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一半,看到谢蓁泪水涟涟的小脸,一下子愣住了。
他的心抽疼,抬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许久没见她哭得这么无助,一时间颇有些手足无措,“别哭,别哭……他只是想引我过去罢了。我向你保证,阿槿不会有事的。”
谢蓁两手胡乱抹了一下,抬起红红的眼睛看他:“他引你过去做什么?他后天就要登基了,他难道还不放心么?要把我们逼到什么地步才甘心?”
原来她都知道,就算他不说,她心里一直跟明镜一样。
严裕把她揽进怀里,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交给我,我会解决好的。”
谢蓁在他怀里动了动,以前是绝对不会问他这些的,然而今天是被吓坏了,不确定地问:“小玉哥哥,你会威胁到他么?你想做王爷还是……”
屋里的丫鬟都被打发出去了,今天小郡主出了事,虽然是葛氏犯错,但也是因为她们粗心大意。所以严裕每人罚了二十板子,发落出府,让管事另外添了一批听话的新人进来。
严裕摸摸她的头,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做皇帝要三宫六院,你愿意么?”
谢蓁沉默良久,在他腰上狠狠拧了一下。
她的手劲儿小,拧起人来不痛不痒。严裕抵着她的头顶叹息一声,想起严韬,脸上表情重新变得冰冷。他不是没想过那个位子,权利和地位对于男人的诱惑是无穷大的,能够站在天下人之上,坐拥万里疆土,确实很让人心动。然而如果这一切要用妻子儿女来替换,那他宁愿守在谢蓁身边,教两个孩子长大成人,再跟谢蓁白发苍苍。
严韬这一手做得有些卑鄙,他想拿严槿当人质,威胁他,这跟当初的大皇子有什么区别?
若是不伤害严槿还好,一旦伤害到他的女儿,即便刀山火海,他也不会放过他!
*
当天夜里,严裕让人去太子府打探情况,顺便用他的口谕探一探太子的口风——就说是安王府的小郡主丢了,看严韬有什么反应。
可惜严韬表面功夫做得很完美,甚至派人帮着去街上寻找,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样。
严裕在府上摔碎了三盏墨彩小盖钟,最后定了定心神道:“去太子府。”
谢蓁紧跟在他身后,“我也去!”
他却要求她留在府里,有些事当着女人的面不好说,那场面会把她吓坏:“……你留在府里等我,我一定会把阿槿带回来。”
……
来到太子府,严韬亲自坐在花厅里迎接他。院外灯火通明,厅里点着通臂巨烛,想必等候他很久了。
严韬就坐在上方的太师椅上,转了转大拇指上的扳指:“如何,阿槿找到了么?”
严裕上前,也没有行礼,直直地看着他道:“没有。”
他一蹙眉,装得很有些像,“既然没找到,六弟怎么有闲情来我府上?不怕阿槿落入歹人之手么?”
听到这话,严裕反而笑了,不疾不徐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吴泽跟随他进屋,腰上佩刀,贴身站在他身侧。他问道:“二哥要跟我装糊涂么?阿槿去了哪里你不清楚?”
那个所谓的歹人,难道不是他自己么?
严韬露出诧异,“我怎么会知道?”
他的这些个兄弟,一个比一个会演戏,平素都戴着一张面具,端看谁更会演而已。以前他们是一路人,所以关系比别人都亲近,如今到了利益面前,只能撕破脸了。
严裕让人把一个丫鬟带上来,那丫鬟正是目睹葛氏从角门离开的人。丫鬟没见过太子,跪在地上哆哆嗦嗦把当时的情景描述了一遍,严裕才让她下去。
“二哥听见了,从安王府往北走只有你这一座府邸,除了你还能有谁?”
严韬低头不语,少顷微微勾出一抹笑,“仅凭这一番话,六弟便能猜到是我?”
严裕眉梢微扬,“这些就够了。”
他倒也坦诚,挥手支开屋里两侧的丫鬟,让她们都到外面守着。“确实够了,我早就教过你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如今被我钻了空子,只能怪你不把二哥的话放在心上。”
屋里只剩下他和严裕,还有一旁的吴泽三人。他不担心吴泽动手,因为手上有人质,所以坐得分外安稳。
葛氏是他半年前就安排好的,是太子妃老家的一个孀居妇人。家里两个孩子都死了,邻居说她命硬,再也没人敢跟她说亲。她在家里过不下去,严韬便把她接到京城来,故意接近安王府,做了严槿的乳母。
半年过去了,总算能派上用场。
严裕的手放在雕花扶手上,紧握成拳,“你想做什么?”
