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怎么如此说话,倒叫小女伤心了。我们住的这地方,能烧的东西都被她们拿去烧了,待客的东西也不过先前夫人用剩下的这些,不拿这些东西,那拿什么东西给你用?”木婉晴委屈的说道,只是她那张脸现在无论做什么表情都只能让人想起恐怖片,所以那大夫被刺激的都有些精神失常了,连堵在他面前的木婉晴挨都不敢挨,尖叫了一声从侧面跑开了,一口气跑到门口,拼命的捶着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们坑人啊!这种地方也敢骗我进来!老子要出去!钱再多我都不赚了!”
木婉晴看着他叫了半天,吓的都不知道自己打开门栓,便知道效果已经足够了,便走过去,在那人惊悚畏惧的目光中帮他开了门,然后看着那可怜兮兮缩在角落的大夫猛然跳起来,跟着被点了尾巴的兔子一样,一溜烟的蹿了出去,转眼就不见了。
“这样就走了?”抱琴从屋里头探出头来,看着院中的狼藉,有些是失望的说,“我还没来得及上场呢。”
“哈哈,装了这么多天,总算是自由了。”木婉晴关上门,心情大好的吩咐道,“赶快准备药汤,咱们今日就痊愈吧!”
第二十三 灾变
自从那个大夫离开之后,拜他四处嚷嚷所赐,木婉晴她们这里可是终于变成了死地,再也没有人赶往这里来,似乎大家都默认她们不存在了。
这情况木婉晴倒是求之不得,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终于可以大方的熬药煲汤,帮着母亲补身子,自己跟抱琴也可以吃饱饭了。
任双还是常来,但是比起以前却是少多了,常常都是木婉晴起来看着外面放的东西,才知道他来过。木婉晴有心与他修好,可是却根本找不到他的人,只能这么望物兴叹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玉钏的肚子已经快九个月了,木婉晴急的都快出火,但是跟着抱琴偷偷打探了几次,却发现根本没有能逃跑的出路。木家人显然早就防了这一点,玉钏的处所在庄园的最中央,前后左右都是人,重重院门紧锁,插翅也难飞。
难不成这回正要自己给母亲接生了?木婉晴苦笑了一下,她也是生过孩子的人,知道生产一事凶险不已,若是没有熟练的稳婆,这可就难了……
“小姐,”木婉晴站在门外看着雪花发呆,听着抱琴在后面叫自己,猛然醒了过来,脸上又恢复了笑容,转过头去看她,“什么事?”
抱琴是个真正的孩子,为了不让她害怕,木婉晴从来都没有在她面前表现过担忧。
“外头冷,你站在那里小心凉了。”抱琴将着斗篷披在她肩上,拉着她到了门内,一起看着雪花。
“唉,要是任公子在就好了。”抱琴小声的嘀咕着,木婉晴听了一清二楚,不由得苦笑。
“他说他最近比较忙,所以才不能常来。”抱琴小声的说道,看着木婉晴的目光,赶紧低下了头,“他特意留话让我告诉你的。”
“嗯,我知道了。”木婉晴应了一声,心中想着他能有什么事,这怕是不愿意见自己的托词,但是面上也没显现,只是吩咐抱琴道,“眼见着天越发冷了,你带着面纱去领些木炭吧。”
“好。”抱琴应了一声,正要往外走,却忽然见着任双出现在了院中,他换成了男装,一身素白,几乎与着漫天大雪融成了一体。
“啊!”抱琴被吓的尖叫了一声,声音还没落下,便被任双扯住了胳膊,拽着朝木婉晴这边走来,“外面乱,你们赶紧收拾下,带着你娘藏到地窖里。”
这话却是对木婉晴说的。
木婉晴愣了下,下意识的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地窖,哪里有地窖?”
