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红着脸,呐呐道:“小姐,奴婢有句话想对小姐说……嗯……。”水月虽然年过三十,比沈千染还大上四岁,但到底未经人事,所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沈千染迷惑了,拉了水月在一旁坐下,倒了杯花茶递到她的手上,明皓晶亮,“月姐,是不是瞧上了宫里哪位将军,说出来,我替你作主。”
水月嗔了沈千染一眼,“小姐,奴婢是有正经事想跟您汇报,你别拿奴婢作乐。”
“月姐,我还是想着,你和水玉,水觅,水荷,有一个好归宿,缘份不在乎来得早,或来得迟,适合,才是最重要的。”沈千染伸手轻轻抚上水月的鬓角,那里已渗了两三根的银发,这是她最心疼的事,她的四个姐妹,皆因她不肯嫁人,一转眼,韶华已逝。
水月眼圈微微泛红,捧了茶盏,连饮了两口后,轻轻吐了一口气,沉声道:“小姐,有一件事,奴婢一定得说,皇上他,长大了……。”
“赐儿早就长大了呀?”沈千染感到莫名其妙。
水月脸上粉意更盛,既然开了口,也不愿吱吱吾吾地,便直截了当道:“奴婢这几日听侍候皇上的几个宫人说,皇上这几天早起,沐浴时,都不让人侍候,换了的亵裤到了宫人手上时,全是洗过的。奴婢心里觉得奇怪,昨儿待皇上早朝后,便去收拾皇上的寝榻,结果发现……。”水月咬了咬唇瓣,一脸尴尬的神情,“有那些东西……。”
沈千染马上明白,水月指的是什么,尽管是自家的儿子,心里既喜,但脸还是刷地一下红了,想了半天,方问,“这,是不是让他顺其自然?”
平常的少年,多数是十四五岁时,会有这现象,但兰天赐从十二岁开始,夜夜陷于梦魇之中,醒来时,再无法入眠,每日睡不到两个时辰,哪里会有精力去想着风花雪月之时。
“奴婢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应告诉小姐一声,许是,皇上对这谢家六小姐,真有那一片心思。”
沈千染颔首,“我是瞧出来,赐儿晚上抱她回来,看她的眼神都变了,我看,那事,就顺其自然,等谢家六小姐病愈后,赐儿自然能慢慢体会男女这间的情欲。”沈千染讪笑一声,脑海里突然想起,当年她和兰亭第一次清醒状态下的缠绵时,兰亭何偿不是什么也不懂,生生让她感到诧异,他一个堂堂的皇子,居然连起码的宠幸女子都不得其道。
兰亭却回答得理直气壮,说当年和她第一次,是被人下了药,跟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至于少年时期,拒绝宫中教习嬷嬷授于男女之道,是因为三岁的沈千染第一次进宫时,咬了他那个地方,害他后面整整十几年,看到女人都害怕,自然不会允许宫女近身。
这一思忖,沈千染犹豫了,她自是不会找个教习嬷嬷来教自家儿子,但兰亭是父亲,总能教儿子如何处理情欲初开时的尴吧,否则,这每天早上既要上朝,还要偷偷摸摸自已洗裤子,这皇帝当得多憋屈。
第71章 上了龙榻
夜凉如水,宫殿内外一片沉寂。
沈千染半臻着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眉眼之间尽梁春色,似沉浸在幸福的过往之中。
水月静静一笑,悄然起身,看了一眼窗外柳梢上的弦月,走到一旁的陈列柜边,点燃艾草,走到寝床边,挑起帘帐,缓缓熏着。
片刻后,放下透明的帐帘,熄灭艾草,关上窗户。又给沈千染备了舒服的亵衣亵裤,正想退出,沈千染却突破然开口,“又是快子时了,一定是平儿不肯回宫,也不知道缠着兰亭到哪玩。”说着,轻叹一声,拿起竹蒌里昨晚绣了一半的汗巾,继续打发时间。
水月闻言,淡眉不知觉轻轻拧起,思量片刻,重坐回沈千染身边,低声道:“小姐,您多留意二公主,奴婢觉得二公主在故意疏远您。”
沈千染一惊,细针差点刺进指尖,疑道:“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因为二公主觉得您不关心她。”水月轻叹一声,指了指沈千染手中的汗巾,“先不说别的,就单说这汗巾吧,小姐肯定是给皇上绣的,还有皇上用的荷包,枕边的香囊,冬天里加厚的靴垫,哪一件不是小姐您亲手缝的。可反观二公主和三皇子,小姐您数数,有几件是您亲自缝的?三皇子倒还罢了,他喜欢看兵书,或是在军营里,或是在暗卫营里和暗卫们一起受训,在宫中的时间少,回来时,您自然对她嘘寒问暖,可二公主呢?”
