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信天道,信因果。有些人想去害人,最终得报应的是自己。
没过几天,赵岷和苏以润都好得差不多了,大人们都松了一口气,允许他们见面。这个病得过一次,就不会再得了。
苏以泽运气好,那天在张妙芝宫里,赵岷和苏以润都吃了糕点,他却因从小脾胃虚弱,很难克化甜腻之物,小小尝了一口就皱眉吐了出来。当时没生病,可不代表以后也不会,他被隔离开,好久没能跟妹妹一块玩了,因此整日寂寞得很呢。
再见到张妙芝时,宁思沅很惊讶,没有孩子依靠的她暴瘦如柴,面色颓败。
宁思沅对她早就没了怜悯之心,伤她可以,但是伤她孩子绝对不行,留她一命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张妙芝。”她叫了她名字,“当年我们一同进宫,就属你最为出挑,当然,也就属你最蠢钝鲁莽。”
她给孩子们糕点吃之前私下叮嘱过赵岑千万不要吃,小孩子哪懂什么弯弯绕绕,当苏以润塞给赵岑吃的时候,他拒绝了,还说母亲不允许。
千万不能小看孩子的记忆力,苏以泽完整地记下了这一幕。
张妙芝抬起头,自嘲地笑了:“我知道,我做事破绽重重,可那又怎么样,还不是重创了你?”
此话宁思沅并不否认。“你我之间不管有多大的恩怨,断不该把毒手伸向孩子,何况苏家兄妹与你无冤无仇,你却将他们也算计在内。”
“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了,这是他们攀附你的下场。”张妙芝表情冷漠,看人的眼神像是渗了毒液。
“你一定不知道我多恨你,我第一次被皇上**幸时,他刚从你宫里出来,气急败坏,待我如同泄愤。痛苦只有一次,我以为以后都会好起来,可是我日夜盼着的皇上再没来过,他天天围着你转,早就把我忘得无影无踪。”
“因为那一次,我怀了身孕,其实我比君愿晚了几日,为了能让孩子抢先出世,我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服用催产汤,只为占据皇长子的地位。”
她忽然落泪,话音委屈至极:“可是,胎儿五个月的时候,陈太医告诉我,这一胎可能是个女儿,我怎么能接受这件事呢?我问他,有没有办法将肚子里的孩子性别改变,他去翻了古书,说有,要连服四个月的苦药汤子,里面有蛇皮,有人血……加上之前四个月服的保胎药,整整八个月,那么苦,我从来没敢断过一天的药!”
极尽冒险和荒唐,宁思沅难以置信。“你疯了。”
“皇后娘娘是胜利者,哪里懂我们失败的人也有过破釜沉舟的勇气呢。”她用指尖抹掉眼泪,笑得艳丽绝伦,仿佛成败早已看淡。
“你占有了皇上,迷惑了他,从我怀孕到生产,他从来没有看过我。岑儿病重的时候,他还守在三皇子**前,没有任何过问。这皇宫上下所有的人,都是你们母子的陪衬!”
她的眼中突然有了盛光,从地上站了起来,腰背挺直,身姿婀娜。
“快、快拉住她!”宁思沅看出她的异常,连忙招呼下人牵制住她。
被人强行扭住胳膊,疼痛十分难忍,张妙芝却还是保持着明艳的笑容。
“怕什么呢,娘娘,我只是想站起来,贴着你的耳朵跟你说句悄悄话。”
“你说就好,本宫在此洗耳恭听。”
“这可是你让我听的,不要怪我不给你留情面了。”她当着众多奴才的面,十分快意地喊道:“你当初生产之时,我安排的人混入稳婆之列,在你腹部扎了禁针,从此以后你再也无法怀孕!皇宫娘娘,你被夺了生育能力,又不许皇上再去**幸她人,皇上子膝单薄,你还有何德何能坐在这个位子上呢?!”
她知道她活不成了,可临死前,她也要宁思沅陷入终生的痛苦之中,这个秘密被传出去,她的后位就连皇上也保不了。
果然,在场的人都陷入震惊,细思之后,两股战战,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宁思沅掸去深红宫服上的一点儿轻尘,缓缓踱步走到她面前,笑容淡而优雅,不见分毫慌乱。
“你说的禁针一事确实不假,可你并不深通医理。那个时候,本宫失血太过,而那几个穴位扎下,恰能发挥扶正止血的功效。本宫还真该感谢你,阴差阳错帮了我一把呢。”
她伸出手,撩起张妙芝垂落在面庞的几缕散发,一边往指头上缠绕一边叹息:“本宫生子时自然千般小心,你以为你那么容易便能安插人手,却不想她们早已为我所用了。”
那涂满蔻丹的指甲晃动在她发丝之间,富丽堂皇,流金错彩。更像是立刻要戳入她颈中的尖刀,在光下反射出森然气息。
她无意识地咽了口水,毫无底气狡辩道:“这一定不是真的。”
宁思沅猛然松了手,她的头发胡乱地撒在头面上,遮住了视线。
旁边有眼色的宫女递过来干净的手帕,宁思沅接过,仔仔细细地擦拭双手。
她站在离她三尺远的地方,面对阳光,抛下一句极为温柔的话:“你不信又能怎样,本宫又怀孕了。”
张妙芝猝然吐出一口心头血,腥红如朱砂。
押着她的宫人松开手,她仆在地上,身体一点点变得僵硬,失去了体温。
宁思沅曳着长长委地的凤披前行,融入明媚的阳光里。
再没什么碍眼的事了,放下仇恨的日子,用心去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