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的时候,脸上的青黑还在么?”秋梨怯怯问道。
秦祯怔忡片刻才轻轻道:“不在,她走的时候很美,比任何时候都美。”
实际上她的面容已经枯槁的不成样子,肌肤已经萎缩了,头发几乎快要掉光,好在皇帝赐给她一个响亮的名号:‘明惠真人’,也算是肯定了她卓越的才德。
可是这些秦祯不想告诉秋梨,他说完,看着她暗暗出神,便小声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你大师哥好狠心。”秋梨有点伤感的抱住膝盖,“他一个大男人,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害的她这么年轻就死了。”
“或许他也有苦衷罢,”秦祯也有点惋惜的说道:“他不忍伤了爹娘的心。”
秋梨却不认同,“所以这样他就能心安理得地看着孟琦柔变成后来的模样么?对于她的死,他真的无动于衷么?”
“我想……他应该也很难过。”秦祯垂眸,语气淡淡的。
秋梨沉默下来,片刻突然喃喃问道:“如果以后,你爹娘也要你跟我分开,你也会不再管我了么?”
说着说着,她的语气越来越沮丧,眼睛也渐渐模糊起来,秦祯见状,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温声道:“不会,不必说我爹娘不会这样做,即便他们这样做,我也不可能放开你。”他的声音那样轻,却叫人心里受用,秋梨吸了吸鼻子仰脸看他,这样体人意的人,能让她碰上,也算是幸运之至了。
待她眉头舒展之际,秦祯突然在她而后落下一吻,然后飞快道:“这辈子,我吃定你一个人了。”
秋梨俶而红了脸,下意识的咬住嘴唇,捂着双颊往后缩肩膀,嗔怒的瞪了一眼秦祯,含着嗓子道:“不正经!”
“哪里不正经?”秦祯却将她揽得更紧,捉住她一双柔荑在手中摩挲,坏笑着道:“难道你不喜欢么?雪香,我知道你喜欢的……”
秋梨的脸已经红的要滴出血来,只敢垂着脸发烧,想要挣脱出去,奈何一双手被他紧紧制住,一时间根本没有脱身的法子,她简直急出一身汗来,目光也不断的瞟向落地屏风那里,生怕突然有人闯进来看到这一幕。
可是秦祯却自如的很,一手按住她的手,一手抬起抚上她的脸,从眼角到鼻梁再到樱唇,她紧张的不知该把目光放到哪里去,只是一味低着头,任凭他指尖在脸颊上游走。
见她这样乖,秦祯不自觉的勾唇笑起来,不怀好意的微微摸了摸她的下巴道:“今个在店里时见你生龙活虎,怎么到了我面前就成了白兔儿?”
他说着便用手指蹭了蹭她的唇,细细的看了一番,果然在唇角处见到一处微不可见的破皮,正是他第一回咬破的,他觉得好笑,又觉得羞愧,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然后突然把她抵到了墙边,揽住她的后背轻轻抚摸,不由分说的吻了上去。
也许是为了补偿上一回的失误,这一次,他吻得更加用心,也更加痴狂,恨不得将秋梨吃进肚里去,恨不得一刻也不停。
秋梨的一颗心早乱得不成样子,心里打鼓般扑通不停,可是仔细一听,紧贴着的胸膛,跟她一样,也是仿佛揣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儿,不知怎么的,她竟欢喜的不得了,想要抽手抱住他的腰,可是一双手还被他摁着,她急了,便一点点的掰开他的手指,只听他囫囵着道:“别……”
秋梨已然涨红了脸,轻轻将手伸到他腰际,抓住了他石青色的玉带。秦祯一下便明白过来,她并不是想要挣脱。他莫名的兴奋,也放开她另一只手,果然不一会她便环住了他的腰。他暗暗笑话她的稚嫩,每一回都只敢抱住他的腰,便再也不敢有半分别的动作。
这样想着,他便动了心思,一双手继续揽在她后背,另一双手却从她腰间渐渐向上,差一点就要触及目标,他还没来得及激动,却被她一把摁住了手,方才一直紧闭的眼睛也睁开来,虽然还带着些迷乱和惺忪,更多的却是警惕,她将他往后推了推,不满道:“不要乱动。”
秦祯尴尬地收回了手,满脸歉意的看着她,启唇道:“抱歉……”
秋梨脸色还是不大好,心有余悸的望了望他那只不老实的手,又往一旁挪了挪,有点生气的说道:“你现在越来越坏,不是我的好恩公了。”
说罢她别过脸去,有点郁郁的盯着软垫上的花纹,一树梨花开的正好,还有喜鹊登枝,别提有多热闹,可是偏生她越看越别扭,竟生出些厌烦来,也不理秦祯如何哄她,她冷着脸,从榻上突噜下去,趿拉着绣鞋就要走。
秦祯失色,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带着恳求的腔调道:“你要去哪里?答应我,别走,好么?”
