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的?”脑补了一场下来,弘历的脸色有点黑,声音也沉了下来,“你听到了什么?”
富察明玉跟在弘历的身边虽然不长,可是却向来上心,哪里会不知道这位爷跟上头的老爷子一个样?别人说的可能还要过一过脑子,可若是自个儿想到的,那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看着弘历的反应,富察明玉心中暗自得意,面上却是苍白中带着慌乱——
“爷,爷这是说的什么呢?”语气有些惶恐,“自打这内务之事交给娴妹妹之后,不光咱们这乾西二所越发的井井有条起来,后院里的各位妹妹也都很是安分,让我很是放心,又怎么会,怎么会……”越说却像是越心虚。
嗯?怎么的?连福晋都怕了那拉氏了?
富察明玉越是不敢说,就越是激起了弘历的左性,越发让他不快,可看着自家福晋托着肚子一副不敢开口的委屈样子,又不好再问,怕逼过了头,适得其反,便干脆将枪头转向了一直站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的秦嬷嬷——
“你来说!”
秦嬷嬷是富察明玉身边的老人,而且早在弘历来之前,就跟自家主子谋划过一二,此时哪里会不配合?面上欲言又止,“……这?”
“让你说便说!”对待下人,弘历可没那么好脾气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奴才不敢。”秦嬷嬷慌忙跪下,惊恐万状,犹豫难决,愤愤难平等神色一一在面上闪过,最后又一咬牙,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先前二阿哥病了,主子心里着急上火,整宿整宿的睡不好,这会儿终于熬过来了,可是,可是没几天,底下人又议论起来,说是……”偷偷觑了眼弘历,见对方面色不善,又连忙低下头,只语速更快,“说是二阿哥这病得不寻常!”
抛下这么道雷之后,屋里静得有些渗人。
可是上头没发话,秦嬷嬷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这话刚出来的时候,福晋也是一万个不信的,毕竟这院子在侧福晋手里管得很是妥帖,侧福晋对福晋又向来敬重,怎么会容忍眼皮子底下出这等事?再者,就是侧福晋刚理事有个拿不定主意的,且不说主子,就是皇后娘娘也不可能眼见着出了这样的事儿不管……可是,可是二阿哥身子一向极好,如今这般,实在是引人疑窦!”
秦嬷嬷这话说得很妙,表面上一句都没有说景娴的不是,反而句句是夸赞,可是到了人耳朵里,又觉得怎么都不对味——按着这话里的意思,往深了想,那便是内里藏奸,罪大滔天,就是往浅了想,那也跑不了一个袖手旁观,心思不正……无论怎么想,总归都是个套儿。
没有哪个男人不希望妻贤妾美,没哪个男人希望内宅不平,整天鸡犬不宁,没哪个男人想看到自己喜欢的小老婆害自己看重的嫡子……
弘历脸黑得跟锅底一样,咬牙切齿憋出了句,“她倒是个好的!”
富察明玉下意识抬头,可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只见到弘历拂袖而去,徒留下院子外头传来的一阵奴才们的恭送声——
“主子?”
富察明玉没有任何被甩了脸色的不悦,搭着秦嬷嬷的手从容起身,拨了拨手中的金镶玉护甲,脸上一片难有的明艳笑意,可目光中却透着冷意,“你说这后院里的女人都在想什么,竟是一个两个都当我是死的……”护甲重重的硌上桌案,带出了一道深深的刮痕,“这一回就让她们长长教训,让她们知道什么叫做上下尊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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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察氏的主意打的很好,想要让景娴顶了黑锅,再让她将炮火对准高氏,不光把自己撇了个干净,还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可是她却不知道重生而来的景娴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变数——
景娴规规矩矩的福身,“给爷请安。”
弘历难得的没有因为景娴的绰约风姿而迷了眼,也没有因为景娴的规规矩矩而平了些怒气,反倒看着对方这幅气定神闲越发胸闷——
“那拉氏,你倒是个有本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 (:加班加得很想死,今天听堂妹提起,才想起来期末又到了,祝各位妹纸逢考必过,工作了的妹纸也年终奖金多多~
ps,我是亲妈,乃们放心,明天等着景娴的逆袭吧,小钳子会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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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娴的逆袭
“那拉氏,你倒是个有本事的!”
弘历满带火气的怒吼声,打破了这一室的宁静,提起了容嬷嬷李嬷嬷等一干下人的忐忑,也恍惚了景娴的心神,听到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称呼,那些原本被她刻意压下不去回想的画面,在这一瞬间,破牢而出——
“那拉氏,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挑战朕的耐心,朕可以看在皇额娘的面子上忍让你一二,却也不是拿你没办法……这宫里最不缺的便是失宠的女人!”
