风外,只有一只陶花插,也是素面,毫无装饰。地面的筳极其整洁,是用上好的青竹编制,上面放置翠绿色的丝锦垫,内里是厚厚的棉絮,让人坐上去很舒适。榻旁的柏木案也毫无雕饰,一套土陶的茶具,都极简单质朴。
商同见郭云生始终含笑不语,便不再言语。为他倒了杯清茶。
“商先生一定在疑惑为何我会来你的织社。”郭云生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商同点点头。
“自从你送锦入宫,是不是来定制的人越来越多?”郭云生缓缓道。
商同闻言恍然大悟,忙俯身道:“大人怕是误会了,我这织社并不算大,和长安城中洪通、玉谢二家相比,实在是简陋粗鄙。但,自被大司马看中后,所产的高档织物都送到了宫中,寻常百姓购得的,不过是些普通货色,绝无奇锦流入民间。”
见商同如此作答,郭云生浅笑道:“商先生怕是误会了,我前来并不是追查你上乘织物是否外流。况且,即便是流入民间,又有何妨,陛下绝不是自私妄为的糊涂人,你织社毕竟不是我宫中所有。”说着,他举起茶杯,轻啜一口。
商同这才松了口气。却不敢多言,只静静等待郭云生的下文。
“只是有一样,你到是说对了。你的上乘锦的确是奇锦,而且产量少的可怜。”说着,他用眼睛瞟了商同一眼。“不过,陛下却很喜欢。”说着,郭云生面色一松,淡然而笑。
商同忙俯身道:“多谢陛下抬爱。”心下却以开始忐忑。
“今日陛下需要几匹织锦,至于花色质地会在三日后告诉你,这个生意你可接得?”郭云生并未再看商同,只将眼光落在花插之中的几支新鲜柳枝上。
这商同,竟用翠嫩的鲜柳枝来做花艺,难怪所处的织物也如此高绝。
“不知陛下给在下多少时间?”商同眉头微锁,一颗重石压住胸口。
郭云生眉梢一扬:“十日。”
“诺。”商同低声应道。
“除此之外,陛下还想知道一件事。”
“大人请讲。”
“陛下想见见织锦人?”说着,郭云生意味深长的看向商同。
商同面色微变:“这。”
“怎么,有何不可?”郭云生问道。
商同是个聪明人,陛下要见织锦人,定是要将她带入宫中织室,可如此这般,自己的织社岂不是……
郭云生见商同面露难色,双眉微皱,道:“商先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有些人,你想留也未必留的住。”
商同见状也不得不俯身应是:“请稍等片刻。”
他转过曲桥经过花园朝庭院深处走去,穿过一道月亮门,几只浅淡的青竹映入眼帘,青草菲菲的绿地上,一处雅致的别院潜藏在娇嫩的新竹之后。
商同叹了口气,来到门前,轻声喊道:“长烟,可在屋内?”
不一会,竹门开启,露出一张白皙的娃娃脸,“爹。”
“快,出来,跟爹去见一个人。”说着,商同拉起女孩的手臂匆匆离去。
长烟不知父亲要带她去见什么人,只快步跟在商同身后,一路小跑来到堂外。
商同低头对长烟道:“堂内之人是宫中来的,一会见了,要少说多听,问你什么,都如实回答。”
“是,爹。”长烟用清脆的声音答道。
郭云生的一杯清茶还未见底,只见门口的屏风后人影错动。商同带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女童来到屋内。
那女孩身材小巧,眉清目秀,嘴唇红润如珠,额前的发丝紧紧的梳至头顶,上面用红丝线系住,脑后的头发简单的束成一个松落的发辫垂至腰间,身着月白色小襦衣,下配大红色水裤,灵秀俊逸。
郭云生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孩童,道:“商先生,难不成你要告诉我,此童便是城南织社的织锦人?”
