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时祸害你,祸害阿九?”长公主无奈又很委屈,自嘲反驳:“你们两个何时听过我的安排?你瞧不上我,阿九也总是说我这不对,那不妥。”
她真得感觉很委屈,很郁闷,最优秀的孙女和外孙把自己当成愚蠢固执的老太太,偏偏自己还说不过他们,每次都被教训得哑口无言,英明丧尽。
“莫昕卿是您安排入宫的。”
赢天养气色一变,方才尚算平和,如今眼底阴霾密布,“一个复国余孽养大谍子,你却把她送进宫廷,送到陛下的寝宫附近,大长公主,你到底想要怎样?莫非皇族和陛下还不够丢脸?您非要弄出个惊天丑闻不成?”
哐当,桌子挡住大长公主摇摇欲坠的身体,不过桌子却被她撞到了,满脸惊骇,“谍子?不可能,莫昕卿怎么会是复国余孽养大的?我就是再蠢,也不会让她去勾引陛下,更不会让她去有诱惑你。”
“我早明白只有阿九能配得上你,你们之间容不下外人。莫昕卿先嫁一次,又跟了陆凌风,就是给你做姬妾她也配不上。你现在对沐家误会这么深,讨好你都来不及,我怎会再用莫昕卿试探侮辱你?”
长公主着急向赢天养解释,把莫昕卿给赢天养是侮辱……莫昕卿若是亲耳听到非气歪鼻子不可。
“她诱惑你了?”
昭华郡主也忍不住推门而入,优秀到极致的儿子身上不能沾上一丝一毫的污秽,就算赢天养纳妾延续子嗣,她会为儿子寻找最干净,最贤惠的女人。莫昕卿不贞不洁,碰都没资格碰赢天养一根汗毛。
赢天养早知道有人在外偷听,也猜到是昭华郡主,扭头面对长公主,昭华郡主苦笑,他连看自己都不愿意,如果他能像方才斥责母亲一样,指责或是骂自己一顿,那该多好。
不能强求,昭华郡主眼里蓄满泪水,能见他一面,时常听听他声音就该满足了。
“这些年我经历过美女谍子太多太多,无论是随父亲戍边还是做北镇抚司指挥使,总有些人把我当做好色之徒,时常有各色美人送上任我享用。”
赢天养桃花运不是一般的泛滥,有许多事阿九都不知道,“莫昕卿根本不必说话,只要我看一眼就能猜到她的心思。正是因为长公主的护短给她自信和机会,纵使做不了我的妾,也能勾引我,许是在她眼里,我娶得人是阿九只是因为她是庶出不受岳父重视。”
“她真得想错了,而且不是一般的糊涂。”昭华郡主喃喃说道,“我从不认为阿九和她的差别只在嫡庶上。”
从进来就一直冷着脸得赢天养稍稍勾起嘴角,不过想到说这话得是昭华郡主,赢天养又冷了下来,“往后贵妃入宫,最好谨慎些,皇上是个随意的,不过深宫达内轻易不得入。”
“我记下了。”昭华郡主赶紧点头,一双哀伤的眸子泛起一道水润柔亮的光泽,果然,见到他哪怕是痛苦的,也比看不到强些。
赢天养始终背对着昭华郡主,声音低沉:“这话本不该我说,我寻名医给陛下看过,陛下并非完全不可能再有子嗣,只是顾忌着我,不想麻烦。当日郡主同陛下一次而有身孕,按照神医的话说,郡主身体最适合陛下。陛下还不到五十,未必不能同郡主再有子嗣。”
“不,不要。”昭华郡主下意识去拽赢天养的胳膊,手掌碰上他的手腕,温热的触感逼出昭华郡主的眼泪,可是赢天养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她如同被烫到一般缩回了手臂,“我不会同陛下再有子嗣。”
能生她也不生。
“进了宫做了贵妃,还要为陆江守节?”赢天养嘲讽的一笑,“既然舍不下他,你根本不必入宫。”
昭华郡主泪眼朦胧,“你明明知道不是。”
赢天养抿紧嘴唇,平复了好一会,才道:“陛下应该有个名正言顺的儿子承接帝位。”
“……”昭华郡主泪流得更凶,“你也是陛下所期望的。”
“帝国继承人不该是我。”
赢天养转身向外走,“莫昕卿已经被我扔进了天牢,这事不要告诉我岳父,省得他为难,倘若他问起,你们就说安排莫昕卿远嫁了。”
“过两日我会送大长公主一封密函,到时大长公主就明白自己维护的莫昕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赢天养身影慢慢消失,长公主颓然的扶额,昭华郡主心痛一般的呻吟,“你也是名正言顺的,天养……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有资格坐在那把椅子上。”
ps打掉长公主的光环,以后就没她什么事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残酷
昭华郡主残破的心似被油锅炸了一遍,自己到底该怎么补偿天养呢。
想着补偿亏欠的亲子便不能只想着过去,昭华转身看向倍受打击的大长公主,自己的母亲略显老态,再不负过去的强硬果决。
当娘得若是偏心儿子,那自然是怎么看儿子都是好的,尤其是赢天养方才说得话合情合理。
原本昭华郡主就是一个为儿子可以付出所有的人,做她儿子许是这世上最幸运的,反之做她儿子敌人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后世人认为世宗皇帝赢天养的一生经历完全可证这一点。
“娘。”
“怎么?你为你儿子说情?”
