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梨垂下眼眸,吸了一口气淡淡回道:“褀郎……我觉得你娘可能生我的气了……”
“胡说,你看不出来我娘很喜欢你么?她怎么可能会生你的气?你这小脑瓜里都是装着些什么不着调的东西。”秦祯说罢便摸了摸她滑溜溜的下巴,惹得她咯咯笑了起来。
“褀郎,你说的是真的么?”秋梨一壁笑一壁眨了眨眼睛,片刻她又有点羞涩的问道:“那芳仪呢……”
“你觉得呢?”秦祯早料到她会问,她已经憋了这么久,终究是憋不住了,问出来也是好事,省的在心里留下疙瘩。他轻轻坐起身来,又伸手把秋梨捞到怀里去,两个人依偎在一处,在灯火下显得分外静谧。
“我自然觉得没什么。”秋梨有些言不由衷的笑了笑,“再说了,你娘喜欢芳仪,那我也没有讨厌她的道理。”
“你又在胡说,”秦祯点了点她的鼻尖,低头看着她桃红色的面颊道:“别多想,我娘只是看她可怜,才厚待她,这跟对你是不一样呢,我娘是打心眼里喜欢你,并不像是对芳仪的那种照顾。”
“可怜?”秋梨有点不解,仰头看了看秦祯,从这个角度正好看到他的侧脸,他是个完美的人,无论哪里都显得十分精致。
秦祯点了点头,缓声道:“芳仪原本也是大家闺秀,只是家中遭了变故,我娘才将她收到府里来,此番我来安陵县,她和春荣一样,都是我娘嘱咐着跟来的。”
“原是这样……”听到这里,秋梨便再也提不起对芳仪的怨念了,反而因着两人相似的遭遇而越发的同情她,“我真是不该,竟然还要和她置气。我好歹还有娘亲相伴,可芳仪姐姐却是孤身一人,想来她比我更惨一些,以后若是再遇上她,我定要客气待她,省的让她更伤心。”
“我就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秦祯笑了笑,又拍了拍她的肩,“客气待她可以,可是也别太推心置腹了些。她这个人叫人看不透。”
“这又是什么意思?”秋梨又疑惑了,“她看上去并不坏,只是大约是受了太多苦,心里不好过,所以也不大爱说话。”
“嗯……大概吧。”秦祯不置可否,微微松开了她一些,轻轻道:“不管怎样,记着我说的话就好。”
秋梨乖巧的点了点头,这才要从床上退到矮榻上去,秦祯却又箍住了她,飞快的在她额头一吻,惊得她一阵脸红心跳。
手忙脚乱的跳开去,撅着嘴看秦祯:“褀郎!外头还有人呢,这可是在你家!叫人看到了可怎么办?”
秦祯抿嘴一笑,点了点头道:“这次是我考虑不周,你千万别跟我计较。决计不会有下回了。”说罢他指了指矮榻道:“快躺下睡觉吧,这会大概都要四更天了。”
秋梨咬了咬嘴唇,这才嘟囔着躺会了矮榻上,可是心里还是觉得不踏实,生怕秦祯又有什么小动作,她这会才隐隐有些后悔:刚才为什么非要固执的留下来呢?这会可不是与狼共眠了么。
是以她不敢紧闭上眼睛,一壁假寐一壁微微睁开了眼睛暗暗偷看秦祯的动作,见他也躺在了床上,这才放下心来,这一放心,就开始犯困,眼皮重的千斤似的,再也挣不开来,她只能迷迷糊糊的听着动静,周遭静的唯有烛火毕博的声音,她便彻底沉了一颗心,片刻便再也撑不住睡了过去。
这一觉便睡到日上三竿,也是前一日太累了些,秋梨于昏昏沉沉中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瞧见秦祯似笑非笑的一张脸,她心头蓦然一惊,俶而睁大了眼睛。
“你这是什么反应?好似是看到了恶魔。”秦祯看着她惊吓过度的模样,微微有些不满,“怎么?我长得有那么可怕?”说罢他作势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张脸可是跟可怕一点都不沾边,不仅不可怕,还秀色可餐……秋梨哭笑不得的拍了拍额头,支着胳膊坐起来道:“不是……一睁眼就看到你,没反应过来。”
“啧啧啧,难不成你还想看到别人?”秦祯睨着眼睛看她:“这一次原谅你,一回生二回熟,往后你便慢慢习惯了。”
“浑话!真是臊死人了。”秋梨忙捂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的一章……
求诸位给收藏给花花~么么
☆、怆然涕下
“我哪里说了什么浑话?分明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秦祯笑着把她从矮榻上扶起来,打量了下她压得有点凌乱的头发,会心一笑道:“我来给你梳头。”
“啊?!”秋梨闻言,被唬得目瞪口呆,两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再看了看秦祯的一双手,不知怎的,就觉得难以抉择起来,私心里是想的,可是明面上又觉得过意不去。
