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烟一张原本就无多少血色的脸瞬间更白了几分。
她没剩下多少力气了,来不及像一众黑衣人一样迅速避开,还以为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女子策马而来会连她一起撞出去,但没想到这女子竟然直接在她跟前勒停了马。也算是有惊无险。
“你是什么人?作甚捣乱?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一声男子的冷喝声响起,这话自然是冲着马上的人说的。
风闪灵偏过头瞥了一眼那人,“怎么?不爽?不爽来打我啊!”
黑衣人:“……”
这忽然冒出来的女子阻止他们抓人不说,一出口竟还是这么嚣张的话,摆明了就是找茬来的。
“姑娘家的,竟如此口出狂言!”一人冷笑一声,提剑便冲了上来。
在他之后,相继有人朝着风闪灵扬剑而来,风闪灵见此,竟是躲也不躲,只悠然自得地坐在马匹上,只等那伙人靠近了,她忽然扬起袖子,朝着众人撒了一把粉末——
“请你们吃香粉!”
袖子里的百花软筋散尽数洒出,在空气中扩散开来,细细的粉末轻扬浮动,竟是让人躲也躲不开,只能任由着那些粉末洒在自己的身上、脸上。
“叮”
“叮”
一声又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黑衣人们不慎将粉末吸入,一瞬之间只觉得身体的力气都被抽离了,所剩余的力气竟都握不住手中的剑,任由着剑落在了地上。
“这个味道是……”南烟离众人不远,不慎吸入了一些百花软筋散,她几乎是在闻到味道的一瞬间便知道这是什么香气了。
她当初在夜宴行刺皇帝时原本要用的,却被顾无欢掉包了的,她再熟悉不过的百花软筋散,没想到这忽然冒出来的女子竟然也有。这香料是出自于岭南,莫非这女子是岭南人?
而下一刻,似乎从不远的地方传来了‘扑通——’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轰然落地的声音。
南烟此刻倒是没有心思去注意这个,但风闪灵可是看得清楚,就在刚才,右侧一株茂盛的大树上掉落下来一道黑色的影子。想也知道是王府的暗卫。那人隐藏在暗处,见一个弱女子被一群男子围攻都不出手,这典型的暗卫行为,除了看除了记,什么闲事都不管,方才她要是没来,恐怕南烟这一会儿早已因为寡不敌众而落败。
百花软筋散的作用发挥得快,他离得并不远,自然是中招了。
“现在你们还有谁不服我?我口出狂言自然是有依仗的。”风闪灵望着倒了一地横七竖八的黑衣人,低笑一声,从马背上跃了下来,“你们这些人,以后要记得,口出狂言的并不一定就是蠢人,有可能人家真的挖好了陷阱,等着你们来跳呢。”
众黑衣人:“……”
此刻他们如同待宰羔羊,站都站不起来,便只能拿着黑色面巾之外的眼睛瞪着风闪灵。
而风闪灵在众人的注视下也毫无压力,只径自走到了南烟跟前,冷声开口:“令狐染墨呢?”
礼郡王府的暗卫分明说小七跟着她后头出来了,这会儿却只看见了南烟一人,这让她第一反应便是担忧令狐染墨。
“他?”南烟望着眼前的女子,愣了愣,“这……我怎么知道他,他难道不应该是在荣国公府里么?”
风闪灵沉默。
听这话,南烟是一直没有发现令狐染墨在跟踪她?她的神情惊讶中带着疑惑,倒真不像是说谎。
那么小七难道是自己一个人半路溜达到哪里去了么?
风闪灵如此想着,却没有想到,下一刻,熟悉的男音传入耳中,似乎隔得有点远——
“方姐姐!”
这声音让风闪灵立即回了神,朝着牵头看去,正对面,一袭墨色衣裳的少年正快步朝她跑来,到了她的跟前,便抓着她的袖子道,“方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他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之色,但很快,就被惊讶代替了。
“咦,怎么回事,我,我怎么没力气了……”令狐染墨说着说着,扶着风闪灵的手臂差点就要倒地上去了。
风闪灵见此忙伸手扶上他,从袖子里拿出了解这迷药的药丸塞进了他口中。
那药丸入口即化,不多时令狐染墨就发现自己身上的力气在一点一点地回来了。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这话该我问你。”风闪灵眼见令狐染墨平安无恙,松了一口气,随后皱了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能一个人跑得太远,你出来做什么,刚才怎么没见着你?”
