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了。”他笑了笑,不再追究院中香味为何。
见他看到凉榻边几架上放着的丝线及一个未做好的荷包,我慌忙掩了掩,说道:“做着玩儿,不入眼的东西。”
他不理会我的举动,拿过去看了一眼,问道:“这五色线有什么讲究?2.”
“南边端午用五色线制成荷包,有驱邪之用。”我站起身,指着腰上挂着的三个荷包对他说道,“你看这个是我额娘给我做的,这个是姐姐为我做的,还有大嫂嫂做的。”
他抬眼看着我炫耀的样子,笑了起来,“南边讲究真多。”
“上月我给二哥哥做了三个荷包,他说喜欢,今日得闲给哥哥再做几个。”我指着几架上未完成的女红,轻声解释。
“可是上月合着我的信函一块儿送去川省的?”他复又问道。
我点点头,“你与亮工感情倒比亲生大哥还好。”他有些不解的看着我。
“这可没法儿比,”我想了想,开口说道,“大哥哥大我许多,跟阿玛一样严肃,哪里能跟他疯玩。家里只有二哥哥最能闹,还有小哥哥也常带我玩儿,呵呵……”
“小哥哥?你什么时候还有个哥哥?”
“是阿玛的至交,湖北布政使家的大公子,因与二哥哥相善,我都叫他小哥哥呢。”
“我知你说的是谁了,倒是常听亮工说起,说他才能一流,只是不得见过。”
我听他称赞小哥哥,心下高兴起来,又见他并未佩带,拿着荷包颇感兴趣的样子,便拿出早早做好的一个香囊,对他说道:“这个给你。”
他看了看手中的香囊,笑了起来。
“很难看么?!”我有些生气他的笑,又想到给他做物件的都是宫中顶尖的绣工,不禁有些气馁,大声讨还道,“还给我!不给了!”
我伸手作势要夺回,却听到他冰冷的声音:“手怎么了?”
我吓了一跳,赶紧把手收了回来,轻声说道:“没什么……我太笨了,做针线的时候老是扎到手。”
“以后不许做荷包、香囊了,你二哥若要,我差人送他些宫里的精巧样式。你这个又比不上……”他冷冷的命令。
“觉着不好就还我,还拿在手上做什么。”我低喃。
他听见我的说话,冷冷看了我一眼,说道:“一会儿回屋记得上点药。”
我看他把香囊纳入袖中,又说些自相矛盾的话,不禁好笑起来。
静谧中,我们久久没有作声。满天繁星的夏夜,暑气渐消,蝉鸣也少了日间的浮躁,变得清丽可人起来。
氤氲的水汽升起,恍惚中看见点点莹光,夜幕中泛着优雅的飞舞。
“流萤。”我轻轻说道。
有股莫名的温柔思绪滑流过我的心田,缓缓融入夜色中。
夏日已然到来。
注:
1.《诗经.郑风》之《溱洧》:
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蕳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溱与洧,浏其清矣。士与女,殷其盈矣。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
2.佩香囊,端午节风俗。
应劭《风俗通》记载:“五月五日,以五彩丝系臂,名长命缕,一名续命缕,一命辟兵缯,一名五色缕,一名朱索,辟兵及鬼,命人不病瘟”。
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卷八记载:端午节物,百索、艾花、银样鼓儿,花花巧画扇,香糖果子、粽小,白团。紫苏、菖蒲、木瓜、并皆茸切,以香药相和,用梅红匣子盛裹。自五月一日及端午前一日,卖桃、柳、葵花、蒲叶、佛道艾。次日家家铺陈于门首,与五色水团、茶酒供养。又钉艾人于门上,士庶递相宴赏。
陈示靓的《岁时广记》引《岁时杂记》提及一种“端五以赤白彩造如囊,以彩线贯之,搐使如花形,或带或钉门上,以禳赤口白舌,又谓之搐钱”。以及另一种“蚌粉铃”:“端五日以蚌粉纳帛中,缀之以绵,若数珠。令小儿带之以吸汗也。”这些随身携带的袋囊内容物几经变化,从吸汗的蚌粉、驱邪的灵符、铜钱,辟虫的雄黄粉,发展成装有香料的香囊,制作也日趋精致,成为端午节特有的民间艺品。
其三十五 白娘子(上)
(康熙五十三年五月五日事)
他用了些果饼,便就着院中的清凉,和衣躺下小憩,我从屋里拿了床薄衾为他盖上。
“胤禛……”我轻声唤他,却见他已沉睡,许是白天的劳累吧,我闷闷的想着,移了张几凳坐在他身边,轻轻摇着团扇,为他纳凉消暑。
胤禛,心里轻轻唤着,他听不见,他不知道,那个香囊是特意为他做的,更不会知道香囊内除了香草,还有我的发,结发,结发,他怎会知道我心里的想法。
看着他的睡颜,竟有难得的安详。我坐在凉榻旁的几凳上,久久的凝视。
他的眉又微微皱起,“胤禛……”,梦里会有什么烦心事呢,担心朝堂上的纷争?抑或忆起“桂花之约”的知己?