“就在小花园东面,估计是之前用来储存蔬菜瓜果的,这冬天都被搬空了,正好藏人。我在里面放了些食物和水,你们赶紧去。”任双一边说着,一边松开了手,先冲到这里搬东西了。
“发生什么事了?”木婉晴见着他这样子,知道事态严重,一边进去让母亲不要慌张,一边收拾着东西问他。
任双犹豫了一下,然后张口说道,“民乱。”
“啊,”木婉晴愣住了,上辈子她可不记得雍州发生过这种事。
“青州今年夏天因为雨水暴多而倒是无数庄家农田被摧毁,秋天颗粒无收,流民百万。朝廷赈灾粮款被贪官所吞没,他们向上谎报灾情,导致陛下以为难民是小患,不足为惧,只令他们就食附近州县。雍州与青州相邻,难民纷纷涌来,雍州牧怕难民涌入城内会造成大乱,竟然令人紧闭城门,不许出入,昨天难民冲击城门无果,成群结队的扫荡附近,首当其冲的便是附近的庄子。”任双简明扼要的解释道,然后催促木婉晴快点。
雍州附近有不少大户人家的别庄,相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这些人家都是藏着数千担粮食,守卫又比官仓松懈很多,的确是大肥羊。
木婉晴听着这些,于是也不多言,让着抱琴跟任双搬东西,自己择扶着母亲转移。
那地窖很隐秘,又是在花园的耳房里,放着一堆工具,一般人来了还以为是工具房呢。
地窖里头并不十分憋闷,看着木婉晴巡视的目光,任双言简意赅的解释道,“我前几天来收拾过,你放心住下吧。”
前几天?木婉晴听着这话,心里头有些疑惑,难道那么早他就知道会发生眼前这种事?
只是时间紧急,来不及解释,等扶着玉钏在被褥里坐下之,任双告诉了抱琴哪里有干粮和水后,他竟然就准备走了。木婉晴见状忙一把拉住了他,急急的问道,“你要到哪里去?外头乱的很,你一个小孩子乱跑什么!跟我们一起呆在这里吧。”
任杀显然没有想到木婉晴在留她,愣了一会儿,然后却是异常开心的笑了,“你关心我?”
“废话!”木婉晴没好气的说道,将着他的手攥的紧紧的,不愿意松开。
“你放心,我没事。”任双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了自己,然后说道,“我不上去,那入口处的伪装怎么办?总有个要善后的,咱们留下的脚印还在,这地方无论是被木家的人发现,还是被乱民发现,都是大祸。”
“可是,”木婉晴焦虑的张口道,话还没说话,就见着任双伸了手在她肩上拍了拍,然后还不等反应过来,就只觉得眼前一黑,被打晕了过去。
“抱琴,把你家小姐照顾好,记得不管发生什么,千万不要出去。”任双将着打昏的木婉晴交给了抱琴,然后自己朝楼梯那里走去。
“小公子,”玉钏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任双之前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少年,当下张口想要挽留,却见着任双转过头对她拱了拱手,客气生疏的说了句,“不劳夫人费心”,便走了出去,关上了地窖入口。
“这人是哪里来的?”玉钏惊讶的问着抱琴。
“我不知道,小姐救我时,他便跟在身边,是他一路护送小姐从陈州过来的。”抱琴抱着木婉晴,低着头说道,“任公子虽然冷了些,但是,但是大约还是算个好人吧。”
木婉晴醒来,已经是大半天后了。看着地窖最上面通风口露出来的光线已经由明转暗,便知道天黑了。
“现在怎么样?”她躺在母亲怀里,有些虚弱的问道。玉钏脸色惨白,显然被吓得不轻,见着她醒来,虚弱的笑笑,然后说道,“幸好任公子将我们藏在这里,外头来了好几批人,喊杀声一片,真个是,真个是……”
“幸好我们逃出来了。”玉钏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木婉晴的肩膀,红着眼角说道,“任公子胆大心细,吉人自有天相,定然没事的。”
“嗯。”木婉晴缓了一下,觉得好些了之后才坐起身子,先低头给母亲把脉,安静的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虽然一直看上去都无所不能,但毕竟也是个小孩子。那乱民裹挟中,就是成年人也难保自身安危,何况他那么小。
他让自己母女藏起来时,明显是流民已经开始进攻大门了,他还有多少时间逃跑?
“母亲的脉象还平稳,看来弟弟也很争气呢。”木婉晴勉强笑着说道,低下头咬着嘴唇,偷偷擦去了眼角的泪痕。
玉钏知道她要强,看着她这样子,没有出声戳破,只慢慢的拍着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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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婉晴在这地窖里藏了三天,上面咚咚咚脚步声作响,人来人往的频繁,自然也有喊杀声求饶声跟尖叫痛哭,她们三人都是第一次经历这事,常常吓得缩成一团的抱在一起。
任双找的这个地窖貌似极其隐蔽,木家的人似乎也没人知道,木婉晴听着他们在上面躲藏,然后被找出来杀掉,但竟然没有一个人试图下来,心中颇为纳闷,但是也松了口气。
虽然自私点,但是这地方显然越少人知道,便越安全。
第四天的时候,外面便再也没有任何响动了,抱琴有些按捺不住,提出来要出去看看情况,木婉晴想了想,却还是拦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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