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点头称好,忙跌跌撞撞的到了我院里,安排好各自的宿处,我唤来刘希文,命他纠集府中所有下人,护卫园中家眷,除皇帝派来的人及我娘家人外,其余人等一概不许进入。
正说着,见熙儿领了伍关太进来,我松了一口气,眼泪就要下来,好容易忍住了,对关太说道:“你来我就放心了,现下你听从刘希文的安排,家丁不许进我内院,知道么。”
“是,二姑娘。”关太严肃答道,我看着他眼中的玩笑神情,又听他如此称呼我,不禁打了他一下,笑着道:“好好儿当差,就会贫嘴!”
安排好园中事情,熙儿与我进了里屋,我连忙问道:“外面情形怎样?”
“皇上命七阿哥守卫畅春园,十二阿哥至乾清宫设几筵,十六阿哥与世子弘升肃护宫禁……”
“他怎样?安全么?”我打断侄儿的话,急急问道。
“十三阿哥与隆科多备仪卫,清御道。如今已入了紫禁城。我与关太出城的时候,步军统领隆科多已经下令关闭九门,全城戒严,非传旨不得入内了。”
“隆科多?”我问道,“这个人可以相信么?”
要知道,他们佟家过去可是八阿哥一党的,如今隆科多临阵倒戈,叫人怎能相信?
熙儿看着我,劝道:“小姑姑,不管怎么说,如今这个人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是么……”我低下头,喃喃自语。
侄儿拉着我的手,柔声道:“小姑姑不用这样担心。现下叫府里人准备准备,今日戌刻大行皇帝大殓,我们要尽快入宫。”
我点点头,命了红鸾跟李姐姐她们说了大殓的事情,又让刘希文备了马车,一干家眷才起程入宫。
我拥着熟睡的福惠,耳中传来车马单调的咕噜声和四周军队巡城的噪杂声。
为何需要戒严?难道还有人反对他,需要军队的镇压?我抑制不住泛滥的担忧。
“主子,”红鸾看着我,关切的问道,“您怎么了?”
微笑着摇摇头,眼泪却不停的流下来,“真是奇怪,我怎么现在才开始害怕……”我的声音颤抖得不像样,无声的泪流也变成了低声呜咽。
福惠转醒过来,看着我哭泣的样子,立即紧拥着我,问道:“额娘,怎么了?”
小阿哥伸出手,轻轻拭去我眼角的泪,“额娘不哭了。”
仿若他在我身边轻声叹息,“馨儿,别哭了……”
我的泪不是难过,只是一时感慨,他多年的隐忍,他难言的伤痛。
终于,他如愿以偿的等上帝位,我永远都忘不了这个惊心动魄的夜。
其七十 风云际变之遗诏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四日-十一月十五日事)
再见他时,天地巨变,他成了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
我有些复杂的仰望,感觉他是那么遥远的存在。皇子阿哥们嫉恨的眼神,朝臣们揣测的目光集中在坐上皇位的他身上。
他冷冷的注视这一切,我心痛的看着让他寒彻心扉的眼前的这一切。只是我不知道,令众人俯首称臣的是他眼中的冷酷,还是隐匿他身后手握军权的我的哥哥及步军统领。
如今,他站到了帝国的最高点。
我,住进了紫禁城,这座冰冷的宫殿,里面满是权利与欲望交织的血腥气味。
我,不能随便与他相见。我们这些没有封号的雍邸福金、格格们,等待他赐予封号。
乾清宫东庑倚庐抵挡不住十一月的寒冷,我瑟瑟发抖的等候太监为我通传。
为了见他,我换上男装,现下的混乱,不会有人觉察。
“川陕总督子熙进见。”太监们怪异的嗓音划破寂静,我抖了抖身上积攒的雪花,亦步亦趋的低头进入东庑。
他穿着孝服,席地而坐。突然有些恍惚,这个就是与我相处十一年的男子么?
“用晦叩见皇上万岁万万岁。”我学着熙儿的样子生硬的给他请安。
“起来。”他冰冷的声音一如屋外的飘落的雪,没有一丝感情。
我不敢抬眼看他,等着通传的太监退下,听见他叹息的声音:“要我怎么说你?”
“用晦不明……”我欲要佯装下去,却看见侄儿从一旁出来。
我忙跪了下来,抬眼看他,问道:“要处罚我么?”