“可是我不开心,留在这里只会更不开心。”秋梨扭头望他一眼,眼神里充满了不安。
他越发的后悔,可是再也不敢造次,只是拉着她的手臂道:“不会再有下一回,我只想让你开心的,这一次,是我办错事了。可是我只求你别生气……”
秋梨踯躅了下,低眉不语,淡淡看了看脚尖,思来想去,一颗心总是不落忍,就这么甩脸子给他,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心到底是太软了,不忍心苛责他,可是面子上不能太好说话,这么容易就叫他下了台阶,怕是以后更要得寸进尺。
是以秋梨咬了咬唇,皱眉打量他一眼道:“你说的话,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你以前也说过下回不会了,可是你没记住。这一回,我该信你么?”
听到这一句,秦祯惊得一颗心冰凉,是了,这一次她是真的生气了,不然不会说出这样寒凉的话来,可是这一切都源于他,他没什么好怨的,反而越来越觉得愧对于她。
微微低下头去,瓮声道:“这一句是真的,以后,我若是再同你说假话,便让我变成哑巴,再也不能说假话骗人。”
秋梨顿了下,有点心疼的看他,见他白着一张脸,想是心里也极难受。
“那我便不生气了。”秋梨抬手握住了他的手,温和道:“我是个善人,本来说不来伤人的话,也不忍做伤人的事情,可是这一回我确实难受,也是想叫你万万记着。”
秦祯的眉头这才舒展一些,眨了眨眼睛看秋梨,一张秀面上果然已没了方才的怒意,眼里的光彩也如同一开始时那样清澈见底。他长舒一口气,也握住她的手,诚挚的说道:“谢谢你信我。”
秋梨淡淡笑了笑,重新坐回榻上,十指交握,是化干戈为玉帛后的绵绵情谊,四目相对,又多了几分亲近。
秋梨托着腮细细看他,每一处都这样惊喜,叫人挑不出毛病来,想是有再大的火气,只要看到这张脸,也便全都消了。
她窃窃开始笑话自己的没出息,怎的就成了以貌取人的人?见到美男子,便忘了一切的不愉快,也不想再跟他计较了。
这样看了半晌,把秦祯都看的不好意思了,她才一本正经道:“褀郎,你这样好看,一定也有别的姑娘像我这样对你这么着迷,可是你从来都没提过,难不成是想瞒着我么?”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各位支持,不胜感激~
明日10点05更新~
☆、切切私语
秦祯没想到秋梨会突然这么问,楞了一下便朗声笑起来,一壁笑一壁捏了捏秋梨的鼻尖,温声道:“你小脑袋里都在想什么?为什么问起这个,还要冤枉我瞒着你。”
秋梨却还是不信,睨了他一眼撅嘴道:“那你说说嘛,不然就可惜了你这玉面郎君的称呼。”说罢她调皮的挤挤眼睛,摆出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姿态来。
秦祯看她这模样,忍俊不禁,抿了抿嘴道:“当初在书院里,我们那一帮子人热衷学着古人起名号,原本我给自己取得是永济阁主,可是他们非说拗口,硬生生给了我这个玉面郎君的称号,无非是欺负我脸太白了。”说罢他挑起她耳鬓的一缕发丝绕在指上,“这下,你还有什么好问的么?”
“只在这跟我绕弯子,还没说说有没有别的姑娘中意你呢?又或者有你中意的姑娘?”秋梨不依不饶,狡黠一笑接着问道:“你们那帮子人,都是些什么人?”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秦祯快点解释,他见了只是抿嘴笑,看来这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了,既这么,他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只是觉得年少时做的有些傻事挺难以启齿,可是这会,他也只得豁出去,淡淡笑道:“那是我在书院的第二年,也是我搬去京城的第二年,那时我刚满十二,比起书院里的大孩子,简直像个傻子。好在到那里交了几个知心的好友,像是魏风和郑檀,就在其中。那个时候我们在书院里朝夕相伴,闲暇时办了个诗社,美其名曰切磋诗文,实际上是我们用来谈天说地、胡吹乱侃的幌子罢了。”
说罢他微微有些脸红,犹豫着道:“那时我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这群人有趣,便也天天跟他们玩在一处,后来这事让夫子知道了,单把我们几人叫过去,说是要靠靠作诗的本事,结果可想而知,我们一群半瓶醋自然做不出什么好诗来,夫子狠狠的责罚了我们,还明令禁止了我们的诗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