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了厚厚的棉衣,外面套着狐裘披风,手中捧着暖炉,一阵夹杂着雪花的风刮来,却依旧将夏初萤吹了个透心凉。
初萤即将回自己寝宫,在门外,忍不住促足,仰头望着湛蓝色的天际,以及幽幽飘落的洁白雪花。
“诗语。”初萤轻声道。
秦诗语上前,“殿下,奴婢在。”
夏初萤依旧仰望天空,“你相信宿命吗?”
秦诗语一愣,见殿下这般失魂落魄的摸样,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夏初萤好像不想等秦诗语的回答,轻声自言自语,“为什么无论在鸾国还是齐兰国,本宫的经历都似曾相识。先是无忧无虑,随后身边之人便一个个死去、一个个离开,风云大变。难道本宫的命运便注定如此,外人都喜欢我喜欢这些血雨腥风,其实我最向往的却是平静祥和的生活。”
秦诗语不知如何解释,被夏初萤这一说,发现在两国发生的事还真是相似。“殿下且勿多想了,所谓苦尽甘来,如今鸾国不是风调雨顺吗?相信齐兰国也有天下太平的一日。”
夏初萤还能说什么?她没有悲天悯人的时间,而是闭了眼,狠狠将心底的感慨矫情压了下去,再次睁开时,双眼已一片冰明,锋芒犀利。
就在夏初萤刚进入正厅时,门外传来秋云的声音,“禀殿下,彩蝶回来了。”虽然外人称呼夏初萤为皇后娘娘,但她却下令满堂院中人依旧使用原称呼,只不过为了避嫌,将“公主”两字去掉,直呼“殿下”。
夏初萤立刻打起了精神,“让彩蝶进来。”
不大一会,风尘仆仆的彩蝶入内,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将身上凉气散了散,鞋上雪水擦了擦,这才快步进入正厅,下跪为初萤请安。
“起来吧,快说说兵营中的情况。”初萤道。
如今,不由得感慨,也许是命运冥冥注定,年初阿古捏和彩蝶两人因两人争斗撮合在一起,如今却因两人特殊的关系提供了极大便利。
彩蝶恭敬道,“回殿下,第一件事,爵西已经奉命回来照顾夏草。第二件事,也是奴婢耽搁了这么长时间的原因,关于通告大公那人的身份,经过抽丝剥茧,终于找到了,竟……”说着,语音有些停顿,面色挣扎。
“到底是谁?”夏初萤大怒,低吼而出。
彩蝶一咬牙,“是三公的人。”
“不羁卿!?”夏初萤大惊失色,她以为是不羁燕,从未想过是不羁卿,更不敢想象不羁卿害了大公不羁勇,“不……不可能,这中间定有误会。”
彩蝶垂下头不语,面色更为不好。
“看你的脸色,难道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事?”夏初萤问。
彩蝶点了点头,缓缓抬起头,“殿下,也许因奴婢是殿下的人,三公并未对奴婢太过防范,而在奴婢秘密追查的时候,却意外发现了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初萤追问,“你别说话吞吞吐吐,有什么话快说出来,无论说什么,本宫都恕你无罪。”
彩蝶闻此,便大胆说了出来,“是金梳!三公手上也有一个金梳,这个消息是听平日里伺候三公起居的兵士说的,还说三公极为爱惜这个金梳,偶尔拿出把玩。”
夏初萤瘫坐在椅子上,半天没说话。金梳……会有什么问题?她的金梳是华妃送的,不羁卿的金梳怕也是华妃送的,华妃说过这金梳是保佑平安的,应该是用来祈福的。
虽然这般安慰自己,但夏初萤的吊着的心一直不能落下,虽毫无根据,但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其中定有古怪。
初萤只觉得头疼,伸手揉太阳穴,“彩蝶,本宫的金梳放在哪你应该知道,去为本宫取来。”
“是,殿下。”彩蝶立刻转身去了夏初萤的寝宫。
“诗语,”初萤唤来秦诗语,将自己的令牌交给她,“去,将金龙城所有巫医都找来,便说本宫秘密召见,切勿被外人知晓。”
“是,殿下。”秦诗语接了命令,也转身快步出了去。
夏初萤觉得自己病了,一定是病了,否则为什么泪水直流!?
她不知自己在想什么,更不知心情到底是悲伤还是什么,只觉得胸口有一股气膨在胸墙,顶在她喉咙,吐不出,喘不来气,紧接着便是无止境的眼泪。她发誓自己没哭,但眼泪便如同脱闸洪水,不断自面颊留下。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彩霞赶忙上前,掏出帕子为初萤擦拭。
秋云也是吓坏了,“殿下,您别吓唬奴婢,您有什么不痛快地告诉奴婢,别哭坏了身子。”说着,声音也带了哭腔。
夏初萤破涕为笑,“本宫的身子哪是说坏就坏,再说,确实也不知道为何哭泣,只是不停流泪罢。”
彩蝶快步归来,手里拿着红色布子,里面包着的,便是金灿灿的金梳。
夏初萤伸手接过红布,取出其中金梳,握在手心,大脑一片迷茫,竟不知到底在想什么。只觉得胸膛那股难受越来越紧了。
彩蝶见公主殿下泪流不断,惊恐地用视线询问彩霞和秋云两人,而两人自然也是莫名其妙,只能红着眼圈摇着头。
不大一会,只听门外传来秦诗语的声音,“殿下,巫医到了。”
夏初萤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让他们进来。”掏出帕子,将自己脸上的泪擦了干净,面容沉凝,哪还有刚刚那般失魂落魄?
