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那放了茶杯的桌前,我记得脱里是喜欢在这桌子前训斥下人的。
将那桌子的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脱里与拉拉两个人皆喜欢那种搞怪的手段,我猜想说不定那兵符就在这桌子上的哪一个夹层里呢。
轻轻的敲着,果然有一处有了不同的回响之声,手指一寸一寸的摸过去,桌面上似乎有一个拇指般大小的凹陷,轻轻一按,立刻就有一个小小的洞,我看过去,那兵符正乖乖的躺在那里。
一个欣喜,伸手一捞,兵符已在了手中。
正想出去之际,我突然听到了扎木罕的声音,那声音极大的传进来,“郡主,王爷他不在,您还是请回吧。”
拉拉,是她吗?那个恶毒的女人。
真想一刀结果了她,可是此时我身上有要事在身,我还不能意气用事。
四下里望着,要先找一个地方躲起来,否则被拉拉发现了,我又不好脱身了。
在那兵符的洞口上再是一按,那桌子已恢复了原貌,只盼望拉拉不知道脱里的这个秘密就好了。
眼目所及并无处可躲,可是那女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再不躲,我就没有了机会了。
我这样子,连累了自己不说,我这一身的衣裳还极有可能连累扎木罕与他的兄弟。
急中生智,猛一敲头,怎么就忘记了那个地道呢?
依着记忆,我找到了那块地板,再打开铁板,人已飞一样的钻进去,就在铁板轻轻合上的瞬间,拉拉已然走了进来,那脚步声刺着我的耳,让我后悔在山洞里我留了她一命。
“郡主,王爷他真的不在啊。”
“出去,都给我出去。”拉拉大发雷霆,她是在生气吧。其实是在生我的气,因为是我用石子点了她的穴道,让她睡了那样的久,我还带走了班布尔善,这让她的希望落了空,所以她自然就气恨了。
她找脱里要做什么?杀我吗?那一日在山洞我并没有现身啊,我只是躺在石柱子后面再扔了石子而已,她并未看到我的真身。
有脚步声向门口退去,我知道那些下人已识相的都离开了。
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这个拉拉要什么时候才肯离开。
回头望望那一条长长的甬道,难道我要延着这里离开吗?可是那地道的另一头也不知如今的情况如何,还是拉拉用来囚犯人的地方吗?也不知道那密封的蒙古包能不能让我出去。瞧着此刻的自己,身子尚好,身上还有一把青叶草,开那蒙古包封紧的门应该是没有关系的。
主意打定,我决定再稍稍的等一会,如果拉拉再不离开,我就沿着这地道出去了。
仔细的听着头顶上蒙古包里的情形,似乎又有人走了进来,“郡主,王爷他去大帐了,这样晚了,郡主去大帐找王爷便是了。”我听着似乎是扎木罕的声音,他在担心我吧,他也不知道我藏在哪里,但是他知道只要拉拉不走,我就出不来,所以他就找了籍口来让拉拉离开。
“不行,你们去叫我爹,我一定要等到他来。”从没见过这样跋扈不讲理的女人,连自己的父亲也是不懂得尊重的。
“王爷他正在布兵打仗,我想他今夜应该是无法回来了。”
“我不想去那大帐,去了就有气,那个人他一定是回去了,你们快去,快去叫王爷回来,不然出了什么事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拉拉并不买帐,扎木罕的相帮又是泡汤了。
我听着,原来她是怕遇上了班布尔善,她对着班布尔善做的那些事,此时的她现在心里一定在怕了吧。
其实这样更好,只要脱里还不知道班布尔善现在已经没了危险,他就一定把心思全部都用在了对付图尔丹的上面。所以对于这个兵符,他才会随便置之吧。
我瞧着拉拉的样子,似乎他根本就是不想离开了。
走吧,我也不想打草惊蛇,越是无人知道我与班布尔善的到来也越是好,真是要谢谢扎木罕,多亏他帮助了我,将来如果班布尔善从夺大权,我一定要让班布尔善好好善待扎木罕。
猫着腰沿着那条地道向另一个方向走去,这是我所熟悉的,走过了一次,已经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我甚至知道这地道的长短与出口。
走吧,我估摸着再走一段路也就到了。果然,前面越来越宽了,我走到了地道的尽头,望着头顶上的铁板,那样熟悉的感觉让我笑了,原来上一次我的遭遇其实是福不是祸了。
轻轻的推着铁板,只要出去了,那兵符就可以安全的送到班布尔善的手里了。
铁板推开了一条缝隙,刹时,我呼吸到了地面上的清新空气,可是随之却有一股污浊的气味刺鼻的传进我的鼻端,我捂着鼻子,有种作呕的感觉。
抬头望去,那缝隙里有一双眼睛正直直的看向我,天,我见到鬼了吗?
