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茶水双手奉上。顾思田笑的坦荡,丝毫不因耍心眼被抓而拘谨。
“你也不需要跟我这里打听什么,我也只是知道白家小子跟瑜文关系匪浅。知道的远非一星半点,其余的你自己个儿琢磨吧。”
“医有医德,当初你的假死药是我亲手配的,谁知你怀胎有孕,结果害的你元气大伤,体虚气弱。如今我助你平安生产。咱们也就算扯平了。”
顾思田神色坦然,这件事她压根不怪任何人。
先不说目的。至少周瑜文给她喝假死药是为了保住她的性命。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怀孕的事,更何况外人,如今廖神医肯善始善终,那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您多虑了,如今能活着就已然是万幸了,我还没来得及谢您呢。”
说着顾思田就要起身行礼,却被廖神医一把挡了回去。
“挺着个肚子,就别来这套虚礼了,我也受之有愧,行啦,歇了吧。”
顾思田礼行到一半,被廖神医这个制止,半跪半蹲的到也没觉的尴尬,顺应着起身坐在了一旁。
似闲聊一般问道:“以前在府里的时候倒没听过周瑜文同白季辰是老相识,您知道吗?”
自己在王府两年,从未听说过白季辰这个人,就连从小跟随周瑜文的卫陵都不知道。
这个白季辰似乎就像一夜之间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没有任何铺垫,却似当事人一般知道一切。
“我怎么知道,孩子间的事情还容不到我一个老头子过问,不过……白家小子我倒也是头一次听说。”
确实,即便从没有过问过周瑜文的交友,却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些的,独独这个白季辰,连他都觉的疑惑,竟然连最隐秘的事情都知晓。
“听闻周瑜文死的时候,白季辰曾经大病一场。既然他认得您,怎么当时没请您去看看?”
廖神医捋了捋胡子,没怎么当回事:“我怎么知道,我又不认识他,不过他这病我也听闻了,邪乎的很。”
顾思田笑笑不再做声,但嘴唇一动一动的,似是想说什么。
廖神医看没什么事了,便摆摆手转身要走,却又被顾思田唤住。
“廖神医,小女有一事想问。”
“什么?”
“恩……小女想问……周瑜文当初应该是不知道我已有身孕吧,那……他为什么会费心救我呢?”
周瑜文跟他的关系不是那么简单,周瑜文敬他,拿他当长辈一般孝敬。
顾思田不相信廖神医不知道周瑜文保她的原因。
廖神医身形微微一僵。似乎是在考虑,有那么半晌没有说话。
但顾思田却在话音未落的时候,感受到了老爷子身上那股萧然之气弥漫开来。
顾思田正在考虑要不要再问问时。老爷子开口了。
“都是受人所托啊。”语气中带着惋叹。
廖神医转过身,花白的头发和胡须原本映着老爷子精神健硕,此刻却独独泛出了一丝苍老。
周瑜文是他的干儿子,他心疼……
“你真要听?”
顾思田用力的点点头,廖神医思付了一下,也不想义子枉做好人。
“孟家事迹败露之后,你娘曾经来找过他。跪求他无论如何救你一命。”
顾思田心头猛然一凛,这件事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此时她猛然有个想法。
“他……原本是能活的,对不对?”
周瑜文财雄势大,就算家财散尽,至少也能保得一条性命的。
顾思田在问这句话的时候如鲠在喉。就连微微吞咽都觉的艰难。
这件事似乎触动了老爷子,他的表情也随之沉了下来。
廖神医踉跄了两步坐回到椅子上,那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戚直教人揪心。
“我儿爹娘去的早,小小年纪便撑了这么大的家业,没人疼没人管。你有爹娘为你求情保命,我儿呢?我儿就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吗?他能活的,他能活啊。我带他回去,回岛上,就算是皇帝老子又能奈他何!”
“可是你娘在他面前以死相逼。我儿应了……他应了。不是为了你娘,我知道,他那是想他娘了……”
廖神医拍着桌子。情绪有些激动。
顾思田安静的坐着,她听着,却一声也不敢吱。
她不敢张嘴说话,唇一直都在颤抖,怕一旦张了嘴,话就不是话了。
胸口憋着一团。吐吐不出,咽咽不下。
双眼通红。眼前的事物也渐渐模糊了起来,水样的波动着。
她竟然不知道周瑜文原来是廖神医的义子。
“可他活了你就活不了,他成全了你娘的爱子之心,也不愿意苟活于世。我儿……是个好孩子啊!”
