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昕卿扭动着身体,挣扎着,嘴角隐隐渗出血丝,显然被赢天养刺激得够呛,她的信心被摧毁了大半。一直以来她都自认比莫昕岚聪明得多,比阿九更漂亮迷人,也比阿九更本事。
“你的丑态,我都见过,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为你所掌握的南陵皇族动向就对你另眼相看?你凭什么替我谋算?”
赢天养连碰都懒得碰她,抚了抚铠甲似拂去尘埃,冷笑:“单凭你是陆凌风的妾,我就不可能看得起你,陆凌风都不要垃圾,我又怎么看得上眼儿?”
“带下去。”
“是。王爷。”
莫昕卿呜呜的说不出话,并非被堵住了嘴,而是气得喉咙失声,齐王揭破了她的面皮,她哪还有脸继续活着?
可是死……她又不甘心,牙齿远离舌根,活着才有希望。
就是莫冠杰不认自己,他也不能眼看着自己被关在天牢,总会救她出去。
莫昕卿被拖出了宫,塞进马车里。遵齐王命令关进天牢,同被关在单间的怀王妃莫昕岚做了邻居。
等到差役们离开,莫昕卿踉跄着起身,沙哑的唤着:“二姐姐。”
“是九妹妹?”莫昕岚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茫然自顾自话:“不是,九妹妹就是被关进来,也不会叫我二姐姐。成国公得了势,九妹妹许是更富贵了。我早就该明白,命运不可改变,争着抢着不服输。还不如早早认命。”
“二姐姐,你难道不知外面的事儿?”
莫昕卿诧异的问道:“您不知齐王登基为昭武帝?不知九妹夫不是陆江的儿子,他是昭华郡主和当今陛下的亲生儿子!你再称陆江为成国公会被看成逆贼党羽,到时连父亲都不好帮你说话。”
坐在干草上的莫昕岚宛若木头人一样僵硬的转头,无神茫然的眸子突然大亮,干裂的嘴唇蠕动,“你再说一遍?齐王登基?怎么可能?!”
陆江成了逆贼?!
虽然很多事都同她记忆里的不一样,让她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相似的梦而已,她之所以鼓动怀王为太子摇旗呐喊,笼络留在帝都的朝臣,只因为她相信就算是梦,陆江和太子也有足够的本钱登基称帝。
齐王……鲁莽急躁,手握重兵却不是陆江的对手,最终齐王勤王兵败,以谋逆罪宗室除名,是长公主求情才从凌迟改判为斩首,虽然齐王早一步被折磨得身躯不全……她记得清清楚楚的。
“九妹妹呢?”莫昕岚几次想见阿九,只是想告诉她,别为了帮着齐王而过于得罪陆江,最后弄个和齐王一样的下场。
毕竟长公主到时候也未必帮得了阿九。
记忆里齐王太惨了,谁都没料到陆江会往死里折磨齐王。
“我的傻二姐,你都落入这步田地,还为齐王妃操心?当今圣人只有齐王赢天养一子,九妹妹现在是齐王妃,将来是太子妃,更会成为国母皇后娘娘!”
阿九不经意间得到的,是莫昕卿压在心底深处最为渴求的。
原本她以为嫁给燕国公世子做个富贵贤妻就行,可自从知道燕国公世子是冒牌货后,她就再也压不住心底的野心了,所以她勾引陆凌风,其实莫昕卿也的确更看好成国公陆江。
想着陆天养再强,再支持齐王,也是陆家子孙,还能同亲生父亲拔刀相向?
谁知他的确为义父向陆江拔刀,而结果竟然义父变亲爹,莫昕卿哭笑不得的听着这一切,感叹造化弄人。
“赢天养,就是九妹夫吗?”莫昕岚突然宛若一道闪电冲向间隔着两间牢房的栅栏,“他不是陆江的儿子?是昭华郡主的儿子?”
莫昕卿手腕被抓出一道深深的血痕,“二姐,你冷静一点。昭华郡主同陛下有私情,陆江设局,没想到让他们春风一度,郡主有孕生下九妹夫,陆江却趁着匪患换走了九妹夫,让郡主把陆凌风当做亲生儿子。”
手臂越来越疼,莫昕卿费力的挣脱开莫昕岚的禁锢。“这事外面传得沸沸扬扬,昭华郡主即将入宫做贵妃了,您太激动了。”
“我怎么冷静得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没做什么……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莫昕岚脑袋似要裂开一般。失神喃喃自语:“只是多出一个赢天养而已,不对,不是多出个他,是我,都是我的错。”
碰。 碰,碰,莫昕岚发疯似得拿自己脑袋撞向木栅栏,额头鲜血流淌顺着眉骨下滑,落入眼中,眼前一片血红,“哈哈,九妹妹,九妹妹在哪?我要见她,我一定要见她!”
使劲拍着牢房的门。莫昕岚扯着脖子高喊,“你们不能再关着我,我是功臣,没有我,陆天养怎能活?快叫九妹妹来,来见我!”
