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上苏府来,低声下去地道歉赔罪,还被老夫人拂了面子,若不是因为之前的完美计划没取到预想中效果,他又哪里需要这般伏低做小?只要在家里坐着,等自己让人散下去的流言蜚语传个遍,苏家大姑娘名誉一受损,想要嫁人都难,到时候,饶是一直不同意的苏老夫人和苏学士还不得亲自上门求到他的头上来?
司徒楠越想越得意,还特意把自己作了一番英俊潇洒的打扮,持着一把折扇便到了就近的茶楼里;本意是想听听如今外头都在聊什么话题,却不想,自己还没坐稳,就好些人对他指指点点的。
待他听得了那些和苏府有关却离真相差了个十万八千里的传闻时,即刻就瞪大了眼睛;开口辩解之后,却见几个人带头言语质问攻击他,迫得他抱着头赶忙逃窜。
回到府中自是先发泄了心中的一通怒火,等自己冷静下来之后一琢磨,这才琢磨出了不对劲来——自己不过只是辩解,为何即刻就蹦出了几个人带动旁的人反对他指责他?
又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想了好半晌,才意识到肯定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害得他的美梦破碎了!
到了此刻,大势已去,司徒楠再怎么懊悔也没用,只得把自己整装一番,趁着苏府如今还惊魂未定人心惶惶,再次上苏府来了。
这话将将才说上,便又再次被严词拒绝,老夫人更是半点都没给他好脸色,上来就是一番冷嘲热讽,让这阵子诸多不顺的司徒楠大为光火。
本是想着忍一忍便过去了,只要自己把姿势摆放得低一些,多说说软话陪个不是,妇道人家容易心软,指不定就此就消了气;可一瞅苏老夫人和苏学士的那般脸色,便知道是自己想得太天真了。
当下就在桌子上重重一拍,从杌子上跳了起来,原形毕露:“小爷我哪里不好了?你们非得咬紧牙关不把大姑娘许配给我?你们再逼着小爷,可别怪小爷我翻脸了!”
苏老夫人也不是吓大的,见一个小辈在自己跟前毫无形象地跳脚,瞬间便双眼一眯;却也惦记着跟前的不过是个小辈分的公子,她一把年纪,若还也跟着跳脚未免显得太难看。
便只是淡淡觑了他一眼:“……这里是我们苏府,可由不得你一个小辈胡作非为。”
苏然亦是严谨着张脸,道:“我与你的父亲同在朝为官,自是不想从此交恶,但凡你长点心思,也知道如今应该收一收心才对,不要再挑战我苏府的底线。”
司徒楠却是听不进去:“别同我提这些,和我有什么干系?小爷不过是心仪苏大姑娘。”
苏老夫人一听就来气,“我苏府嫡女断不会嫁给你这般无品无德的人!”
苏然忍不住皱眉望了自家母亲一眼:“母亲……”觉得她后面的这句话说得太重了些。
苏老夫人却是把脸一撇,怒道:“他如今都如此待我们了,我们还同他客气做什么!”
司徒楠一听,反而把折扇往手心一敲,冷笑道:“老夫人说得好,既然你们都不打算对小爷我客气,我也便没必要顾及你们脸面了!”说这些话的时候,司徒楠面色一变,忽地盯着苏然,“那么,汪都司家的千金喜欢你一事,小爷我也不打算帮着隐瞒了!也不知京城的人若是知道了这件事,要如何看待汪府千金?说她好好的一个嫡女,为何京城里大把大把的青年才俊她不要,偏偏不知廉耻地看上了大她十几岁且丧妻的苏学士?也不知这其中有什么内幕之类的……”
苏念语本是捧着茶默默坐在一边,闻言,却是被惊到了。
汪旋喜欢父亲一事,司徒楠是如何知道的?她明明很是小心翼翼,就连她这个知情人也小心翼翼,为何,鲜少有碰面机会的司徒楠却是知道了?
至于司徒楠口中意有所指的内幕,苏念语隐约能猜到。
……定是他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消息,知道苏汪两家关系匪浅,往来十分频繁,知道汪旋从小便和自家爹爹熟识,他这话中之意,分明就是想污蔑汪旋及父亲两位身家清白的人暗地里有了什么见不到人的关系,才使得正值美好年华的汪旋死心塌地喜欢着父亲。
分明就是血口喷人啊!L
☆、第二二三章 世子出手
苏念语自是愤怒,正欲反击,却见方才还正气凛然的伟岸男子,如今面上忽地白了个透,一双目光更是死死地盯着司徒楠,又惊又怒道:“……你不能乱说,平白坏了汪家丫头的清誉!若是如此,我苏某定不会放过你!”
