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五姑母回来了!”秋梨突然抱住芍药,咯咯笑出声来,“我五姑母她没事,她好好的,比任何时候都好,芍药,我真高兴。”
“我也替小姐高兴,替夫人高兴。”芍药笑眯眯地把巾栉按在水盆里泡了泡,又拧干水递到秋梨手上,看着她心不在焉地擦着脸,脸上的笑意却不减半分。
芍药心里着实是高兴的,她以前只知道秋梨有个五姑母,可是听说这个五姑母为了救她们母女牺牲了自己。昨天夜里秋梨喊出那句‘五姑母’的时候,她吓得不轻,还以为秋梨神志不清撞见鬼了,谁知道那个被喊作‘五姑母’的人,果真停了下来,两人真就这么相认了,想想那个时候也真是玄乎,大夜里的说是看见了一个‘已经死过’的人,谁不害怕啊,芍药本就对神神鬼鬼的事情深信不疑,所以当时吓得脸都白了,可是眼看着这个五姑母和常人无异,再加上身边还有个气宇轩昂的男子在场,她这才安定下来。
原来那一日雪夜出逃,秋成汐走投无路之际,恰好遇到了捉拿朝廷钦犯‘五毒巫女’的御前侍卫长凌宇,此人见秋成汐危在旦夕,就把被他就地解决的五毒巫女装扮成了秋成汐的模样,这才把秋成汐带到了京城去。
江氏得知消息之后自然是喜极而泣,一年前的情景仍旧历历在目,尤其是她这个五妹舍生救她们母女的恩情,如何也是忘不掉的。当下畅谈到了天明。秋梨也是执意要留下来说话的,可是被秋成汐劝了下来,也是看她太过憔悴。因此秋梨这才回房休息,一觉睡到了大早上。
梳洗打扮一番,秋梨就迫不及待地出了房门,迎面看见江氏和秋成汐相携而来,她激动地飞扑进秋成汐怀里,眼泪汪汪道:“五姑母,我真想你。”
“我也很想你,无时不刻地想,所以这一次,我才会迫不及待地回来了。”这个时候的秋成汐已经变了模样,身上不再穿着女装,反而是俊逸潇洒的男装,头发也梳在头顶绾成了一个高髻,看上去既英姿飒爽,又干净利落。
秋梨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带着好奇问道:“五姑母,你为何这副打扮?”
秋成汐淡淡一笑,情不自禁地握了握别在腰间的佩刀,笑道:“这一年来,在我身上发生了很多事情,最大的一件事情,莫过于我加入了御林军,成了一个五品带刀侍卫。”
“带刀侍卫!”秋梨和芍药不约而同地惊叫出声,同时脸上的惊喜之色也展露出来,“真威风!五姑母巾帼不让须眉,真让我好生佩服。”
这一下江氏也忍不住笑了,十分恋爱地看了看秋成汐,对着秋梨说道:“从我第一眼见到你五姑母,我就知道她不会拘泥于闺阁之中,将来肯定是大有出息,看吧,如今她都能在皇宫大内行走了,可不是给我们秋家长脸么。”
她刚说完秋家,就有点后悔了,按理说她们现在是被赶出去的人,早就不算做秋家的人了。
在场的人都意识到了这个尴尬,却都不约而同地忽视了,只是话锋一转,秋成汐就说道:“我平时也只能在大内活动,这一次要不是凌大哥委任我和他一同前来办差,恐怕我也不能这么早就回来。”
说道任务二字,几个人都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小小的安陵县哪能有让皇帝挂心的时候呢?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看见几人神色都有些凝重,秋成汐扑哧笑了,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显出些小女儿姿态来,“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然也不会只派我和凌大哥两人前来了。我们过来就是来请一个人回去的,皇上给那人写了好几次密信宣他回京他都不听,一气之下就派我们过来接人了。”
这安陵县竟然还有皇帝请不动的人?这架子也未免太大了吧?
可是转而,江氏和秋梨就一下子明白这个人是谁了,果然听秋成汐又说道:“说来也巧,这个人就住在咱们隔壁,是太医院的院判秦太医,也是皇上的御用太医,除了他没有人能治好皇上头疼的毛病了。”
她笑着说完,才发现秋梨脸上的古怪,江氏的表情也有些尴尬,而芍药则已经面露怒色。她有点不明所以,尴尬地笑了两声问道:“怎么?这个人你们认识么?还是说跟你们有什么过结?其实有过节也能理解,秦太医的性格十分古怪,不容易亲近,而且自转自我,你们跟他住的这样近,其中有点小摩擦也是在所难免嘛……”
她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来,到最后就彻底没声了,因为看到秋梨的脸色已经变得很差了,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忙问道:“怎么了?怎么好像这中间大有问题?”