莫昕卿对莫昕岚发疯心有顾忌,不过若是能因此见阿九一面,倒也是好事,眼珠一转,波光流转。试探的问道:“二姐是不是隐藏了什么事儿?九妹妹如今贵重得很,齐王殿下又宝贝她,不会轻易让她贵人踏贱地。”
“我哪算得过九妹妹。”莫昕岚继续声嘶力竭的叫嚷,“我救了他们。总不能再关着我。九妹妹享受荣华富贵,逆天改命的代价却让我这个阶下囚承担,这不公平!”
逆天改命?她可真敢说。
莫昕卿一万个不信,莫昕岚蠢成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地步,她若是能逆天改命,哪会被关进天牢?
“二姐。你额头伤了,先止血要紧。”
莫昕卿以此为借口随着莫昕岚叫嚷起来,天牢的差役实在无法装作听不到,怀王妃还没夺去诰命,又是莫侯爷嫡长女,差役可以不顾莫昕卿死活,却不能让怀王妃死在天牢。
粗壮帝都婆妇提着药箱子进了关押莫昕岚的牢房,粗手粗脚的匆匆给莫昕岚额头止血上药。
“我要见九妹妹,我一定要见她。”
莫昕岚抹去额头的药,“你们不帮我送信,我就死在这!”
“你想见齐王妃的话,我们递上去好几次了,齐王妃一直不肯见您,您为难我们也没用啊。”
婆妇苍老的面容带着一分的不耐烦,“你被关进来得早,不知帝都如今最贵重的人莫过齐王妃,陛下连太子妃的金印都给了她,齐王妃帮着陛下掌管宫务,别说您了,就是大臣贵胄轻易都见不到她。”
莫昕卿褪下手腕上的玉镯,递给婆妇,擦拭着自己红肿的眼睛:“我这二姐也是个痴的,执拗得紧,她真若有个好歹,我爹一定会追究的,而且姜首辅未必能得好。”
剔透碧玉的镯子一看就很值钱,婆妇自然不会客气的没入自己袖中,为难的说道:“齐王妃不来,我总不能硬拽王妃殿下过来吧。”
“你没听我二姐说,逆天改命?二姐在闺中同九妹就很要好,许是以前帮过九妹,你只管把我二姐今日的话递上去,九妹妹来或是不来,我必会重重谢你。”
言下之意除了镯子外,还能从莫昕卿手中再捞点好处。
婆妇黑漆漆脸庞褶子都笑开了,贪婪得打量莫昕卿身上的好东西,她的目光,差一点让莫昕卿吐出去来,强忍着恶心,“求求妈妈救救我苦命的二姐吧,见不到九妹,她怕是真会寻死。”
“行,我尽量把话递上去。”婆妇点点头,“怀王妃不如你啊,你这么聪明,精通人情事故怎么也落到天牢里?女人就怕跟错人,你当时眼睛瞎了吧,怀王妃都能选个凤子龙孙,你怎么会挑个冒牌货?”
莫昕卿脸一阵红,一阵白,耷拉着脑袋听着一个下贱的婆妇感慨,心被挖得生疼,“身不由己,一时糊涂。”
“虽说是姐妹,可不是谁都有齐王妃的好眼力,挑中了俊美富贵的齐王殿下,当初都说是低嫁了,现在看这世上还有比齐王更好的夫婿吗?”
上了年岁得人就是爱唠叨,婆妇晓得莫昕卿难受,憋屈,可能刺激教训往日的见都见不到一面的贵人,真真是痛快极了。
莫昕卿指甲紧扣皮肉,“九妹比我强得多,我不如她。”
婆妇痛快了嘴,提起药箱离去,莫昕卿紧握的拳头重重砸向栅栏,手腕的疼痛比不上心疼,如果她注定不见天日,也不能让阿九好过。
她们三姐妹还是一起受苦得好,谁也别想一个人享受。
赢天养不是看不起她吗?
莫昕卿诡异的勾起嘴角,生生的挖去齐王赢天养的心上人,他才能知道羞辱自己是要付出代价的。
也该让不可一世的赢天养尝尝痛彻心扉的滋味!
莫昕卿摘下珍珠耳环,指尖轻轻一扣,拇指盖大小的珍珠裂成两半,掏空的珍珠里盛放着白色的米分末,“呵呵,呵呵。”莫昕卿笑得得意极了。
从宫里出来,赢天养并没回齐王府,而是直奔长公主所住的园林。
听闻赢天养来了,昭华郡主失神扔掉了手中的汤药碗,慌忙得抿了抿发鬓,叫人取镜子来,“快,选身好衣衫,我不能……不能这么狼狈病弱的见他。”
“郡主您的身子还没好,不能再走动了,来日方长,您不必急于一时。”
自从出了换子的事后,侍奉昭华郡主的仆从多是没脸再留下,他们主仆一群人被杀千刀的陆江玩弄于股掌之中,简直是不能再丢人了。
好在陆江只迷昏了昭华郡主一次,不过陆江若是用昭华郡主招待客人,只怕早就暴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