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逼到如此境地,鲍静雯只能把手里的棋子放到顾长生说的位置上。再捏起散乱的另一颗,又头疼起位置,必得顾长生说了位置,她才放下。这般摆了大半盘棋,顾长生面上已经没了气,又说:“老太太,昨儿我说麦苗儿跟韭菜一样,雯姐姐还训我呢,偏说麦苗儿是白色的。”
高老太太一时间没明白过来麦苗儿怎么是白色的,想到面粉是白色,就“哈哈”笑出了声儿。旁边儿丫鬟们听顾长生又提这茬儿,也“噗——”笑出声,然后又忍住。
高老太太笑罢,开口说:“不怪她,大宅院里长大的,哪里知道这些个?便是你姑妈,也不定知道呢。我是知道的,那麦苗儿跟韭菜确实很像。不知道的,还真分不出来。”
鲍静雯脸烧得滚烫,一直红到了耳根,连脖子都染上了红意。顾长生暗瞧了一眼她的样子,自己窝在高老太太怀里,揪了揪自己的袖子十分小孩气道:“雯姐姐可嚣张呢,说她说得都是对的,还要训我不准我乱说话,教坏萱妹妹。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也是乱说话,教坏许多人呢。人家知道的都笑话她,不知道的,那不就被教坏了么?教坏了人不好,被人笑话也不好呢,说雯姐姐没人教……”
顾长生说这些话是仗着童言可无忌,但说到这里也就停了,凡事都讲究个度。顾长生说这话的时候,高老太太并没有瞧鲍静雯,而是看向了鲍夫人,目光里的意思是——你怎么教的闺女?
鲍夫人一阵心虚,她知道自己这闺女有自大的毛病,且不容人质疑自己分毫。又是脾气有些急,高兴不高兴爱给下人脸子瞧。可谁能想到,她来走亲戚,还能给顾长生这样的小祖宗脸子瞧呢?!以前不觉得是什么大毛病,这会儿却是觉得十分难堪——丢脸!
要不是高老太太在这里架着,鲍夫人早就拎了她这个闺女回去了,这会儿却只能跟着一起丢脸。看着鲍静雯好容易把棋局摆好,顾长生也瞧了最后一眼,伸手捏了一颗棋子又放到别处,然后抬头看着鲍静雯:“雯姐姐,这个也错了。”
鲍静雯忍着屈辱,抿了抿唇,往后退两步,面对高老太太站着只是不说话。高老太太哪里看不出来她脸上的埋怨和委屈,便对鲍夫人说了句:“带回去罢。”
“是,老太太。”鲍夫人上来拉了鲍静雯要走,想着事后再来好好跟高老太太解释。毕竟是亲娘,什么话都好说。在这节骨眼上,就什么都不要再说了。高老太太也是明显不想费神管鲍静雯的,只能拉了回去。
两人转身却是没走两步,又被高老太太叫住了,只好再转过身来。高老太太瞧了瞧两人,又看向顾荧,“荧丫头你也过来,把我今天说的话记清楚。若再有下次,必不轻饶!”
顾荧心想又关她什么事,只要扯上顾长生,她就没好事!却还是往前走了两步,站到鲍静雯旁边,站定了便听高老太太说:“是不是我过分疼谁,谁就要成为你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小小的年纪,竟有这么多心思!你们记住了,我爱疼谁,是我的事,你们若有什么不满,冲我这把老骨头来!”
高老太太霸气凛凛地说罢这话,在场无一人敢出声,又听得她说:“城南玉津园的事情,还有今儿这种事情,我都会记在心里。私下或还有很多,荀儿不爱打小报告不跟我说,也都别当我这老婆子是死的,任由你们欺着瞒着欺负我孙女儿!往后也别拿小孩子吵闹当幌子,我不吃那套!把我孙女儿命要了,那也是小孩子玩闹呢?”
听罢训,几人出去,实在好不糟心。鲍静雯跟在鲍夫人身后,跟阴氏顾荧辞过,分道往自己的院子里去。到了房里,鲍夫人还没坐下,她便一下扑到炕上,埋头就哭:“太太,我要回家去,再不要呆这里了!在这里受这种气,凭什么?!我原不是她家的,不该受这些气!”
鲍夫人心里也有气,气自己的闺女不争气。她往炕上坐了吃了杯茶凉,压了火气,才开口说:“那荀儿该看你的脸子?你也不想想你把脸子都甩到谁那里去了?你怪谁呢?!原本还指望哄得老太太高兴,定了你和名弘的婚事,这下倒好,还有什么脸说这事?便是我有脸去说,老太太不定瞧得上你。”
鲍静雯一听这事,忙地直起身来,泪眼朦胧地看向鲍夫人:“那要如何呢?”
“你问我,我又问谁去?”鲍夫人又吃一杯凉茶压火气,今天这脸,真是丢到家了!哪里被人这么掐着理儿咄咄逼过?
鲍静雯又趴下哭,“不要这门亲,咱们走吧,太太,我再呆不住了。咱家在京城有的是宅子,随便打扫一处出来也够了,何苦在这里受这种委屈,看人家的下碟菜!”