知女莫若母,已经晋位大长公主眸子一闪,先是漏出一丝欣慰,毕竟难得一见女儿昭华郡主重现生机活力,随后想到昭华郡主所请,不由得恼道:“就算我不如你儿子惊才绝世,文武双全,然想我交出王爷留下的东西,那是妄想。他不认你,不认沐家,王爷留下的东西是保证沐家百年煊赫的。”
“大哥名下店铺,上好的田产无数,又有世袭国公爵位,您说过就让他做一个富庶的陶朱翁,大哥也一向不理朝政,平庸寻常,念在父母的功劳,只要帝国在,大哥这一脉就会延续富贵。父亲留下的权势交给大哥反倒害了他。”
“哼。”大长公主冷哼一声,眉宇间不满消去一小半,本也没指望长子,自己孙子辈又不繁茂,算上莫冠杰那一脉不过是四个孙子。长房长孙像极了长子平庸无能,贵在识趣不惹祸。
她口上说着沐家,却从没把沐家旁支当做自己人。
“三哥安国公本就是文人情怀,清淡雅致,不喜算计,不是着实没人接收手,三哥必不会去趟朝廷那摊子浑水。三哥为人清明。心肠柔软。反倒比偏执固执的我看得明白,早些年他就一直对天养垂爱有加。”
说到此处,昭华郡主自嘲的低吟:“你也记得当时天养遗失后。三哥曾同我大吵一架,找了整整半年。我若是早听他的,也不至于像现在母子无法相认,况且在塞外时。天养换过毒药,救下过三哥。若是天养对沐家有一点点好感。也是三哥换来的。”
“他和已经选好道路的焱宇绝不会在意父亲留下的东西,那些对他们是累赘,也用不好。”昭华郡主苦笑,“三哥和焱宇都太君子。太清高,不够狠,不够阴险。”
大长公主看了昭华郡主良久。叹息道:“难怪天养同王爷最像,昭华你刨除对儿子不分对错的疼爱。你到是最像王爷的一个,不过王爷当年也是爱护至亲的,只是他比你看得更远。”
“我错把一切的疼爱都给了陆凌风,一切的恨和狠辣手段都加在我亲子身上,娘,我不像父亲,父亲哪会有我这么蠢,这么偏执?”
昭华郡主把手搭在大长公主膝头,晓得提起父亲,母亲必会伤心,“既然您也认为天养最像父亲,不如成全了天养吧,再留着那些东西,只会伤害沐家子孙。您风风火火一辈子,不管功过,也该安享晚年了。陛下刚刚登级还顾不上,有道是睡榻旁边哪容他人安枕,早早晚晚陛下都会收缴沐家的权柄。”
“你们一个个过得都不大好,我怎能放心安享晚年?”大长公主又是伤心,又是郁闷,“还有你二哥莫冠杰,他不认我,可他终究是沐家人,说是他小儿子,就是姜氏生得那个好武聪慧得紧。”
“您想再害二哥一次?”
大长公主最亏待莫冠杰,同宁可心碎被虐得身心俱伤也要送上门去疼爱补偿爱子的昭华郡主不同,大长公主最不敢见得就是莫冠杰。
“天养把阿九当做命根子,阿九又是孝顺父母的,天养自然会把二哥当做父亲看待。您若是把沐家的根基交到二哥手里,先不说二哥会不会接,您这不是在天养和二哥中间制造矛盾么?二哥的幺子是好武艺,可他还小,以后是否成才现在还看不出,而且他最是粘着天养,说句不好听的,天养把小舅子当儿子养大的。”
“娘您能护着二哥的幺子多久?您让他跟天养争,下一刻您就别再见这个孙子了。”
昭华郡主闪过一丝无奈,母亲的主意有时候真让人恼火,莫怪说不上几句话,阿九就同母亲争执起来。
天养评价她既然不是巾帼英豪,不是贤妻良母倒也不差。
“二哥走文臣清流路数,又有其岳父姜首辅做靠山,这些年教导出一批的士林学子,可谓桃李满天下,您强加给他的身份只会害了他一生的心血。况且他有天养和阿九照拂,您还怕他过得不好?我这三位哥哥之中唯有他前程最好,子孙争气,夫妻和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