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再没有人知道,当初把淮王爷救出敌营抛在城下的人,会是她。
为苏悔初死心塌地的女人那么多,硬生生抢了赵挽的男主风头,偏偏自己毫不知情,带着刚过门的王妃和儿子去了封地,却把大量**韵事留在京城。
宁思沅想起二皇子来,那个孩子她养过两个月,总归是有感情的,如果不是君愿去世,也没有这么一段缘分。
君愿的死,跟有个人脱不开干系。
安芸在她心目中一直都是个进退有度、不悲不喜的人物,如果没有宁思沅,或许一步步稳扎稳打,能够问鼎后位也未可知。
可是她做了一件残忍的事,将淮王爷在战场遇伏下落不明的事实透露给了君愿,害得她在生产之时神智受激,几度失血,最后不堪打击,死于非命。
“安妃娘娘,贵妃娘娘驾到。”
安芸忙欠身行礼,等着宁思沅一步步踏入殿中,她来得蹊跷,自己只好打起精神应对。
宁思沅打量着她行礼的姿势,半分错处都挑不出来,于是面上越发端凝,笑着摒退所有服侍之人。
赐了座,安芸倒了谢倚在玫瑰椅上,笑容温婉甜美:“贵妃娘娘今日前来,有失恭迎,实在罪过。”
“本宫今日前来,只为三件事,说完便走,不劳你张罗。”
安芸面不改色:“臣妾洗耳恭听。”
“第一件事,本宫感谢你曾在我溺水之时伸出援手救我一命,若非你派人通报皇上,只怕我如今早已命丧黄泉。”
安芸松了口气,笑道:“人命关天,焉有不救之理,娘娘福大命大,后福……”
“可你明知人命关天,为何还要害了君愿一条性命?”宁思沅突然打断她的话,语声冷冷,压迫重重。
安芸愕然,似是疑惑。
“这就是本宫要告诉你的第二件事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君愿出身王府,心念旧主,正逢待产之期,不堪忧劳,你将王爷消息透给她,没过几日她便辞世而去,死状……本就单薄像纸一般的人,却遍身是血,面色枯槁……”
“求您不要说了!”她突然从椅子上滑下,踉跄着跪倒在地。
“清宁宫走水时,她双目被烟熏失明,事后服药,里面却含大量红花,这件事也是你所为吧。”
“娘娘……你又怎么会知道这一切呢,人证都已经死光了……”她喃喃道。
“猜的,君愿曾做过你安家的女师,这事她告诉过我,只是我倒好奇,你为何要装出从不认识她的样子?”
“这些都是君愿应得的!”安芸抬起头,一改往日温婉形象,目光狰狞,“她是做过我的女师,我的琴棋书画,我的所有礼节都得她教导,可她不该生得这么貌美,连我品行端正的父亲都受她迷惑!”
安芸攥着自己的衣袖,继续道:“人人都道安尚书人品无暇,对发妻更是从不抛弃,连个通房都不曾纳过,可他到了晚年,却对那狐狸精赞赏有加,甚至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还要我终日向她学习,难不成要学什么蛊惑男人的狐媚手段?我在家日日对着她那张脸,已经恶心至极,恨不能早些除之而后快!”
这么一大通话说出口之后,安芸通体舒畅,像是卸了巨大包袱一般,甚至有了闲情对宁思沅一笑:“贵妃娘娘,当初她住在你殿里,借着与你亲近的名义攀上龙**,我记得从那以后你病了很长时间,她要是死在大火之中,你难道不高兴吗?”
一阵沉默,宁思沅开口:“我恨,可我不愿鲜血沾满我的双手。”
那段日子,宁思沅险些垮掉,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再也没办法原谅赵挽,再也没办法重新爱一个人。
又是许久的沉默,安芸长舒一口气,缓缓出声:“那么,您要告诉我的第三件事是什么呢?”