她这厢还在挣扎,秦祯已然取了牛角小梳过来,把她引到圆凳上坐下,便自顾自的动起手来。他素日里手指灵巧,抓药时从来分毫不差,可是如今手里是秋梨的青丝,他便觉得处处不得法,发丝在指尖缠绕、他险些把手指扎到她鬓发里去。
秋梨干坐着也着急,赖着屋里并没有镜子,她只得耐着性子等。手指在发间穿梭的感觉,痒痒的,酥酥的,让人有点犯困,这才刚起床没多久,她便又要睡着了,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眼泪都快要顺着眼角流出来。
秦祯见状这才愧疚的瓮声道:“是不是等急了?我太笨了,竟然连头发都对付不了。”
“不急,”秋梨拭了拭眼睛,窃笑道:“看吧,这下终于遇上大麻烦了吧,谁让你总是那么自夸,需知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可就失在这里了。”
“失了又如何,反正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秦祯听她这样振振有词,不免轻笑了几声。
秋梨这下又微微发窘了,“褀郎真是越发的油嘴滑舌。”她微微扬了扬下巴嗔怪道:“你这都是跟谁学的呀?尽学了这些不着调的东西。”
秦祯不作声,默默替她梳顺了最后一缕发丝,这才不怀好意道:“还不都是从你那里偷师而来。”
“怎么可能!”趁着头顶的那双手挪开之际,秋梨偏过身子来,睨了一眼秦祯,有点忿忿道:“我可是个不能再正派的人,何时会说这样的话?你可别诬赖好人。”
“嗯,好人……”秦祯摸了摸下巴,眯着眼笑看秋梨,“好人难当,不若和我一起当坏人。”
秋梨闻言瘪了瘪嘴,一壁伸手摸了摸头发,一壁怅然道:“说起坏人,我倒觉得唐老爷和沈老爷叫人觉得可怖……唉,昨天可是把我吓坏了,你说他们怎么就突然来了呢?还带了那么多东西,我现在有点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有什么好发愁的,”秦祯见她脸上浮现出怔忡的神色来,忙伸手握住了她的一双柔荑,“他们既然送了礼,你就大方收下,正好当作做生意的本钱,这于你来说,不是好事一桩么?”
“可是……”秋梨还是觉得不安,暗暗咬了咬唇方道:“可是都说拿人家的手短,我平白无故收了这么些礼,总觉得心里不安生,你说他们到底图的是什么呢?说到底我也帮不了他们什么,我能想到的,也唯有一点:他们大约是冲着你来的。”
说罢她长叹一口气,有点介怀的搓了搓秦祯的手掌,又接着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便是我又给你添了大麻烦,他们不是好惹的人,可我却让你成了活靶子。”
“瞎说,”秦祯刮了刮她的鼻梁,微微一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这会杞人忧天做什么?再说了,我于他们更是一点利害关系都没有,他们在我身上花的功夫,到头来不过是白费力气。所以你看我一点都不担心,你也就只管放宽了心。即便他们再老谋深算,该有的分寸还是有的。”
秋梨闻言沉默了片刻,才轻轻颔首,淡淡道:“既这么,那我便一门心思想着如何经营铺子,旁的人旁的事,就先搁在一边去。”
“这才是我的好秋梨,”秦祯笑的春风拂面,惹得她又红了脸,垂眸浅笑起来。暖阳透过菱花窗照了满屋,金灿灿、暖融融的叫人心里分外舒服。高枝上鸟雀的啁啾声满是欢快。
秦祯也垂下眼睑,嘴角敛起深深的笑意,仿若心头正渐渐聚起的凛冽之意,三大家族的人已经来了唐沈两家,恐怕秋家人不日也就要得了消息。
既然千防万防总是捂不住,还不如敞开了场面等着,到时候倒要看看这秋家都是一窝什么样的人。
秋梨不知道他这番曲折的心思,眼前的愁云早已消散了去,拉着他的手起身,方要迈步出门去,便听见门口一阵欢声笑语,接着是婢女请安的声音,秋梨了然,对着掀帘进来的人轻轻福一福身笑道:“温姨早。”
温氏见两人仓促之间放下牵在一起的手,不动声色的笑了笑道:“好孩子,这都不早了,我这是叫你们出去用午饭呢。”
江氏跟在她后面,闻言露出尴尬之色来,“傻孩子,起的这样晚,可知道你温姨来看过你几次了?”
秋梨也愣住了,噙着嘴唇看了看温氏,又看了看秦祯,一张秀面羞的差点要沁出血来,满眼都是愧色,低着头告罪:“都是我太贪睡,叫温姨看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