沈千染微微侧头,浅淡笑容好似清晨露珠,“平儿,平儿不是很好么,她平日里喜欢什么,要什么,兰亭还是全满足她,我还一直担心兰亭把她给惯得太娇纵了。”
水月心中暗叹,二小姐如此聪慧的人,却也有身在庐山的时候。
“小姐,您以往每年生辰,二公主都会费尽心思,讨您喜欢,可今年,二公主把亲自编写多年的剧目给了兰君小世子,您不觉得奇怪么?”
沈千染失笑,“许是平儿大了,瞧不上这小孩子的玩意,或许,她会送别的,总之都是心意,我都会喜欢。”
水月依旧一脸正色,“奴婢问了,今年公主把您今年的生辰礼交给金装玉库去采办了,说是只要今年金装玉库新款的头面,就可以。”
沈千染心潮慢慢翻涌,面上却是极其平淡,似不愿去深探究,“这……也没什么不妥,总归是孩子的一片心意。”
“小姐,二公主今年十五了,再过一两年,可能就出阁,将来……。她恐怕比皇上陪您的时间还少。您多留意留意二公主吧,她最近,王爷在时,她会找王爷陪她骑马,王爷忙时,她就一个人去了暗卫营找三皇子,都不朝您撒娇了。”兰亭禅让出皇位后,水玉和水月等人叫了一阵子的太上皇,可怎么叫怎么拗口,主要是兰亭太年轻,实让人难以将太上皇三个字扣上。
叫皇上么?又与赐儿的称呼相重。
后来,水玉和水月索性叫回了以前的称呼,称兰亭为王爷。
这时,水玉提着宫灯,掀了珠帘,缓缓步进。沈千染有些恍惚地看着水玉手中的宫灯,突然想起,往年元宵,兰缜平都会亲手为她做几盏绢制宫灯,但今年元宵,她便让兰亭带她去了丽水镇,看花灯。
兰亭希望她也去,可她担心兰天赐半夜睡得不安稳,不肯前行。
这一想,猛地惊觉,好象这七年来,她与兰亭出宫的时光极少,更别提陪着女儿去游玩。
“哎,终于把这小祖宗给哄睡了,一晚上跟几只狐狸捉迷藏,出了一身汗,洗了两次澡全白洗了。不过,这也好,最近倒瘦了下来。”水玉走到桌边,自行倒了玫瑰露,润了润咽喉,“小姐,女儿家不同男孩,女儿家是要娇养大的,皇家的孩子当然不缺东西,但她也只有一个父皇,一个母后,和寻常的孩子一样,潜意识里,会想在父母面前邀宠,多得点宠爱,所以,二公主发现无法引起您的关注时,就一直会粘着王爷,她想告诉您,她也只要父皇了。”
水玉的话更浅显,如醍醐灌顶,将沈千染的心凉了个透,所谓旁观者清,这一想,果然,这些年,她对女儿极少关注,一则是兰天赐严重失眠牵扯了她大半的精力,二则是,她一直以为有兰亭多替她关心女儿,宠着疼着,让她生活在无忧无虑的宫庭中,已经足矣。
却不曾想,女儿家的心思才是最复杂的。
水玉见沈千染脸色一下变得苍白黯淡,连嘴唇少了鲜活颜色,连忙安抚道:“小姐,您也别太担心,二公主到底年少,哄一哄,多陪陪她,或给她做些她爱吃的小点心,准是什么都解决了。”
“就是,奴婢只是想早一些提醒,省得将来公主出嫁了,您呀,再后悔就迟了。”
沈千染只觉心中混乱一片,张了张嘴,极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平儿和祉儿刚出生时,也只喝了我半个月的奶……”沈千染眼圈再次泛红,低低自语道:“那么小的孩子,我竟舍得。”
水玉沉默不语,兰缜平和兰缜祉出生时,沈千染亲自喂奶,小赐儿当然羡慕,跟着弟弟妹妹也要沈千染喂。
沈千染念着赐儿一出生便不曾喝过她的奶,竟把月子里大半的奶喂给了四岁的赐儿,饿得两小家伙哇哇大哭,后才,索性请了两个奶娘来喂二公主和三皇子。
赐儿便独享了沈千染的母爱。
那时候,水玉便想劝着,手心手背都是肉,沈千染不能偏得太厉害。
可一想到赐儿和沈千染前世的经历,水玉便忍住了。
“二小姐,既然说到这,奴婢就再斗胆,说一说谢家六小姐的事了。”水玉向来憋不住心事,重重一叹,“奴婢太担心这六小姐的身子,就算将来能治愈,可在子嗣方面也是个大问题,她的亲娘茉夫人,在东越可算是专房专宠,可这辈子估计也就这么一个女儿。二小姐,万一将来这六小姐,也是不宜生育,那不是……太委屈了赐儿么?”
水月亦叹,“小姐,奴婢这几天也是烦着这事,可又想着,皇上难得有一个让他上心的人,奴婢不想泼他冷水。”
其实,两人更担心的是沈千染,兰天赐子嗣少,沈千染肯定是第一个揪心,哪一个做母亲的,不希望儿子给自已多添几个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