他放下伪装,一脸疲倦的挥挥手,道:“快回去吧,这里冷。”
“你也知道冷,却要学古人倚庐寝苫守孝……”
“素馨!”他暗淡了眼神,冷冷阻止我的言语。
我忘了,忘了他不再是那个我可以唤为“胤禛”的雍亲王,而是忍性忘情的至尊天子。
“对不起,皇上。”艰难的吐出这五个字,这就是等待十年的结果么?
“别跪了,地下冷。”他拉我起来,我忍住泪,没有流下来。
“有什么事么?”他缓了严厉的语气,问道。
我摇摇头,未把原打算告诉他的话说出来。
他正要命我回去,熙儿开口道:“皇上,小姑姑她若看过,定然过目不忘。”
我不解的看着侄儿,听他阻止道:“与她无关,不要让她知道。”
“什么事?我能帮你么?”我拉着他的手问道,突然想起他的至尊地位,慌忙把手放下。
他看着我的举动,不再言语。熙儿在旁边劝道:“皇上,现下另外寻人,恐会泄漏,不若让小姑姑……”
沉默良久,他才点头同意。熙儿连忙拉了我到隐蔽处,压低声音,问道:“小姑姑,您是否看过康熙五十六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先皇帝的谕旨?”
我好笑的说道:“你如今这样问我,好没头脑,需得提示些个才能忆起一二来。”
熙儿看了他一眼,听见他冷冷的吐出两个字:“遗训。”
康熙五十六年的遗训?我努力想着,遗训……“等等,你的意思是你没有遗诏?!”我惊恐的睁大眼睛,不敢再说下去,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哑着声音说道:“你们疯了么?这样做、被人发现。”
“小姑姑!”侄儿拉着我的手,轻声说道,“熙儿会修改的。”
“可是我只知道清文本的,汉文的要找人译才行。”我止不住颤抖,但愿我什么都不知道……
“现下不管那些,记得多少说多少。”他抚着我的发,低声说道。
“我知道了,熙儿磨墨准备。”他扯了垫子给我坐下,又脱下皮袍披在我身上。
“胤……”我咬着嘴唇,生生压下这个称呼,道,“皇上把皮袍给我,自己不冷么?”
“这里没有旁人,不用见外了,”他叹息我的小心谨慎,拉着我的手温暖着,“写完了赶紧回去,都冷成什么样子了。”
我对他微微笑了笑,严肃了神情,对熙儿说道:“我只能凭印象背了……”我低头沉思片刻,开口道,“朕少时天禀甚壮,从未知有疾病,今春始患头昏,渐觉消瘦。至秋日塞外行围蒙古地方,水土甚佳,精神日健、颜貌加丰……1.”
看他暗淡了眼神,我拉了他的手,柔声说道:“不要伤心。”
“没事。”他又恢复了淡漠,道。
看着他的隐忍,我紧握着手,继续念道:“每日骑射亦不觉疲倦。回京之后因皇太后违和,心神忧瘁,头昏频发。有朕所欲言者,今特旨尔等面谕。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乌,……”
“昔梁武帝亦创业英雄,后至耄年为候景所逼,遂有台城之祸。隋文帝亦开创之主,不能豫知其子炀帝之恶,卒致不克令终。又如丹毒自杀、食服吞饼、宋祖之遥光烛影之类种种所载疑案……”我小心的看了他一眼。
他神色未变的看着熙儿低头记录,继而用只有我才能听到的声音道:“馨,你在怀疑我么?”
我握紧他的手,继续念着遗训。不会的,我相信他不会做那样可怕的事情。
“奏请立储分理,此乃虑朕有猝然之变耳,死生……呃……”我控制不住反胃,拿出帕子掩了嘴,干呕起来。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他抚着我的背,轻声问道。
“没什么……呃……”
“不会是……”他拉着我的手问道,“太医看了么?”
我点点头,道:“说有一个月了。”
“你为了这个事来的?真是胡闹!遣刘希文来说便可,却要亲自跑过来。现在别背了,赶紧回去!”他把我拉起来,急切说道。
“不!我要背完再走!”我倔强与他对视,坚持不愿离开。
我二人正僵持着,熙儿适时出来打圆场,“皇上,小姑姑那个脾气您不是不知道,不如让姑姑背完了回去,这样光耗着也不是个办法。”
我微笑看着侄儿,心里小小骄傲了一下:还是我家熙儿了解我。
他寒着脸问道:“还有多少?”
“至多三百字。”我看他默认我的留下,赶忙开始:“到哪儿了?嗯,死生常理,朕所讳惟天下大权当统于一。……”
“此谕已备十年,若有遗诏,无非此言,披肝露胆,磬尽五内,朕言不再。”
说完最后一段,我脸色苍白,几乎站立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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