“我本来是跟着南烟的,但是后来,我看见一群穿着黑衣服的人,他们的打扮都好吓人,很像是坏人,于是我就躲在了树后。”令狐染墨低下了头,“原来真的是坏人啊,还拿剑要砍南烟呢,我想帮忙,但是我也怕被砍。”
“……以后这种忙不用你帮,你帮的话只会越帮越忙。”风闪灵眼角微抽,继而道,“最后一次警告你,以后不准一个人跑的太远,你也知道外面坏人多,怎么就不能好好的呆在府里?”
令狐染墨撇了撇嘴,头更低了,像是做错事的孩子,面对大人的训斥,只能乖乖听着,无从反驳。
“你是二小姐?”忽然一道女音在二人身后响起,语气讶异,“你没事?”
风闪灵自然不指望能瞒过南烟,就凭她与令狐染墨说话的态度和语气,南烟猜不出来才奇怪。
“其实就在七公子跑来时,我就有些怀疑了,他从来只有对着二小姐才那般开心。”南烟见风闪灵默认了,又问道,“二小姐你现在的相貌改变了,是因为人皮面具吗?”
“没错。你也想要的是么?”风闪灵转过身望着她,忽然淡淡笑了,“你要是有了人皮面具,就能少许多顾虑,不必再躲躲藏藏,局限在一个小屋子里,我现在手上,还有第二张人皮面具。”
南烟闻言,眸光露出了些许期待。
“我原本是想无条件给你的,让你能在外头来去自由,你总关在屋子里,白白吃饭不说,也没有做到给小七当免费护卫的承诺。”风闪灵的笑容忽的敛起,“但是现在,我改主意了,南烟,你这么不安分,你觉得我还能信得过你?”
“我……”南烟见她眸光凛冽,迟疑了片刻,终于道,“我不是不安分,我只是,想要回那一块玉牌,其实最初我就不愿意将那东西交给你,但那个时候我别无他法,不是你的对手,便只能妥协,我担心你一个不高兴,便将我直接交出去了,才咬牙将那玉牌给你。”
“你觉得你那块什么三殿下的玉牌,我真那么稀罕?”风闪灵哼了一声,“我又不是三王妃,我霸占着你的玉牌也做不了什么,你王妃的位置我又抢不走,难道尧国皇室规定只有持有皇子玉牌才能做他们的妃子吗?”
南烟道:“自然不是,可我……”
“既然不是你跟我磨叽什么?我又不会拿去当了,也不会送给别人,说真的那东西除了值点钱我真没觉得有什么用……当初和你说好的,与你分道扬镳之后就还给你,我说了会还给你就不会食言,我看上去那么像出尔反尔的人么?你先是怂恿小七去拿回玉牌,现在又不顾自己钦犯的身份冒险出来找,没那东西你能死吗?你活着是为了你家殿下报仇,还是只为了他留下的一个东西而活?”风闪灵斜睨着她,“你这样让我很惆怅,我看干脆这样吧,玉牌我还给你,你不用再回荣国公府了,你自由了,我也不会把你交给锦衣卫,我们就这么散了吧。”
“二小姐,别这么说。”南烟听闻风闪灵的话,眉眼间浮现焦急之色,“以我如今的处境,伤势未好,又无法隐藏容貌,帝都处处都有官兵的身影,我没有藏身的地方,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捉了。”
“那你到底是想怎样?”风闪灵望着她,眸光冰凉,“你是不是希望我把玉牌还给你,顺便无条件掩护你逃过官兵的追捕,南烟,你真觉得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么?在你怂恿小七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要是有一天知道了,对你会是什么看法?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你还指望我帮你,别做梦了,赶紧洗把脸清醒一下,我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指望我白白帮你这个朝廷要犯,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
“阿姐。”令狐染墨在一旁,扯了一下风闪灵的袖子,“阿姐,其实她真的挺可怜的……”
“你闭嘴!”风闪灵横了一眼令狐染墨,“别再胳膊肘往外拐,我现在要是不骂她,她觉得我好脾气你懂么?”
南烟听着她的话,沉默了好片刻之后,才开口道:“二小姐,我不会再管你要玉牌了,也不会再怂恿七公子做什么了,也许你说的对,我原先不守信用,我如今需要你的庇护,自然会安分,只要你好好保管着那玉牌就好,只等尧国的人来接我,我们王后就会应你一件事。”
“这话你都跟我说了第二遍了。”风闪灵呵呵一笑,“虽然我很不想相信你,不过能向王后提一个条件这我倒还是蛮期待的,希望你能记住你刚才说的话,只有我能帮你,这是百花软筋散的解药,吃了。”
她说着,将之前给令狐染墨吃的药丸递了一颗给南烟。
南烟认得出那药丸正是解药,便没有犹豫的,伸手接过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