那晶亮的一双眼睛写满了惊恐,可是她依然吓到了我,那推着铁板的手下意识的一颤而收回,转眼间我已与那双眼睛因着这铁板而相隔在两个世界,我依然还在地道里。
深呼了一口气,找回刚刚飘渺的心魂,我在思量着我眼前的处境,这铁板之上的蒙古包里的人她是何人?为什么那双眼睛仿佛受了惊吓一般,可是那眼睛分明就有些熟悉,我一定是见过的,在哪里?我在哪里见过呢?
又是一番静寂,我无声,我头顶上的人也是无声,本以为她会惊叫,会有所行动,可是没有,此时的她也安静了。
那么,我要回去吗?重新回到脱里的蒙古包里,等着拉拉出去了,我再出去。
或者我不怕死的还是把这头顶上的铁板掀开,再冲出去。我回想着刚刚所见的那一双眼睛,我犹疑了,我想她对我应该是无害的吧,因为此时的她没有大声喊也没有大声叫。
她是谁?为何她在这蒙古包里?为何她知道有这铁板的存在?
我只见了她的一双眼睛,她的脸我并没有全部看清。
我想着,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小小声的告诉我,她不是坏人,她不是的。
我想赌一次,因为我想尽快的离开这里,这兵符只要还在我的手中,那么众人尽皆以为它就在脱里的手中。
天要大亮了吧,那战场上战争一触而即发,只要哈答斤的人走上战场,图尔丹自不会坐以待毙的。
赌吧,为了节约时间,我只能赌了。
伸手再向那铁板推去,那铁板只欠了极细微的一个小缝隙,我侧耳细听,我想听听这上面之人她在做什么?我怕着她,或许她也在怕着我,因为她的眼神已泄露了太多太多。
初时还是一片寂静,可是随后就在我以为刚刚可能是自己眼花时,我听到了一道悦耳的歌声:“花开花谢,一生一世一双人,淡眉轻掩,白发红颜无相守。”
这是一道清亮的女声,这词曲含悲带怯,仿佛曾经受过了什么委屈,但那声音却婉转动听,仿如天外来音一般,让我不禁在猜测着,那双眼睛的主人是一个怎样的人物。
咬咬牙,无论这赌的输与赢,我都要去试一试,否则只会贻误了时间。
猛地的一推,人向上掠,刹那间我就从地道下跃入蒙古包之内,眼目所及,我看向那女声的来处,我想知道那双眼睛的主人她到底是谁?
然后,我看到了,这女子我不知是不是绝世美女,因为她的面上已是一团污黑,混身泛着一股恶臭,我竟是认识她,她就是山洞里那个被拉拉囚住的女人,怎么她又会在这里呢?一定是拉拉,是拉拉把她囚到了这里吧。
我一步一步的走向她,她看着我,却象是受了惊吓一般的慢慢向后缩去,她躲在角落里,把脸垂地低低的,她遮着面,她怕见我。
“你是谁?”再一次而问,我更是好奇她的身份了,何以拉拉没有赐她的死,而是如此之折磨她呢。
“拉拉……”她指着门,然后惊恐的一跳,想要离门越远越好。
一定是拉拉了,是拉拉对她做了什么。
“别怕。”我轻轻的笑,我怕我吓到了她,我走到她的身边,“姐姐来看你,姐姐给你好吃的,好不好?”我说着,又是掏出了一粒莲香丸,她看着,突然笑了,猛地一伸手,抢在手里再迅疾的送入口中,“嘻嘻。”她笑,仿佛真的开心一样。
还是疯疯颠颠的样子,我也不知道她是谁啊。
回头再看向那地道的出口处,隐隐那边上有一些饭渍,我走回去,弯身仔细的审视着,果真有盘碗放下的痕迹,原来如此,这地道以前一定是每天送东西给这女子食用的,所以她才习惯的盯着这地道口,以至于我才一掀开,她立即就趴了过来向下望着,她在盼着她的每一餐饭。
这是怎样的等待啊。
重新牵了她的手,我仔细看着的眉眼,也许洗干净了,她并不丑陋,她只是有些疯傻罢了。
“我带你走。”不知道她听不听得懂,但我还是说了。我想她应该是希望离开这里的,她不说是因为她不懂得说。
她仿如没听懂一般,还是沉浸在刚刚我走到地道口的那一幕里,她指了指地道,再指了指口,她是想要吃东西吧,她一定饿了,可是我身上却是除了莲香丸以外再也没有其它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