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为殇 (九歌silvia)

空落落的手中只有虚浮的空气。千百次来，都是一样的，她想要拉住他，但没有成功过。不然，他们师徒看似情深，却也不至于在这种情况下形同陌路。

他说他输了，他说要放下，呵呵......那她该怎么办？

叶梧桐无助地蹲下自己的身体，将头埋入双手里，有泪珠从指缝里滴入进雪地里。

恢弘壮阔的雪山图，一抹人影十分渺小，走在一片白色荒芜里，即显苍凉，又是无尽的让人心疼。

“我们......回去吧。”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响起白夜的声音。

“你先走吧，我随后就到。”今日发生了太多事情，她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身后响起离去的脚步声，愈走愈远，仿佛要走出她的生命。

叶梧桐站起来，一个人呆在天地之间，渺小得如蝼蚁。最后她全身放松朝后倒去，摔进雪地里，任由片片雪掩藏着她。

凡尘事乱，师父说的，她现在终于明白了。

她怕是要与这世界的琐事纠纠结结，剪不断理还乱了。

平息完失控不已的情绪，梧桐一路呆呆地走向祁山山顶，但在脑海里她已对所有事情做出了分析与抉择。

推开柴门，药香扑面而来，一侧的雪松上有几颗雪团落下，扑簌扑簌响起声音。万籁俱寂的山顶上，仿佛没有人气。徒增人悲伤的感觉。

白夜就站在门的对面，手中握着玉箫，形容肃穆。

“叶山主，这些日子为什么是你？”白夜站在原地，衣袖下的拳头紧紧握紧。

走过去的白色身影一顿，她默默地想退出去，但是劲风袭来，让她不得不躲。

白夜的玉箫横在她的脖子前，带来的风吹起她的鬓发，连飘雪也飞出去很远。

叶梧桐也攥紧自己的手，指甲陷入肉里，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告诉他自己就是夜无瞳吗？然后让他看见自己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即使在他不是导致她变成这样的人，他依旧会自责。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用生命换得的夜无瞳最后变成了这副模样，无疑对他来说是致命的。

更何况，她的生命已然不长久，而子夜丹就这么一颗了。原谅她的自私，她最终的决定还是让他活着，想要将子夜丹给他。

没想到存了百年之久的子夜丹，在属于她的时候却一颗都没剩下。她将它们给了对她来说极为重要的两个人。一个温柔了时光，一个静候着岁月。

“白山主，我并不是有意骗你。”叶梧桐情绪有些低落，声线压低。

白夜像是被人猜到了尾巴，有些气急败坏，但是较好的素养并没有让他暴跳如雷，而是颤抖着全身，静静地朝叶梧桐道：“叶宫主真是好样的，这些天完全将我当猴耍。”

“我的离儿呢，去哪了？”

叶梧桐不能告诉他，叶离已经死了。不然有可能下一秒她就要死了。以前觉得自己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现今，她自个也十分瞧不起自己了呢。


【29】比如杀我

“她被我囚禁在莲山......”叶梧桐的话语到了嘴前百转回折，“白山主，只要你娶我，只要你炼制出子夜丹，我就将她毫发无损地送回来。”还好白夜看不见，不然他一定能看见她撒谎后极其不自然的表情。

白夜嘴角一弯：“叶山主，以前我觉着你不像是一个会破坏他人终身大事的人，现在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娶你，你有什么资格做我白夜的妻子？”

什么资格？怕是已经没有资格了吧。

“我想要的，自然会用尽一切办法去得到。还是说，你爱她皆是不作数的，那么好，我现在就走，然后你们今世再不得相见。”叶梧桐做出要走的姿势。

“你为什么会想要嫁给我？”白夜叫住她的脚步，声音带着困惑，“你不像是会喜欢我。”

“你错了，我就是喜欢你了。嫁一个人需要理由吗，如果要理由，那不过是我的一个愿望，我也想要有这样的幸福，我也想要一个人疼我，宠我，爱我。”叶梧桐高傲地擦去眼角滑下的泪，莞尔道，“为什么，别人能拥有的幸福我却不能拥有？”那含泪而笑装作无所谓的神情，多少人见了怕是会心疼。

但是不明真相的白夜就只有两个字。

“疯子！”

听到他讽刺的话语，叶梧桐的拳头慢慢握紧，最后又放开，即使心里再不痛快又能怎的。

“是疯子又如何，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白夜的神情千变万化，但是最后随着对峙的时间过去，他终究是有些妥协了。他道：“随你吧。如果你想要将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强塞在一块，大不了，两个都痛苦。”

