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前面的丫鬟婆子生生被逼退了好几步。
好容易站出来了两三个婆子,绿枝一转身便带着她们进了屋去,苏念晴这会儿对她的态度比起之前来,明显好上了许多,她在身后叮嘱:“绿枝,你可要小心着点,万不可被老鼠给伤了。”
绿枝顿下步子,回了身又是福了福。
等绿枝和几位婆子消失在她的眼皮底下,苏念晴这才又觉得后怕,万一老鼠从屋子里头蹿出来可怎么好?
一回头,见自己站在最前方,忙跑到了后面去,还不忘冷冷道:“现在没让你们到里头帮着去抓老鼠,现在总该要护好我了吧?”
这话一出口,那些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的丫鬟婆子忙拥了上来,把苏念晴团团围住。
苏念晴的脸色这才缓了缓。
双眸眨也不眨地看着原本属于她的屋子里头的一番战况,只见几道身影蹿来蹿去,手中还举着木棍扫帚,不时有桌椅被碰翻以及茶盏被摔得稀巴烂的声响,再加上碟玉带着哭腔的惊叫声,听得苏念晴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忍不住就用力抓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丫鬟的一只胳膊,大着胆子冲着屋子里的人问道:“绿枝,这老鼠可打死了?”
这话音刚落,耳边忽地有了一道刺耳的吱吱声。
随即,屋子里便传出了一道清亮的声音,“刚刚打死了一只,快了,姑娘且放宽心。”
苏念晴一听,即刻就笑开了脸,“我就知道绿枝是个厉害的。”
绿枝却没有再答复。
又眼巴巴等了会,屋子里头再次传出了凄厉的吱吱惨叫,伴随着木棍一下一下打在地上的声音,还有婆子紧张的喃喃自语:“打死你,就不信打不死你……”
苏念晴忍不住拿眼往里头望了望,就看到几个婆子围在门槛附近,死命地拿手中的东西往地上敲的模样,耳边那尖锐的吱吱声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样子,被她们用木棍一连敲打了几十下的老鼠,这会儿只怕都变成了肉泥。
待几位婆子停了手中的动作,拿手抹着汗的这当口,绿枝已经把满脸泪痕的碟玉给扶了出来。
碟玉的在屋子里头目睹了灭鼠的血.腥场面,这会儿脸色更是惨白得像张纸,站在自家姑娘跟前之时,还止不住哆嗦,她含着热泪唤了一声:“姑娘……”
苏念晴却是当没看到她,经了她的身边直接挽住了绿枝的手,亲热道:“绿枝,那两只老鼠是不是都已经被打死了?”
绿枝应了声是,又道:“……奴婢已经让婆子帮着把屋子收拾一番。”
说着话的时候,恰巧有婆子捏着一个带血的皱纸包从屋里走了出来,绿枝忙把苏念晴掩到一旁去,道:“姑娘小心些,里面包着的是死老鼠。”
苏念晴闻言,忙皱着眉捂住鼻子,却是下意识地往绿枝的身旁又靠了靠。
站在一旁的碟玉看着判若两人的自家姑娘,心生悲戚。
还来不及伤怀,又见少女弯着眉眼对着仍是一脸老实相的绿枝道:“绿枝这次立了大功,我自不会亏待你的。”L
☆、第一六八章 是谁干的
刘姨娘踏进沁竹居的时候,差点就和从里头急忙忙捏着带血纸包的婆子撞了个满怀。
婆子一见来人,登时就吓得福了福身,“……都怪老奴没长眼,差点就冲撞了刘姨娘。”
刘姨娘因着才被自家胞弟说了事,这会儿心情还沉重着;可到底是个在内宅里混了好几年的,并不会轻易发了脾气,只是皱着眉头打了制止的手势。
婆子又福了福身,就准备走了。
刘姨娘本欲跨进大门门槛,这无意中眼风一扫,便看到了婆子手中提着的东西,忙又把她唤住问了个究竟。
婆子这才把染血纸包稍微往上提了提,恭谦道:“刘姨娘有所不知,今日不知怎么的,姑娘的屋子里头竟跑进去了两只老鼠,可把姑娘给吓着了。这不刚刚费了大力气,才把它们都给打死了,老奴这会儿正要拿出去扔得远远的。”
刘姨娘眉目一凝,问道:“怎么,这沁竹居日日清扫,屋子里头更是连点灰尘都没有,怎么还会有老鼠跑进来?”
婆子道:“老奴亦是不知晓,这屋子里遭了老鼠,老奴在沁竹居当差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碰到。”
刘姨娘默了默,忽地让婆子把手中的纸包打开。
婆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待看到刘姨娘那副不容置疑的神色之时,方才略略为难道:“……还是不要看了罢,方才我们几个打它们的时候都是下了狠劲的,就算没成了肉泥黏糊在一块,也是被拍散了的,吓着了刘姨娘可不好。”
刘姨娘蹙眉道:“让你打开就打开。”
婆子便只能让刘姨娘先让到一边去。自己再把纸包放置在地上,干净利落地打开了一道小口子。
刘姨娘拿眼撇了撇,却因打开的口子不够大,只能看到少量沾着骨血的肉泥,便用帕子捂着自己的鼻子,不悦道:“全都打开!如此遮遮掩掩的,我能看到什么!”