巫医们从前的地位是高高在上,自从有了鸾国御医,可以说几乎没了什么生意,如今只为祭天和祭奠等仪式服务,如今被皇后召见,一个个也是好奇。
“皇后娘娘吉祥。”巫医们五体投地地跪拜。
初萤点了点头,“你们看看,认识这个东西吗?”说着,将金梳交给了秦诗语,由秦诗语转交给巫医。
巫医们见到金梳,也是莫名其妙,这只是普通的金梳,草原女子都是有的,通常也作为嫁妆之一,难道皇后娘娘这金梳有什么不妥吗?
“看仔细了。”初萤叮嘱。
巫医们不敢怠慢,秋云搬来了一只最亮的灯,巫医们便围在灯周围仔细研究金梳。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突然巫医长倒吸了口气。初萤立刻惊觉,“巫医长,你看出了什么?”
巫医长拿着金梳的手微微颤抖,“这……这梳子带了咒语。”
“咒语!?”初萤大吃一惊,“什么咒语?”她多么希望,巫医们看不出什么,或者说,金梳没有问题、华妃和不羁卿都没有问题。
但无论是轩辕公子突然放弃了朱妃还是最终害大公之人与不羁卿有关系,一切矛头都指向了华妃母子,这都是她所不想见到的一幕。
头上满是辫子,辫子下缀着一个个小铃铛的巫医长拿着金梳走了过来,“皇后娘娘,这金梳乍一看是没什么的,但若仔细看,在齿与齿之间,刻着咒语。”
初萤拿过金梳,在书案上的灯下仔细查看,果然,在梳齿的侧面有着小小的刻痕,“你怎么肯定,这一定是咒语?”夏初萤依旧不死心,如果善良勤劳、任劳任怨的华妃都有问题,那她还如何去相信这世人?
“因为本人见过这种降头!那真是太可怕了……”巫医长如果想到了什么,面色大变,“皇后娘娘,这金梳到底是哪儿来的?实在太危险了,这咒语是西部村寨的咒语,一旦下了降头,便无药可解!”
“降头?”夏初萤手握金梳,开始回忆从前是否遇到什么诡异之事,突然,她想起了那个诡异的梦,梦中她见的人只有不羁卿,而也恰恰她与不羁卿两人有金梳,而送她金梳之人也不是别人,正是不羁卿的母亲,华妃!
华妃……怕是真有问题。
当夏初萤终于不得已肯定了心中所想后,顿时觉得无力。为什么是华妃?她那么勤劳朴实、任劳任怨,难道都是骗人的?不羁卿对她一往情深,难道也都是做戏?之前自己对不羁卿偶尔几次怦然心动,难道是因为降头?
夏初萤闭上眼,深呼吸,伸手将金梳递了出去,秦诗语赶忙接下。
“巫医长,这金梳便交给你们处理,辛苦你们了。”初萤的声音满是颓然,“本宫累了,你们下去吧。”
“是。”巫医长接过秦诗语的金梳,带着巫医下了去。
夜深了,满堂院大厅无比压抑,却不知是因夜幕的降临还是金梳一事。
夏初萤闭着眼,胸腔那股不明怨气膨胀,胀得甚至无法呼吸。好半晌,初萤才缓过来,“诗语,拿本宫令牌,带人去华庆宫,拿下华妃。”平静的声音却微微颤抖。
秦诗语点头道,“要将华妃押来吗?”
“不……”初萤缓缓睁开眼,“本宫不想见到她。”
秦诗语也能理解夏初萤的悲痛,便是她,也是觉得心底堵得慌。“那殿下,要将华妃押入大牢吗?”
初萤愣了下,而后长长舒了口气,“不,将其软禁于华庆宫,派人严加看管,还有,让巫医长带人去,以防华妃再降咒作乱。”
“是。”秦诗语接令,拿着令牌下了去。
传说,华妃在被抓时十分平静,无喜无悲,好像很久以前便预料到这一天一般。祥和的后宫,竟如同冷宫一般。华妃被软禁,朱妃整日疯疯癫癫,风光不在。
……
不羁寒这一场病几乎要了老命,当夏初萤步入龙盟宫时,但见不羁寒已满头银发,双颊塌陷,平日里慈祥中隐有犀利光芒的双眼,也是暗淡——不羁寒,这回是真的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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