最后还是江氏率先出声了,避重就轻地把事情的大概讲了一遍,秋成汐立马明白了过来,可江氏还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只把秦祯说成是变心了,芍药这时忍不住了,一下子语出惊人:“他何止是个负心汉!他还是个色鬼,是个恶魔!”
此话一出,秋梨立即变了脸色,无力地扯住芍药,极力克制住脸上的痛色低声呼道:“别说了!”
芍药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和祈求的目光,顿时更加来气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想包庇这种伪君子么?“小姐,他那样对你,你还要帮他说话么?你就这么原谅他了么?他根本就是一个大混蛋,他要是再敢露面,我准把他打个半死!”
这是多大的仇怨,才能说出这样的气话来?江氏倒抽了一口凉气,知道事态比她想的严重,于是给秋成汐递了一个眼色,就把已经捂着脸流泪的秋梨扶进了屋。
秋成汐脸上的眼色也很奇特,虽然她跟这个秦太医一点都不熟,但是在大内行走的多了,这个人的故事她也就不陌生了,什么冷面小郎君啊,什么冷血动物啊,什么万年冰啊,当然还有传言说他有龙阳之癖的,因为他从来都不近女色……可是怎么听着芍药的意思,这个秦太医是个色鬼?难不成之前都是伪装出来的?
此时芍药又把昨晚的所见所闻讲了一遍,她脸上更有了骇异之色。
等到她也跟着芍药进了屋,秋梨已经含混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此刻江氏眼底也起了厉色,这个秦祯,当真是衣冠禽兽,表里不一实在可恨!
“二嫂,我看这其中是有误会的。”秋成汐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秋梨。“雪香,你确定那个人就是秦太医么?”
秋梨拭了拭眼泪,怔愣片刻又落下泪来,一边抽噎一边说道:“我自然是不肯相信那是他……可是……可是模样、身形、甚至是气息,都不会骗人的不是么?”
秋成汐的脸色也慢慢凝重下来,她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其实这些都是可以伪装的,我以前是不懂这些,可是这一年我在大内见到的、听到的东西,远比这要复杂。你也许不知道这世上有种秘术要易容术,只要找来身形酷似的人,再佐以特殊打造的□□,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易容成另外一个人,至于你说的气息,我想也是通过使用相同的熏香或者是生活在相似的环境里形成的。我知道这些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是我仍然觉得,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解释,因为秦太医不是那样的人。”
秋成汐的话无疑像是一记惊雷,砸在所有人的耳畔,秋梨的神情从震惊逐渐变成了醒悟,最后突然是莫名的欢喜,她一把拉住还没有完全理解的芍药,颤抖着声音说道:“我明白了!全都不是他!祭灶那天在船上的不是他,在码头上的也不是他,昨晚……昨晚的人更不是他,有人冒充了他,故意来让我难过,又故意做出……那样的事情,就是为了让我恨他!”
芍药也一下子懵了,这么一说,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说的通了……可是怎么就冒充的这么像?
秋成汐看着她们激动的模样,又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疑惑说道:“其实易容也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单是找一个相似的人就很难了。而且一张□□再便宜也要数百两,像秦太医这样的面相,做出来的面具少说也要几千两了,所以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玩得起易容。更别提气息、声音、习惯之类的,除非是两个人非常熟悉,才有可能装扮的这么像。”
秋梨和芍药对视了一眼,忽然觉得心中的迷雾已经渐渐散开了,这个请人冒充秦祯的人无疑就是沈如灵,可是唯有一事没法解释,她是如何得知秦祯的那么多习惯,又怎么知道他平时用什么熏香,衣着如何?
“我知道了!”芍药突然睁大了眼睛:“都是那个芳仪!”
作者有话要说: 求花花求收藏~~~想必到了这里,大家也能猜到后面是要虐渣了,你们猜渣渣都包括哪些呢?
☆、芳仪之死
秦府翠微苑,温氏态度淡淡地接待了江氏母女。凌宇和秋成汐作为宫里来的使者,也就坐在了一边,毕竟事情关系重大,他们不能有所疏忽。
看着温氏脸色不大好,江氏有些纳闷也有些迟疑,怎么好似是她欠了她什么似的?
片刻,看着屋里气氛不大好,温氏这才清咳一声说道:“说起来有几个月没有见面了,江夫人这些日子过得还不错吧?”
江氏一愣,这是什么话,她瞟了一眼温氏,低沉道:“温姐姐在生我的气么?当日可是你特意派人来告诉我别别再高攀了,我才不再过府里叨扰的。怎么现在又成了我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