说完，他头也不回离去。

他没看到，也看不到的是，在他离开时，叶梧桐的表情有多么的绝望、孤独、孤注一掷。

这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但是纠纠结结的一切，却将她引来这一步。她大可以讲出实情，可是那又如何，代价她无法预料。

叶梧桐跟在他身后随着他走向丹药房。

“你跟来干什么？”感受到身后的人，白夜再没有了一开始不知情时的宠溺，有的是掩不住的厌恶。

叶梧桐心态很好，兀自坐在凳子上。倒了杯茶给白夜：“子夜丹。我想你很需要，我也很需要。这颗你先吃吧。”她展开另一只手掌，手心里是晶莹剔透的子夜丹。

“你也中了幻夜毒，为何给我，我想你比我需要。”他没有接受。

叶梧桐有些心急，之前是不知道她是自己的无歌。她这人本来就没有多少同情心和无私大爱。别人死了也就死了，可现在是他啊，她的无歌。为了自己他的一生几乎都废了，她要他看见光明看见她记住她，让他回忆一生的时候会记得曾经有一个那么疯狂的女子说要嫁给她。

叶梧桐莞尔一笑：“若你眼睛医好了，做其他事情不是方便很多吗？”

“比如？”

“杀我。”

对方没有再说话了，只是面对着她，神色不明。

而恰逢此刻，叶梧桐整个人飞起，身影快速来到白夜面前，几乎是极速。

白夜只感觉几个穴道被一点，便是全身僵住，无法动弹。

“我喂你药之前有些问题想要问你。”叶梧桐将他扶到一旁的贵妃榻上，轻轻地让他靠在靠枕上。而后小心地扯掉他缚在眼眶上的白绫。

两人距离挨得很近，甚至都能闻到对方身上熟悉的味道。

“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你是比较喜欢以前的叶离，还是现在的我？”顿了顿，叶梧桐也觉着没有悬念，“我是糊涂了，你这样的厌恶我，只怕现在像是吃了苍蝇一般的恶心吧。”

“我也并不是一定要让你娶我的。只是我活得太寂寞，想要一个人陪伴孤独终老。而这个人恰好是不幸的你。虽然什么答案都知道，但是我还是想问你一句，如果你喜欢的人是我，你会娶我吗？”

“只可惜，这个人不是你。”白夜嘴角满是嘲笑，但是一开始抵触的心也渐渐放平缓了不少。

叶梧桐娇嗔了一句：“真是不近人情的人，假装一下会少块肉吗。”

叶梧桐看了看天色也躺在了贵妃榻上，闭上眼睛：“真想时光就这么过了，最好一睁开眼睛我们皆已白头，然后小打小闹，但是一辈子就这么过了。你不要试着解开穴道了，我打的是莲山的死穴，若你强行解开便是死。”

正在解穴的白夜顿住，心里稍稍低骂了一声，然后便随其便了。

“今日我有些累了，我们就这么一起睡一个晚上，明日我便走，不留了。你既无心娶我，我又何必强求。你说的对，我不会破坏你们之间的姻缘了。”不知从哪个字起，她的声音像是变得十分疲惫，十分难受。

“你怎么了？”感觉到她的语调变化异常，白夜有些忍不住地问她。

叶梧桐的脸色瞬间苍白，她甚至都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那种如针在刺的感觉又升起了，扎得她浑身痛苦。

“你到底怎么了？”白夜的声音放大，但是想到某种可能后便问道，“幻夜毒发作了？”

叶梧桐摇摇头，比起摇头更无力地是让她说上一番话以证明自己无事。

“快给我解穴，万一......你死了怎么办？”

“死......死了就死了吧，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叶梧桐微微侧了一个身，将自己缩进他的怀里，如婴儿般蜷缩着自己。

“胡闹！”白夜几乎抓狂，一向平静的他听到梧桐说的这么一番话后怎么也无法平静，他开始尝试缓缓解开自己的穴道。

叶梧桐按住他的身子，捞起一旁的被子盖在两人身上。她的声音缥缈无力：“就这么陪我一晚，我害怕。”

“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人......我无法看懂。”白夜看着缩在自己怀里变成小小一团，刚才的锋芒毕露，此刻的安静文雅。他看不懂，哪一个是真正的莲山山主。

叶梧桐有气无力，伸手轻轻在白夜的脸上抚摸着，即使身体再不舒服，她也再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