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海瑶却尖叫一声,万分痛楚地护住肚子,委身蹲了下去,那老人本就站不稳,这一下,直接摔倒在地上。
这一瞬间来得太快,令所有人都反应不及,等老人的家眷围上来时,老人早已摔得昏昏沉沉,拐杖滚在了一边。
谢老夫人暗叫不好,这一下等于把矛盾激化了。
刚好自家的轿子就在身边,忙吩咐绿莺帮忙搀扶,又道:“先扶到我轿子上歇一歇,我马上派人去喊个大夫。”
“别……。别动……。我的腰,我的腰……。”老人气喘息息,脸色发白,显然,这一摔并不轻。
“不劳费心,要是我母亲有什么事,我钟氏一门绝不善罢甘休。”老人的家誊更是怒上心头,老人因为丧子,这几天身体状况就不好,这下一摔,岂不是又要出人命。
若说是以往,刘氏遇到此事,必会慌乱,可经历了诸多风雨后,她早已是宠辱不惊,且,方才郦海瑶的小动作并没有逃出她的视线,而对美媛养生馆出售的排毒药剂,她更是有足够的信心。
因为药方出自沈太后之后,而她也一直在服用,不可能会致人兴奋死亡。
这是一局针对她的阴谋,所以,她不但不能乱,反而更要沉着以对,抽丝剥茧把幕后凶手找出来,还谢家一个清誊。
女儿那一句:梅花香自苦寒来,她不会忘,而且,她从不认为,她一个毫无经商经验的妇人,与郦海瑶这种商海里挣扎数年的人相斗,会一帆风顺。
她所凭借的信心,就是邪不胜正。
她既刻脱下外罩的披风,双膝一点也不惧寒地触地,罩在老人身上,同时,握住老人冰冷的手,语声真挚,“对不起,老人家,是我不好,您歇歇气,这地上寒凉,不宜久呆,先到轿上休息一下,好不好。”
当下,老人的家誊中就有一个妇人就指着刘氏的面骂,“你这妇人,心太狠,明知道我母亲上了年纪,还敢动手推人。”进而瞅了蹲在地上哀叫不已的郦海瑶,“这敢情好谋算呀,把我母亲推到妾氏身上,最好撞得她落了胎,一尸两命,是不是?”
话刚落音,突然,一个穿着美媛养生馆服饰的女子从一辆马车上跳了下来,急勿勿地跑到刘氏跟前,双膝一跪,便是大哭,“大掌柜,您敢紧去店里瞧一瞧,方才有官差来查,结果查出了一种自外番来的艳香,还有几本粉红公子的图册,他们……。”
话未说完,人群已是轰一声议论开,当中,“啪”地一声脆响,伴着男人的咆哮之声,“贱人,拿了大爷的银子,居然去玩这些下三滥的东西。”
饶是半蹲在地上的郦海瑶也想不到,周以晴的算计居然精确至此,这一下,等的绝不是美媛馆的声誉问题,而是,一旦罪名下来,刘氏除非遇帝王大赦,否则,就要面临流放的刑罚。
事情闹到了这样,已无寰转的余地,官差只能上前,握拳一抱,“刘掌柜,得罪了,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第100章 形式逆转
官差言毕,做了一个请字。
珈兰寺香火旺盛,门庭由四根两丈高的梁柱撑起,每根梁柱之间的距离达丈余,门前的大庭能同时容纳五百人,内庭也能容个三百人。
而自谢家的马车停靠在庭前,早一些来的伫足,迟来的不进,只消这片刻,这庭内庭外已然济了近千人在看热闹。
西凌发展女商虽然有十年之久,女子的地位渐渐高了,但终究还是个男权的国度。象粉红公子图册,男人可以名正言顺的购买欣赏,但女人公然看这些则被视为不耻,既使有些高调的女商,敢公然包养那些粉红公子,那也是占极少数的。
何况,去美媛养生馆的女客,多数是朝臣的家眷,女子在这种大家族中,只有仰男人鼻息的份,所以,那男人当众一巴掌煽过去时,不但没有被人嗤之以鼻,反倒觉得此淫妇该打。
那,对于公差要求刘氏跟他们走一趟时,更无人出声制止。
甚至更多的人感到兴灾乐祸,想等着看这一出戏,看看未来的皇后之母惹出这样的丑闻,会不会导致谢良媛夫缘皇家。
谢老夫人已感到事情严重,谢良媛离开谢府,让她心神不安,加上刘芝与钟亚芙合作,她思忖着,钟亚芙的美颜坊管理非常严格,以她的经验,估计谁想在养生馆所售地养颜品和排毒品上动手脚,根本不可能。
所以,她没有过多地过问。
现在看来,刘氏经商的经验确实不足,居然让人抓出这种把柄。
正想开口,钟老夫人苍白脸上渐渐浮起一层酱色,眼睛眯起,眼睑显得越发厚重,声音透出一股肃杀之气,“这位差爷,这差事办得不合规距!”