严韬以为他妥协了,想想也不意外,他把谢蓁看得那么重要,他们的孩子自然也关爱得很吧。于是笑了笑道:“我同六弟说过,你忘了么?南边那三座城市富饶繁荣,你跟安王妃住过去,三年以后我自会把阿槿还给你们。”
三年以后他的兵力该削弱的都被削弱了,到那时候便是强弩之末,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何况谁知道这三年里,他会对严槿做什么?
严裕愤怒地瞪向他,气得手抖,一挥手把八仙桌上的茶杯砸出好远。茶杯在地上碎成瓷片,茶水溅了一地,他飞快地站起来拔出吴泽腰上的佩刀,架在严韬的脖子上:“你做梦!”
严韬却显得不慌不忙,明明刀刃紧紧贴着他的脖子,脸上却丝毫不见畏色,“六弟想杀我?”
严裕又下了几分力气,薄刃割破他的皮肤,渗出血来,“你以为我不敢?”
他眼神一沉,唇边勾出个讥诮的弧度,“你忘了阿槿还在我手里么,只要我一句话,她就再也回不到你们身边。”
原来是手里握着底牌,所以才显得这么有恃无恐。
可惜他太自大了,又低估了严裕,所以才会被反将一军。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吵闹,不多时谢蓁抱着襁褓出现在门口,怀里的怀子正是严槿,她眼神温柔地替严槿掖了掖被角,抬眸看向严韬时,眼里只剩下憎恶。不知道想起什么,忽然莞尔一笑,眉眼在灯光的映照下分外动人,“二哥没有照顾过孩子吧?给阿槿买的鞋子都不合脚,小孩子的皮肤嫩,不能穿棉鞋,会磨红的。”
严韬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盯着她。
他明明让人好好看着孩子,为何却被轻易找到了?其他人呢?怎么没有来通禀他?
再看严裕,早已不复刚才的愤怒,双目冷静自持,连握刀的手都变稳了。原来刚才的表现都是装的,只是为了让他大意。
?
☆、契约
? 院子里的侍卫分成两拨,一边是太子的人,一边是严裕的人,两方对峙,谁都不肯退让一步。
原本严裕是不打算把谢蓁带来的,但是临时改了主意,要给严韬迎头一击,所以便分开两头行动。他去前院会见太子,放松严韬的警惕,谢蓁则由吴滨护送前往后院,找到严槿,打得严韬措手不及。
一开始谢蓁在后院转了很久,不知道严槿被送到了什么地方。她来过太子府几次,所以记得府里大致的方位,也许是母女心意相通,最后在太子妃的屋里找到了榻上睡觉的严槿。太子妃被侍卫制住,目下已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闹大恐怕是不行了。如果严裕妥协,等待他的将会是深渊万丈,只有趁着这次机会跟严韬好好谈一谈条件,他们才有后路。
严裕握着刀柄的手一动不动,屋里静得针落可闻,他道:“我本不想跟二哥闹得这么僵,可惜二哥总是不信我,要将我逼到绝路才罢休。”
严韬坐在太师椅上,抬头与他对视,脸上不复往昔的温润儒雅,嘴角的弧度颇有些自嘲,“阿裕,你知道生在皇家,有一个默认的规则是什么吗?”
严裕不语,等他解释。
他淡声道:“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兄弟反目,手足相残,这在帝王家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他以为自己做得足够好,可惜最后还是被这个弟弟反将一军,他以为他还是多年前那个从宫外带回来的小少年,其实他早就长大了,长成他不可控制的样子。他替他铲除异己,最后成了他最大的敌人,让他寝食难安,说来也真是可笑。
严裕哦一声,不为所动,“那么今日,究竟是我死还是二哥死?”
太子府已经被安王爷的人包围了,太子府外面看着风平浪静,其实里面早已暗藏汹涌。严裕有足够的底气和能力可以一刀杀了他,第二天登基大典他不出现,大臣们即便想追究,也会被严裕的人打压下去。到那时候,他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皇位换了人坐,他不过是夺嫡之争中的一个失败者。
思及此,严韬后背一身冷汗。
他抬眼看向院外,估计自己的人早就被控制住了,否则不会在他被人举刀威胁的时候也不出面。今日怕是难逃一死,他索性闭上眼道:“是我能力不够,你杀了我吧。”
他表情平静,不像将要死去的人,反而有种超脱的释然。
他当了十几年的太子,每日都要活在勾心斗角中,算计来算计去,生怕哪一天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委实有些累。以前是跟大皇子斗,大皇子死了,他便开始猜忌起严裕来,其实现在想想,严裕确实没做过什么让他怀疑的事。严裕一直都很淡薄,对皇权不太热衷,大概是从小生长在民间的缘故,比起权势,更向往共挽鹿车的生活。其实跟心爱之人做一对平凡的夫妻也没什么不好,起码能儿女绕膝,含饴弄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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