周瑜文替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勤勤恳恳的尽孝,这么多年了,这干儿子比亲儿子还要亲。
没了,就这么没了……
虽然心痛难忍,但老爷子却没有流泪,只是喘着粗气。
看着眼前额蹙心痛的老人,顾思田心如刀绞。
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一直以来她看周瑜文都如同雾里看花一般。
有时觉的他是一心一意的为自己打算,有时却是觉的这人心机颇深,所有事情一环扣一环,总归是有目的的。
可现如今连她自己都说不清这周瑜文到底是个什么人了。
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她却没有真正的去了解过这个人。
她曾经刻意回避,甚至故意让自己不与他走的太近。
当初一心想着换取和离,她不想了解这个人,也觉的没有必要去了解他。
就因为不了解,如今连他真正的意图都摸不清。
但不管怎么说,好也好,歹也好,自己这条命是周瑜文救的,孩子也是他的。她欠周瑜文的,可周瑜文也欠她的,这辈子怕是还不清了。
自从周瑜文死了,自己的心就那么空了一块,到现在也没补上。
顾思田想到了白季辰,对她的那种细心,那种温柔,两个人如出一辙。
廖神医神色凄然,因着激动,双颊有些泛红,苍老的皮肤更显垂落。
“您愿意这么护着我,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吧。”
顾思田的话语哽咽,如今她了解老爷子的心情。
显然被顾思田说中了,廖神医摇着头捶胸顿足:“我没保住我儿,又差点害了孙儿,无能,无能啊。”
顾思田连忙拉住廖神医的手,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不管您认不认,从今后我就是您闺女,这孩子就是您的亲孙子。”
从始至终顾思田都没流下泪来,因为她知道没用。
她不想再像上次那样,知道了周瑜文的死因之后哭的丢人现眼。
她有孩子,有柳枝儿,有卫陵,有一大家子要照抚,还有……白季辰。
她倒要看看这白季辰是人是鬼。(未完待续)
☆、第一一三章 突然袭击
廖神医巴不得能认下这个孙子,这可是周家唯一的血脉了。
为了周瑜文,他也得让这个孩子安安稳稳的长大。
当顾思田干干脆脆的叫了一声义父之时,老爷子的眼圈红了。
连声应着“好好好”。
两个人正闲聊着的时候,卫陵突然敲了门,声音带着些催促。
“怎么了?”
门只是虚掩的,所以顾思田问了一声之后,卫陵便将门直接推开。
“候武来了。”
卫陵面色凝重,声线压低,带着隐隐的杀气。
顾思田也是被惊的一个激灵,候武,竟然这么快找上门了。
“人在哪呢?”
“就在门外,说是要见白季辰。”
顾思田紧紧攥着衣角,眉宇间拧成了一团。
白季辰同曹县令上宁州述职,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来了,这明显是居心叵测。
候武曾经是宁州的行军司马,就因为平南域王有功,连升三级到如今正五品副都指挥使。
可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起势以后带起了不少狐朋狗友。
那焚了连洼村的曲达便是他一手从一个没品的守城硬提成了正八品的武头校尉,论官职比周瑜文还高。
这人为人阴险不择手段,今日定然是来者不善。
不行,不能让他抓到把柄。
这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一旦事件坐实了,连带着白季辰都得吃瓜落。
“卫陵,快去通知祁虎。让他快马赶去宁州,告诉白季辰无论发生什么,千万别让他回来。”
白季辰这次是公干,所以祁虎便留了下来,没想到能派上用场。
候武既然敢来,就定然派人盯住了这小院。
祁虎有身手,可以出的去。但廖神医却只能留在这里。
“以防万一,义父。您先别处去,在这里躲一下。”
这院子里住了人,而且人多嘴杂的定然是瞒不住,所以顾思田必须出去。否则那就是不打自招。
虽然候武是冲着南域王遗孀来的,但顾思田有着自己的优势。
候武没见过他,就算是整个荆州城也没几个人见过她。
但她不能存侥幸,一旦东窗事发,她必须保证不连累别人。
“还有,秀儿不能出去见人,让她在屋里别出来。”
秀儿牵扯的事情太多,先是军营,后是神秘女人。谁知道候武跟这些人有什么关系。
反正就算说破了天,只要没证据就全百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