苏然被气得胸口直起伏。
司徒楠却是懒洋洋道:“小生不过随便说说,苏学士您这是着什么急?不过——”话锋一转,却软了口气道:“只要您愿意成全大姑娘和小生,就算是有刀架在我脖子上,我死也不会把这事儿说出去。”
苏老夫人把手中的茶盏狠狠地摔了过来,眼圈都被气红了:“你……你这个卑鄙小人!”
苏念语亦是忍不了,抽着嘴角道:“司徒楠,你别太过分了!汪旋是无辜的,你不能把她扯进来。”
司徒楠见心上人也开了口,这才敛了敛那副欠扁的嘴脸,嘴上却没松:“苏大姑娘您也别生气,小生也不是胡说一通的,汪家姑娘汪旋确实是喜欢着您的父亲,这消息是一位很了解她的人给我的,定不会出错。”
苏念语忍不住质问:“是谁?到底是谁如此胡言乱语?”
“是——”司徒楠却是及时住了嘴,终究没有逞一时口快而说漏了,他讪讪道:“总之,是一个可信的人与我说的,大姑娘您也别想套我的话,我答应过不会出卖她。”
苏老夫人却是精光一闪,冷笑一声:“我看一切都是你编出来的吧?所以才会说不出那个人的名字!”又拉过苏念语,条理清晰道:“汪旋这丫头也是老身看着长大的,和语姐儿的关系倒是十分好,若要说起谁是真正了解汪旋的人。非语姐儿莫属!难不成这消息,还是我家语姐儿跟你说的不成!”
司徒楠忙否认:“自然不是……”皱着眉头似要解释,又想起答应过人家的承诺,只得憋着真相青着脸道,“小爷说不是就不是,老夫人也无须再拿话激我!又有谁规定,汪旋身边的闺中密友只有大姑娘一个?”
闺中密友?
苏念语一愣。忽地想起了一个人……
那厢。刚正严明的父亲再也坐不住,往日里沉稳的性子没有发挥半点作用,就见他忽地把瘦弱的司徒楠提在了半空。面目狰狞:“……你若敢对外说出半句,我苏某定让你生不如死!”
司徒楠何时见过素日里文雅得出名的苏学士会有这般过激反应?当即就被吓得不轻,想着为了小命得赶紧远远的才行。
无奈自己被吊在半空,踮起的脚尖勉勉强强才碰着了地。任凭他如何挣扎,都逃不脱大掌的禁锢。当下又是拍又是打,却又使不上多少力气;想说话又说得不利索,只因那被揪着的衣领卡住了脖子:“放……放开我……我……”
苏念语一回过神来,看到的就是差点被勒死在父亲手里的司徒楠。原本如匀了面粉一般的白脸如今青青紫紫,像是要喘不上气来,她忙扑上前来。劝道:“爹爹,您倒是松手。再这般下去,事情没解决,您倒是把司徒楠给勒晕了!”
苏然闻言,才如梦初醒,目光略略一落在手上提着的男子身上,便见得男子憋得面色黑红,一张嘴张张合合,似要说些什么,却是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当下反被吓了一跳。
这手一松,司徒楠便如破布一般瘫在地上,捧着喉头咳个不停。
饶是见多世面的苏老夫人也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围着司徒楠就是一通转,又是摸又是看又是帮他顺气,这才让司徒楠缓了过来。
苏老夫人松了一口气,一回头,对着苏然劈头就是一顿骂:“……你和汪旋那丫头清清白白的,还怕人家去说,不知道清者自清吗!亏你还是个翰林院学士,这书都读到哪里去了?不就是受了几句挑拨,竟如此没有分寸!饶是再生气,也不能拿人性命开玩笑!”
苏然面色煞白地跌在椅子上,看着自己那双差点失手就犯下错事的手掌,久久回不过神来。
苏念语神色凝重,又何尝不知,平日里稳重的父亲会如此失态,究其原因便是父亲想极力护着汪旋,不让任何人伤害汪旋。
……他不允许自己对汪旋有半点逾越和唐突,却是在不知不觉中,把汪旋放在了心底,故而一听司徒楠以汪旋做要挟,他才会情急之下没了轻重。
又想着这会儿若是去安慰父亲并不合时宜,也许,他现在更需要的是让他自个儿好好静静。
而差点被勒晕勒死的司徒楠终于恢复了过来,第一反应也是指着苏然骂:“……想不到苏学士看着人模狗样的,竟也会想着要致小生于死地!这天子脚下也敢行凶,你的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苏然颓然抱头,已经不知要做何反应;苏念语却是立在司徒楠跟前,少有的严肃和愤怒:“你到底上苏府来做什么!若是谈亲事,理应和和气气商量,为何会弄到这般田地?就算亲事不成,也总还是朋友,你非要弄得你我两家不再友好往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