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凌皇宫,帝王寝殿。
微微亮,朝阳透光浅纱染了一室的温暖。
谢良媛直直地躺在龙床之上,瞪着明黄帐上的五爪金龙,身上有些困难地半负荷着兰天赐的体重,心跳不快,却暗流涌窜,她……。怎么兜着兜着,这么容易就上了皇帝的床?
眨了眨眼,谢良媛觉得此时,比起在玉窖中还让她感到难以置信。
轻轻侧首,那人呼吸清浅均匀,瓷玉面颊因为睡姿不当,被压出一抹嫣红,漆睫如两排扇子,偶尔轻劝一抖,显露出清晨时,人是在半梦半醒之间。
她却失眠了一夜,在最开始时,是在纠结谢家的事。
虽然公审到最关健时,兰天赐为了不让她情绪受干扰,点了她的睡穴,但到后面,在她半清醒间,隐隐听了个大概,明白了,兰天赐此举,一是助她掀开十一年前赌玉的真相,二是迫谢卿书彻底脱离谢家。
对于后这一点,谢良媛颇为纠结,虽然谢卿书不值得同情,但于谢老夫人的打击太大。辛辛苦苦一手教出来的孙子,最后不仅让谢家身败名裂,还不得不迫于家族的人心公道,将谢卿书逐出家门。
可经过一夜思量,谢良媛回忆起这三年与谢卿书合作时的点点滴滴,她突然有一种感觉,谢卿书并非有意用赝玉来诈骗世人,很可能,连谢卿书也被蒙在鼓里。
或是,这些证据全是兰天赐伪造的。
伪造证据,虽说是她的看家本领,但也不能排除别人不会。
“别想了,朕不干这缺德事。”男子的嗓音带着清晨特有的暗哑,如魔音灌耳,同时,随气息浅浅钻进她的耳膜,让她的脸悄悄地浮起红云,小声地开口,“为什么?”
“朕是九五之尊,需要费这心思?”兰天赐缓缓从她颈下抽出发麻的手,闭着眼仰躺着,“凭谢卿书也配?”
谢良媛敛声收气,心里奇怪:为什么此人总是能轻易猜到她的心理活动?
突然,眉间轻轻一抖,眼底闪过狡黠,心中如万马奔腾似地狂念:兰天赐是王八蛋,兰天赐是王八蛋,兰天赐是王八蛋……。
同时腹诽:这回要是你能猜出来,姐姐跟你姓!
尚未偷笑出声,那人突然倾身,双手支在她的两侧,谢良媛微微抖了一下眉,脑子里爬升了不好的预感,抬起头看着他,而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声线饱含氤氲和暧昧,缓缓道:“兰良媛,很难听!”
“你,能感觉人的心理想法?”她苦着一张脸,红得几乎滴出血来,身子戒备地往里面一点一点的挪着。
“不能!”兰天赐淡淡地开口,眸光轻瞥了一下榻内,大有你往哪躲的威胁之意,又添了句:“除了你之外!”
这是什么逻辑?
也就是说,她方才骂什么,他全知道了?
“全知道了!”他口气颇冷,眼底一抹暖色却让她想躲开。
“方才,只是开个小小的玩笑。”她缩了一下身子,发现避无可避,只好鼓着勇气,讪讪地笑了一下,马上一本正经地转开话题,“今日公审突然中止,什么时候会接着审?”
兰天赐俯身躺下,半侧着,“没必要接着审,谢卿书这个试金石已经起到作用。”
“怎么说?”饶是谢良媛自认聪明,一时也没猜到帝王心思。
“暗卫所呈的证据全是属实,但有一点,朕更清楚,谢卿书对谢家并没有二心,这些年所赚的也不过是蝇头小利。”
“嗯,这一点我也认可。”所以,她才心疼谢老夫人。
“如果他纯粹是被人利用敛财,这次公审,谢卿书身后的人不会冒然出手,在公堂之上,杀死珞明,让谢卿书逃脱谋逆之罪。”敢在公堂上杀人,这人必定衡量过诸多的厉害,比如西凌的暗卫很可能将他们筹谋了数年的敛财之路连根拨起,比如,会循着谢卿书这条线,最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你的意思是,在对方看来,谢卿书的重要超过他们敛财的一条暗线。”
“是!”兰天赐缓了缓道:“能在暗卫的眼皮底下,通过西凌首富,源源不断将西凌的财富运往南皓,这条线,最少布上十年。朕感到兴趣的是,谢卿书成然抵得上他们十年的钻营。”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瞬间,谢良媛如同打了鸡血般盘腿坐起,就差脑袋上竖起一面战旗。
“待他们自乱阵脚!”兰天赐失笑,将她扯回到床榻上,帮她盖好薄衿。
“你又布了什么局?”谢良媛马上哈着脸挨了过去,“这一次,我们一起干票大的。”
兰天赐欲起身下地,谢良媛焉能让自已的好奇心就这样扼杀在摇篮中?
遂,两臂一伸便从兰天赐的后腰缠上,刚想将他往床榻内扯,结果,右手不知怎地,压到了一块饱满的凸起,同时,耳畔响起了男子近乎痛苦的呻吟之声,“该死!”