就在这片刻之间,钟侯府的人已从桥里搬来了一只软凳,虽然平常是用来下轿时踩一踩的,这会钟老夫人刚摔了,也不在意那些,铺了个团蒲这坐上了。
钟老夫人刚丧子,这几天钟侯府的人一直担心老人身体,到哪都带着太医,太医诊了脉,说是无大碍,让一旁的丫鬟婆子擦一点药油,按摩按摩扭到的筋路后,钟老婆人总算缓过了气来,刚听得官差一个请,气就来了。
官差咽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地请教,“侯爷夫人,请赐教。”
钟侯夫人晒笑一声,翻了一下眼皮,冷冷睨向刘氏,“俗话说,刑不上大夫,但此妇人,既无品级,又不是皇家家眷,如今涉嫌重罪,这拿人,有‘请’这回事么?”
话中之意,就是要他拿珈锁扣人?
官差一惊,他这会来请人已经是冒犯了,再用珈锁来拉人,那他怎么也得掂量一下,是一个将军的夫人尊贵些,还是未来皇后的母亲更值得小心对待。
钟侯夫人身边的妇人见官差神色露出为难,当即添了一句,“按规距,是要上珈,难道差爷连这点规距都不知道?”
钟氏一门,大侯爷深居简出,在朝野声名最高,却只有几个女儿,后继无人,所以,他把一生的精力用在陪养当年还是皇子的兰亭身上,为了兰亭有足够的实力与兰锦抗衡,大侯爷亲手建立暗卫营,为兰亭顺利登基创造条件。
二侯爷与大侯爷是同母兄弟,早年死在战场,留下两个女儿,大女儿就是钟亚芙。
三侯爷是钟氏一族庶出的儿子,庶子在西凌地位极低,基本上入仕无门。可钟氏一门,人丁不旺,所以,兰亭继位后,开始重用三侯爷,尤其是三候爷的二儿子和三儿子,分别过继给了大侯爷和二侯爷,被兰亭着重培养,如今在西凌已是一等将军。
钟氏一门,如今最荣耀的反倒是三侯爷。
所以,今日在此,钟侯夫人才如此有底气跟谢家叫板。
谢老夫人闻言,沉声道:“美媛养生馆是谢家的产业,谢家,追根究底,还是我这老太婆主事,差爷,是不是也要拿珈锁把我这老太婆给扣上?”
谢老夫人是一品诰命,皇上亲封不久的,西凌皇城哪个不知?
两个官差相视一眼,一脸无耐,来时就知道这差事不好办,谁知道,还参合了一个侯府夫人进去。
刘氏矜持一笑,不慌不乱地上前道:“差爷,民妇一定会配合你们的调察,只不过,在民妇随你们走前,是否能当众问几句话?”
“夫人请便!”
刘氏微一福身,双手交于腹上,缓步至那报信的伙计前,冷然开口:“你在美媛养生馆哪一层做事?”
那女伙计没少在刘氏面前晃,刘氏都能叫得上她的名字,这会刘氏这样问,她心生异样,但又不得不答:“回掌柜,小的在二楼贵宾厢房。”
“很好,那我问你,官差来查时,你们在哪?”
“回掌柜话,小的们都在一楼大厅。”
刘氏冷然一笑,转身问官差,“两位差爷,请问你们办差时,查到什么,在呈堂前,会拿出来亮相么?”
官差尚未回话,郦海瑶已然暗骂一句:这婊子,什么时候变聪明了。
官差忙道:“刘掌柜,我们官府办法,查到什么,小物件都会用木箱收存,打上封条,方带回府衙,大物件的话,直接封锁存放地。”
“那就是了。”刘氏轻笑一声,当场指着那女伙计的脸道:“方才,你来告诉我,美媛养生馆被官差搜查,被搜到了外番的艳香,还有粉红公子的图册,难不成,你亲眼见,或是官差还要让你一一盘点后,带走?”
女伙计当即哑口无言。
刘氏冷哼一声,倏地,厉声问:“但凡是店里的伙计,就算传个话,也不是象你唯恐庄家不死,你安的是什么心?”
女伙计后背浮起冷汗,心虚道:“掌柜,我……。我只是一时情急。”
“哦,情急,那倒情有可缘,只是我还有一点很好奇,你来得真是巧得很,在今天这日子里,你一个小小的店门伙计还能雇得上马车,据我所知,西凌皇市街头的马车,三天前就被人雇光了。难不成,你早就知道今日之事,或是有人指使你做这些陷害之事,为你备好了马车?”
女伙计蓦然抬首,看着刘氏脸上罕见的凌厉之色,在这样的寒冬之际,她的额际密密麻麻的竟全是豆大的汗珠,呐呐了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二夫人放心,此人,会提会重审,重刑之下,看她说不说。”官差暗松了一口气,马上将女伙计从地上提了起来,手脚利落地从马鞍旁拿下一个珈锁,从头上直接扣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