宁思沅定了定神:“第三件事,皇上前些年子嗣不旺,因为他寝殿里曾经放了一瓶药,能让女子此生无子,而这瓶药,正是贤妃放的,连皇上也不知道。”
这件事很残忍,可是她还是平静叙述下去:“包括你,恭嫔,还有比我们更早进宫的宋昭仪,珣昭容等人,都是受害者。”
伴随着帝王的恩**而来的,是让人痛憾终生的绝望。不能有子,已经让那些满怀希望的女人丧失了宫斗的权利,可惜这件事是个秘密,她们并不自知,还在艰难地残杀。
话音刚落,安芸泪如雨下,天道轮回,她害了别人,业报加诸在自己身上。她哭倒在地,断落的指甲陷在砖缝里,痛苦蒙蔽一切,连站在她面前的那道身影何时离去都不知道。
三日后,安芸一身素服,自请前去佛寺长住,为国祈福。皇上恩准。
宁思沅暗叹,还算是个知好歹的人,否则她那些事捅出来,连安尚书一家都得受牵连。
☆、第86章 结局
春闱拉开序幕,京城热闹非凡,这种事宁思沅本来是不感兴趣的,可这里头有两个她特别关心的人,一个是陆简之,一个是梅语白。
两人同为名门之后,肩负重振家族的担子,俱都年轻有为,博学多才,重要的是人都长得英俊帅气,实在是难分高下。
赵挽起先抱有折腾梅语白的想法,不愿让他在殿试中一帆风顺,谁让他曾经私藏他的妃呢,又一想,陆简之也为她逃走做过掩护,这俩,还真是出奇得像。
为了点一个状元,文臣站成两队,争论不休,而两位主角却是一见如故,恨不能早些相识。
赵挽想到了宁思沅,想让她出个主意,她正吩咐奶娘给孩子换尿布,三皇子在哭,还不停翻身,把她急得不可开交。
“既然分不出伯仲,那就别分啦,把状元让给别人。”
“好,那就依你。”
于是状元落在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上,陆简之和梅语白分别是榜眼、探花。
放榜时,状元写在最高处,榜眼、探花分列两角,位置上不分高下。
游街时街道拥堵,马都迈不开蹄子,不少围观的姑娘捧着胸口,眼睛冒光,如果有幸被两位才子的眼神扫到,激动得几乎晕死过去。
有个年年劝皇上广纳后宫的大臣今年不吭声了,赵挽觉得奇怪,他家有个漂亮女儿,推断这位大臣有个想当国丈的梦想。
于是他把人叫到御书房,趁人发愣的时候问了问,但见那位被点到的大臣脸色微红,这老脸害起羞来真不好看,赵挽浑身不自在。
“实不相瞒,老臣家中有一待嫁女儿,品貌皆是上乘……”
又来了,赵挽真不该开这个头,不由抚着额头暗自悔恨。
“可否请皇上做个媒,在今年的新科学子里为老臣挑个小婿?若是像榜眼、探花一般,那老臣更是死而无憾了。”
“……”
赵挽别扭了一会,有点自作多情,一想这两人也算帮了他大忙,总算不用被逼选秀,也算是一件喜事吧。
“这件事,朕还要与贵妃商量一下,令千金的婚事可不能含糊。”
那大臣大喜过望,连连道谢。
要说如今的嘉贵妃,也算是后宫第一人了,本身有了皇子傍身,身后有新科榜眼、探花扶持,又与淮王爷一家交好,最重要的是深得皇上**,虽说目前出身并不显赫,但从长远看来,是最有后续实力的人,就算封后也能够堵住悠悠众口。
眼看好日子来了,她也该放下过去的恩怨,为自己和孩子的将来多做谋划,可她太挑剔,总是计较赵挽曾经做过的错事,那是她的心结。
赵挽开始给她写悔过书,一天一条。
“不该贪图女色。”
“不该大男子主义。”
“不该有所欺瞒。”
“未能做到言听计从。”
“多次令妃身涉险境,保护不利。”
……
“今日给儿子换尿布,把他弄哭了。”
等等,什么鬼!
宁思沅用指甲搔了搔头皮,这么多天了,该认的大错都写全了,他就把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写上去,也太灌水了吧。
为了表示对他态度的认可,她答应了他的一个出宫邀请。
他带她做客陆家,与陆简之、梅语白等闲谈畅饮,两人都表示自己的婚事不劳圣上操心。
两人又去吃了最好酒楼的特色菜品,还去听了戏,买了些逗孩子的玩具……一天很快过去了,要回宫了,她坐在马车里,脸上带着几分怅然。
出来一趟透了个气,又要回去了呢,不知道何时还有机会。他看出她的心事,把手覆了过来,在她掌心一扣,落下一个方形物件。
她拿起来,眯着眼睛在夕阳的光中看清楚上面的字,是出宫令牌。
“以后你想去哪里,朕都听你的,绝不阻拦。”
绝对的信任,还有,选择的权利。
………………
宁思沅有点感动,当天晚上给了他一点恩惠。
刚生完孩子,虽然大半年过去了,还是有点不适应,赵挽也不适应,因为他太激动导致了那啥,嗯,就是时间略短。
她也不知道对赵挽的感情还剩多少喜欢,反正现在不排斥了,那就再度培养吧,给彼此一个机会。
至于身体交流,可以促进情感发展,她是这么安慰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