第72章 爱缠进了他心中
空气,仿佛在在一瞬间凝结,诺大的帝王寝宫除了男子压抑的喘息声外,连着窗外的鸟儿也停止了鸣叫,仿似沉入了冬眠。
谢良媛手一抖,即刻知道自已碰到了什么,倏地,象被火烫了般飞快收回,掌心处一阵异样,忍不住放在被褥上轻轻擦了一下,眼光闪烁,讪讪道:“皇上,您忙去吧,我……。就不打扰了。”
余光,看到兰天赐的后背僵硬地挺起,动了动,似有转首的迹象。
果然,她眼角扫到,那人慢慢地,慢慢地侧了首,明明他只是看着窗外的霞光,她却觉得他的视线象拐了弯似地落在她的脸上,心弦愈发收紧,仿佛感到时间成了发酵剂,让一种异样的情绪在两人之间渐渐滋生、蔓长。
少顷,兰天赐缓缓向后倾倒,半个身子靠了过去,肘抵床榻,直至,近得呼吸相闻,彼此可以清晰地看到对方瞳孔子中的自己倒影。
“你有没有一种感觉,就是……。”他声音很轻,眸光渐落,定在她干燥艳红的唇瓣上,哑声道:“骨子里的血就像沸水翻腾一样,烧得……。全身难受。”
谢良媛原本只是单纯的紧张,一听他的描述,突然就感到血脉有些炙热在滚动。
她尴尬地轻咳一声,许是太紧张,结果被自已的口水呛住,下一刻,小脸瞬时激红,拼命想憋着,却忍不住重重咳出声。
兰天赐翩然一动,双手便撑在了她身体的两侧,神情象是恨得牙痒,“朕还没动你,你倒咳上了。”
咳也不行?
谢良媛马上抿住唇瓣,瞪着大眼,憋了良久,闷闷地开口,“我……。不是故意想咳,是呛着了嘛。”
“不知所云!”说罢,兰天赐飞快地离了寝床,随手捞过挂在一边的外袍,迅速离开寝殿。
谢良媛听到寝宫门的关闭声,方重重地喘出一口气,接着,尽情地咳了起来,直到把咽喉的那股痒意压了下去,方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道:“不知道祖母怎么样了。”
思及此,谢良媛飞快起身,穿妥后,鬼鬼祟祟地挨近宫殿门,一拉,小脸瞬时垮了下来!
殿门反锁了。
谢良媛认命地将自已摔在柔软地龙榻上,翻了几个身,仰躺片刻后,打了个呵欠,想到昨夜几乎没合眼,便蹭了绣鞋,蒙了被子接着睡。
兰天赐尚未近玉泉池,耳畔便传来兰君小世子奶声奶气地歌声:“可怜青雀子,飞入皇城里,作窠犹未成,举头失乡里,寄书与父母,好看新妇子……”
兰天赐脚底一滑,差点被玉阶绊了一脚。
什么乱七八糟,肯定是兰缜平这小人精教的。
歌词之意把谢良媛比喻成一只失了窠的小燕子,接而劝兰天赐以后好好看好自已的新妇。
显然,这歌是昨晚新教的,小孩子记忆好,第二天就能显摆地唱上了。
走进玉泉池中,水雾迷漫,天青色的薄纱将四周的青石玉壁隔开,六个白玉龙头的嘴里不停地流出温泉,水声清扬,却盖不住孩童嫩嫩欢快的笑声。
六个宫婢着简单的抹胸,两个侍候小兰君沐浴,四个正用毛刷帮着小狐狸母子洗澡。
看到皇帝突然出现,身着亵衣,随随便便披了件外袍,脸色一抹异样的深红,小宫女们脸色皆起了慌意,纷纷跪下给兰天赐请安。
兰天赐只冷漠地皱了皱眉,并没有言语,浴池里的热气让他身体更加燥热,腮边一缕汗流缓缓延着双颊流淌下来,若浴池里只有兰君一人,兰天赐倒不介意与他共浴,可一看到那几只全身湿漉漉的松鼠,四脚朝天享受着宫人梳理毛发,水面是清晰可见地浮着几根银毛,兰天赐只能轻叹一声,欲行离去。
“哥哥,我的小宝宝都长大了,哥哥来看看,漂亮漂亮。”小兰君看到兰天赐,乐了,光着屁股,手脚并用地爬出浴池,全身挂满泡泡,小家伙很聪明,只挑防滑的雨花石径跑,小肥腰的肉一颤一颤,跟小肥鹅似地扎了过来,抱住兰天赐的大腿,嫩嫩地嗓音里有着明显卖宝,“哥哥,小宝宝们都很喜欢这儿呢,它们都夸哥哥这儿好玩。”
小崽子们长得快,才短短不到二十天,已长出金黄色的毛皮,和小狐狸纯白有很明显的差距,显然是遗传了父亲。
小兰君宫殿有自已的浴池,也是引了温泉水,池较浅,是兰亭专为兰缜平所建,兰缜平大了后,自然就用不了,刚好小兰君入宫,便专给小兰君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