商同忙躬身跪坐下来,低声道:“正是。”
郭云生大吃一惊,无论如何他也不能相信名冠长安的“金丝锦”和“绵锦”出自一个女童之手。
长烟见父亲对此人如此恭敬,忙也屈膝跪倒,额头触地,“小女长烟,见过……”
“是黄门令。”商同忙低声道。
“见过黄门令。”长烟不敢抬头,仍保持着匍匐的姿势。
郭云生看了看商同,转过脸来,疑惑的注视着眼前的女童。
“起身,让我看仔细些。”
长烟这才挺直腰身,对视着郭云生。
商同暗道,小儿无礼,怎可如此不知避忌。但此时此刻,也不敢做声,只皱着眉头盯住小长烟。
“商长烟?”郭云生换上了一副浅浅的笑脸。
“不,我不姓商。”长烟笑着道,白净的小脸上现出一个小小的酒窝。
郭云生诧异的看向商同。
“他不是你爹吗?”
长烟看了看商同,微笑道:“我三岁就没了父母,被爹爹带回织社,像女儿般养大。”她声音清脆,吐字清晰,说起话来,嘴边的小酒窝时隐时现,仿若总是面带笑意。
郭云生点了点头。
原来她是商同的养女,这女童的面相极讨喜,难怪商同的织社生意红火。
“你会织锦?”他笑着问道。
长烟见这位伯伯面色和蔼,便笑着答道:“会一点。”
郭云生见她小巧可爱的模样,甚是惹人怜爱,忽然想逗她一逗。
“只会一点吗?”
长烟缓缓垂下头去。
“长烟只织过两匹锦缎。”
郭云生笑道:“我猜它们的名字是‘金丝锦’和‘绵锦’。”
长烟见郭云生这么说,忙摇头摆手道:“不是的,‘金丝锦’不是我织的。”
郭云生疑惑的看着她,忽然明了,“金丝锦”出自征和二年,卫太子被诛之时,算来已是九年前的事了,那时,长烟也只有一岁左右,哪里会织锦。
商同叹了口气,解释道:“大人见谅,‘金丝锦’乃贱内所织,‘绵锦’才是长烟织的。”
郭云生这才明白,原来长烟织锦,传承于其养母李氏。
“那么,尊夫人?”郭云生追问道。
如将陛下所托之事交于一个十岁孩童,他实在不放心,现若能交给商同之妻,岂不圆满。
谁知,商同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大人,贱内已于一年前得了痹症,双手变形,无力纺织。”
屋内,顿时没了声音,郭云生惋惜的摇着头。
“长烟除了织‘绵锦’还有什么?”
“另外一种叫‘蟬披’。”商同答道。
“蟬披?”郭云生从未听过这样的名字。
“就是像蝉翼一样,轻薄剔透。”商同解释着。
郭云生盯着长烟的脸蛋,眼中闪出异样的光彩。
“可否让我见识一下。”他微笑着道。
少年游 晓色云开(五)
商同忙命下人前去长烟的织室,取来一匹。
当米白色的“蟬披”铺展于榻上,郭云生当即惊叹,只见那织物轻薄绵软似有似无,虽为素锦,却自有一番风情。将手指置于锦上,轻轻滑动,竟如冰丝一般清凉爽绝。
“好锦,好锦!”郭云生脱口而出。
“‘绵锦’重在轻软,‘蟬披’则以清透冰爽为优点,此二者区别所在。”
商同道。
长烟看着郭云生欢喜的目光,不知为何这个人要如此开心,刚要开口询问,想起适才父亲的话,马上又收住了。
“这‘蟬披’有几匹?”郭云生将头转向商同。
“共有两匹,只因长烟太小,故而每次织的锦都极少。”商同无奈的回答。
郭云生抚摸着“蟬披”,竟爱不释手。
“既是这样,是否可将此锦交给我带回宫中。”
商同哪敢不依,忙命丫头将另一匹也一并取来,交给郭云生。
“不行。”谁知,一直立在一旁不吭声的长烟此时竟一下跳了起来。
“大人,可不可以留下一匹给长烟。”
郭云生转过头去,他险些忘记,此锦乃出自这个女童之手。见她这样说,他反倒大笑起来。
“不可无礼!”商同一把拉过长烟,生怕因她的冒失,惹恼了郭云生。
“小长烟舍不得吧。没关系,郭某人送你黄金百两,你可愿意?”说着,他冲商同摆摆手,示意他不要为难长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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