“桂花之约”,想起他诗中的思念,心被什么纠紧,很想问他,那人是谁,这样占据他的心,经年不消。
想起我难过的时候,阿玛、哥哥都会吻吻我的额头。我凑上前,轻轻在他额上印上一吻。
“不要再难过了……”我轻声说道。突然觉得一阵羞涩,忙起身走到池子边,装作欣赏锦鲤的样子,缓缓平复心底的狂跳。
“爷、福金,元寿阿哥、天申阿哥来请安了。”小太监的声音在院门外响起。
“进来吧。”我吩咐道。
见着奶嬷嬷及一干仆妇、小太监领着两个小阿哥进了院里。
“福金吉祥,给福金请安。”阿哥们的声音还有些稚嫩,但眼神中已然有了皇家孩子特有的傲气与漠然。
“起吧。”我轻声说道,指指熟睡的他,将他们领到几步开外的石凳上坐下。
我对随同而来的奶嬷嬷们说道:“你们也热闹去吧,小阿哥就在这玩儿,晚些时候我差人送回去。”
“是。”一干人等诺诺答应退去不在话下。
我笑着问两位阿哥:“可去看龙舟了?”
天申噘着小嘴,嘟囔道:“三哥嫌我们烦,不带我们去看。”
“天申。”元寿阿哥轻声的阻止天申阿哥的抱怨,解释道,“福金不要见怪,天申的意思是三哥忙,我二人太小,怕会妨碍哥哥做事呢。”
我笑着把天申抱至膝上,说道:“不怕不怕,一会儿你阿玛醒了,让他带你们去。”
说着我拿出南边的粽子、糕点给他们吃,却听见天申小声说道:“阿玛才不会带我们去呢。”
我拿出帕子,拭去他嘴角点心的碎末,说道:“我去央他,定带你们去看热闹,可好?”
“真的么,可不作兴骗人。”天申歪着脑袋说道,就连较为成熟的元寿也瞪亮了眼睛。
我捏捏天申的小鼻子,允诺道:“不骗你。”
接着我取来雄黄酒,轻轻涂抹在两位阿哥的额上,嘴上说道:“饮过雄黄酒,百病都远走。”1.
又问他们道:“奶嬷嬷可给你们佩了驱邪避虫的荷包没有?”
他二人摇摇头,我便把腰上佩的嫂嫂、姐姐为我做的那两个荷包解下,为他们佩上。天申满心欢喜的看着精致的荷包,呵呵的笑出声。
我打开一个肉粽,喂他吃了起来,元寿阿哥也自拿了一块五毒饼吃。
天申看着又拿了个五毒饼塞进嘴里,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福金会不会讲故事?奶嬷嬷只会讲‘三仙女’、‘白云格格’的故事,听得我们都不耐烦了。”
“故事?”我眨眨眼,想起在家里额娘、嬷嬷讲的故事,脸上笑了起来。
天申着急的又问道:“会不会么?”
“那我今日与你们讲一个‘白娘子’的故事可好?”天申高兴的看着我,元寿也凑到我身边,聚精会神的听了起来。
“话说宋时,”我开口讲道,“美丽的西湖边上有个在药铺作主管的小官人名唤‘许宣’。”
“不是我朝的么?”天申疑问的抬起眼,“西湖?是苏杭的那个么?”
我点点头,笑道:“以后有机会你们也可去那里玩玩,烟雨江南,可是一大美景呢。”
“福金,继续继续。”天申在心里想象片刻,回过神来,催促道。
“那日清明,许宣至寺院进香,归途遇雨,只得搭船回家。船未行多远,便见上来一个白衣素裙的娘子和一个青衫丫鬟。因了雨大,他便将借到的伞转借与那个白衣娘子。不想那娘子由此对许官人中意万分……”2.
“福金,什么是‘中意’呢?”元寿仰头问道。
“‘中意’就是……”心中突然浮现他的身影,怎么会想到他?我慌忙摇了摇头,挥去那抹孤傲的黑色。我抬起眼,笑着解释,“‘中意’就像你额娘对你阿玛一样,明白了么。”
元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摸摸他的头,说道:“等你长大了,也会遇见意中人。”
“像额娘一样的么。”元寿认真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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