鲍夫人被她哭得烦躁,出声喝道:“别哭了!”哭哭哭,哭个头!
鲍静雯被鲍夫人吓得噤了声,又慢慢直起身子来,只是暗暗抽泣。鲍夫人扯出帕子,往她面前一甩,“等老太太气消了我带你去诚心致个歉,我了解老太太,不会记仇的。你也给我记住了,往后捧着那小祖宗。讨得老太太和你大舅母的欢心,这事儿才有希望,知道么?好好的事情,被你弄成什么样子?真是被你气死了!”
☆、第四十五章
虽是小孩之间的混闹,后来也因为高老太太的介入,闹得并不小。阴氏全程瞧着,没说半句话。不劝架,也没维护自己的闺女顾荧。她这会儿不同以往了,拿什么立场说话?小心在这院子活着,不被揪出错才好。回去之后,阴氏便对顾荧进行了一番交心交流——
“我也不问你在雯丫头面前说了什么,你应该记得,如今你是个没爹的,不比旁人。便是雯丫头,还是亲戚呢,她亲娘还在场呢,老太太可留一丝情面了?你再要往上冲,必是送死的。雯丫头才与荀丫头说过几句话,有几分熟?就敢冒冒失失给她脸子看了?
“其中缘由,老太太能想不到?为什么把你叫上去训一番,还拉出去年玉津园落水的事情?你不明白?
“我之前也觉得荀丫头傻,今儿瞧着,却不是。精着呢,比你我都精。你平日里给了荀丫头多少脸子看,想必她都记在心里。今儿把雯丫头老底掀了,不定什么时候就掀了你的。你小心罢,惹毛了老太太,罚了你,我也保不住的。
“既明白了,就少在雯丫头面前嚼荀丫头的舌根子。她不惹你,你总惹她作甚?便是老太太宠她,全家都宠她,也没亏待了你,你又有什么好醋的?
“能争来的争,那争不来的,也别惦记,没的叫妒火烧了自己,不落好下场。要强是好,却不该小家子气地全是妒忌。你自己要好了,还妒忌她做什么?
“要去劝雯丫头也可以,往好了劝,再不要给她气头上再添些气,说荀丫头什么不好。她还指望嫁进咱们家呢,得罪了老太太,以后怕是亲戚都不要走了,还要进门呢。老太太有些小心眼,又护短,你也要知道的。说了这么多,你可要好好想想,去罢。”
顾荧听训出了院子,原本还有些不服,这会儿整个人便是蔫了。自己是个没爹的,只有亲娘一个。要与顾长生比,确真是比不过了。她也不知道顾长生是真傻还是假傻,总之这一次,鲍静雯受的委屈颇大。
到了鲍家院子里,被丫鬟引着进屋,先与鲍夫人请安,再找了鲍静雯。鲍静雯肚子里的气还没散尽,这会儿正在自己房里,拿着针胡乱戳着绣绷上的白锦缎。见顾荧来了,才停下手来,瞥了她一眼道:“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么?”
顾荧瞧着鲍静雯的眼泡还是红的,微微有些肿,心里过意不去,便坐下说:“雯姐姐,我真不知道荀丫头她……”
“你跟我说她是个憨货。”鲍静雯开口打断顾荧的话,只是看着她。心里却想着,若不是听信了顾荧的话,她也不至于丢今天这种脸。脸丢了,回来又被亲娘训斥一顿,心里气没处撒,只能往顾荧身上撒了。实则却不然,她是性格如此,还要找个可以怪罪的对象,然后出气罢了。
顾荧抿了抿唇,“原是我的错,但我真没有要害姐姐的意思。她原先确实不懂闹的,成日天都是呆呆傻傻混玩。你便是骂她是个傻子,她还会笑得甜甜地应着,或问傻子是什么。谁知道这一回,竟这么得理不饶人呢。”
鲍静雯心里又气上几分,拿起针使劲戳了几下绣绷子。顾荧一直赔小心,又说了许多话,捧着供着一些时候,才让鲍静雯好了,两人复又说起体己话来。
因顾国坤问了顾名弘今年要不要参加秋闱的事情,这一日进了国子监顾名弘就去找了相熟的博士问了问。顾名弘自己是想去考的,读了十五年的书,没有不想参加秋闱的。对于中举之事,他自然是有十分把握,却对进士没那么足的把握,所以有些犹豫。
博士与他说:“去考也不妨事,就算没考上进士,也当探底了。我瞧着你是踏实肯学的,不太会因中了举就没了学习的心思。便是再等三年继续考进士,也未为不可。若是旁人,倒真要一鼓作气才好,你与旁人不一样。”
顾名弘点头,也就在心里下了要去考试的决心。傍晚下学,想着回来就与顾国坤说一说这事儿,敲定下来。却是刚出国子监的大门,就被守在外头的鲍老二堵了个正着。顾名弘正踩着马镫要上马,被鲍老二一把就揪住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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