婆子被刘姨娘这么一训话。不敢再自作主张。慌忙把之前被自己拽得严严实实的纸头一并打了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随着纸包里头那被打得稀巴烂的老鼠肉泥一同扑了出来,令人作呕。
跟着刘姨娘一同过来的丫鬟没想到会是这般的恶心。咋一看,差点没吐出来;刘姨娘却是走上跟前,拿了根树枝在那堆肉泥上搅了搅,这才神色未变地让婆子收拾了出去。
自个儿却寒着一张脸走进了院子。
彼时。屋子里刚刚才经历了一场灭鼠大战,原先摆放整齐的各类器皿桌几杌子不免乱成一团。再加上地板上被打死的老鼠所留下的斑斑血迹都需要好好打理和清理一番。
苏念晴便差了人搬了一张贵妃椅到院子里头摆着,愣是不敢再进了其他的屋子,生怕从哪一间里头又跳出来几只老鼠虫子之类的东西,她这小心肝指定是要被吓坏了的。
拉着绿枝一并在贵妃椅上坐下。一回头又吩咐起了院子里当差的丫鬟婆子:“……你们立刻把所有的屋子都给我仔仔细细检查一遍,特别是那种偏僻的角落里,更是不能掉与轻心。一定不能让老鼠虫子之类的脏东西有了活路,一旦看到就通通打死。听清楚了没有?”
丫鬟和婆子领命而去,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安排好了事情,惊魂未定的苏念晴这才稍稍放了心,眼一瞥,见方才被她拉着坐在身侧的绿枝不知何时又低眉顺眼地站着,忙又朝着她招了招手,“绿枝,你过来坐着说话,别那么拘谨。方才你出了那么大的力,此刻肯定手脚酸麻,累坏了吧?坐下歇歇。”
绿枝望了望被撇在一旁、脸色不好的碟玉,轻声回道:“姑娘,奴婢只是个丫鬟……”
苏念晴却打断了她的话,“对我用心的,我向来待她不薄。区区两只老鼠,到最后却是来沁竹居才一个月的你带头冲了上去,之前倒是我看错了眼,没想到你看着不大灵光,却是真的为我想的。”
碟玉听得面色惨白,心知自家姑娘这是自埋汰自己,忙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姑娘,奴婢知错了,奴婢并非不为姑娘想,而是奴婢也害怕啊!”
碟玉不说才好,这一说即刻就引燃了苏念晴的怒火,她怒道:“害怕?你一个连卖身契都没有的奴婢竟敢在主子跟前说害怕?你真当自己是什么东西?难不成遇到了危险,你还能躲在我身后看着我遭殃不成?”
又转了头看了看绿枝,“你看看人家绿枝,难道她就不害怕了?平日里我待她一般,她在关键时刻却是挺身而出,这一大屋子的丫鬟婆子,有谁这般做了?”
绿枝一脸老实道:“奴婢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是想万一老鼠吓着了姑娘……”
发觉碟玉正噙着泪狠狠地瞪她,忙嘘了声。
苏念晴没发现碟玉的小眼神,从门口走进来的刘姨娘却是看到了,眸色一冷,走进来的同时也出声呵斥,“怎么,绿枝立了功,你便百般看她不顺眼了?我可听说了,绿枝这老实的丫头,在沁竹居可是受了不少的排挤。”
碟玉哪曾料到刘姨娘这个时候来了?当下脸色大变,叠声说不敢。
苏念晴更是从贵妃椅上起了身迎了过来,柔声问安:“姨娘安好。”
刘姨娘却只是蹙着眉头看她:“看你自己挑选的大丫鬟,还是贴身服侍你多年的,也不过如此;你再看看绿枝,虽不如碟玉灵活,却胜在憨实。”
刘姨娘边说着,边缓缓绕过桌几,在贵妃椅上坐下。
看着绿枝的眼神含着赞许,对自己挑人的眼光很是满意。
苏念晴这会儿对绿枝的印象早已大大改观,腻在刘姨娘身边赔笑道:“绿枝果真是个十分老实的丫头,女儿挑人自比不上您的。”
刘姨娘这才露出了点笑容,“还敢说,刚把绿枝提为你的大丫鬟的时候,你自己想想和我置气了多久。”
苏念晴吐了吐舌头,笑着不言语。
刘姨娘瞥了瞥一声不吭跪着的碟玉,笑容淡了淡,“罢了罢了,先起来了,以后对晴姐儿要更尽心尽力一些才好。”
碟玉忙不迭地磕了几个头,这才站了起来。
心知刘姨娘这么一说,是不打算再深究下去了,等垂着头立在了贵妃椅之后,这才敢拿了帕子擦了擦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