“那拉氏,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指责朕?你就算是皇后,也不过是皇家的奴才,朕能抬举了你,同样的就能废了你!”
“那拉氏,你既然当不起这个皇后的位子,便干脆退位让贤……来人,将凤印送到延禧宫去!”
“那拉氏,你看你教的好儿子……混账东西!”
“那拉氏……”
景娴不是不知道弘历这番前来是要兴师问罪,也不是不知道后院里的女人一个个的都在等着看自己的笑话,更加明白眼下里不能够顶撞回去再惹怒了对方,应该曲线救国……可是她却被弘历这番话刺中了心中最深的疤痕,就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冷眼旁观,早已自动愈合,仿佛变得刀剑不侵,但随着脑内一幕幕闪现而过的画面,以及萦绕在耳边的一道道回声,景娴却只觉得心底里的愤怒一重盛过一重,双眼也被逼得满是通红——
双手不自觉的收紧,尖利的指甲直直的掐入了掌心,引起一阵刺痛,才将她从有些不受控制的情绪中拉出来,可即便如此,要是还想让她再跟预想中的一般,心平气和的和弘历打太极,却是怎么都不能。
挺直了脊梁骨,景娴面无表情,“不知道爷这是何意?”
不见棺材不掉泪!
在上头还有雍正压着的眼下里,弘历到底还没有偏听偏信到了盲目的程度,不至于为了他人的一番话,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拍棺定论,只是这话若是别人说的,他可能还要过一过脑,但是富察明玉——她作为嫡福晋,高氏那般受宠也不见她起过什么坏心思,玩什么下作手段,且对于后院之人也一向是贤良大度,一碗水端得很平,对于刚刚进门没多久的景娴,她有什么必要为了子虚乌有的事来诬陷景娴?况且底下人传出的动静……就是空穴来风,也未必无因。
弘历压根没想到在他心中一直贤惠大度的富察氏,温柔可人的高氏,没什么存在感的富察格格会合起伙来摆了自己一道,还觉得自己想得很是有理,如此之下,对待刚进门没多久,感情累积得还不够深的景娴,自然就没了什么好态度,虽然看到对方眼圈儿一红的时候,心里软了一下,可紧接着却又被对方那生硬的语气给噎到了,心里便更是恼怒——
“怎么的?还跟爷揣着明白装糊涂?”
景娴面色更冷,“请爷明示。”
“好好好,福晋说得果然没错,那拉氏……好一个那拉氏!”弘历被景娴没有半分愧疚的表情,激得越发怒上添怒,“你掌管着内务,难道没听到底下的传言?难道你不打算解释一二?还是说……你默认了?或是你本身就是个内里藏奸,得了一两分宠爱,便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
一忍再忍,忍无可忍,何须再忍?!
景娴从来就不是任人搓揉的性子,就是二世为人以来,棱角被磨平了许多,也绝对不是逆来顺受的主儿……若是弘历一开始就好声询问,她或许还能按着计划,一步步循序渐进,可是对方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戳她的伤疤,如果说这事儿真是她做下的倒也罢了,可既然不是,要是再能吞下这口气,她就不是乌拉那拉景娴了!
弘历没有叫起,景娴便只能一直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本来就窝着火,此时听着这话,就更是顾不得是不是不敬,唰的直接站了起来,“清者自清,我行的正坐得直,有什么好解释的?还是说无论底下人编排了什么,主子都得出面澄清一二,方才算有理?”
“……你!”
“何况,您觉得我有什么理由要那样做?”景娴被戳了几下肺管子,压根不打算再让弘历开口,“为了宠爱?为了权柄?亦或是图谋将来?”
“若是前者,我难道不更应该本分做事,小心做人,让爷更加舒心,才能够讨点子喜么?还是说我竟是蠢得以为只要将后院里的人都抹平了,就能够独占鳌头?”
“其次,这管家之权既不是我争来的,也不是我抢来的,更不是我夺来的,我也曾说过我进门不久,对内务之事颇不熟悉,恐防出了差错,可是福晋发了话,难不成我还能不识抬举的去推辞?退一万步来说,就是我瞧见这权利的好处了,一时想不开了,首当其冲的不是应该先将手中的权利抓紧吗?况且甭管事情大小,只要是闹出了点幺蛾子,掌家理事的能得什么好?再轻也得是个失察失责,我不每日眼里心里的期盼着院子里日日安宁就罢了,怎么会蠢得还给自己拖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