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昏昏,水儿盈盈,
心儿不定,灯儿半明,
风儿不稳,梦儿不宁,
三更残鼓,一个愁人!
花儿憔悴,魂儿如醉,
酒到眼底,化为珠泪,
不见春至,却见春顺,
非干病酒,瘦了腰围!
归人何处,年华虚度,
高楼望断,远山远树!
不见归人,只见归路,
秋水长天,落霞孤鹜!
关山万里,无由飞渡,
春去冬来,千山落木,
寄语多情,莫成辜负,
愿化杨花,随郎黏住!
皓祯原本是想着按照自家阿玛额娘的嘱咐今日与和敬圆房,即便是心中不乐意也算是对上头有了个交代,便也打算起身随着对方入寝殿,可是还没等他来得及起身,听到这熟悉的歌声,心中却是不由得一震,想着吟霜此时不知道该有多难过多孤单,口中更不是不由自主的喃喃道——
“吟霜……”
“吟霜?”
和敬不是个傻子,一听到这深夜里头突来弹唱之声本就觉得奇怪,再看到皓祯这般反应,联想到自己的公主府和硕王府不过是一墙之隔,能让这曲儿传得这样清晰又让皓祯这般动容,且又身在硕王府之中……和敬心里头有了分数,脸色不由得勃然大变。
“这是吟霜最*唱的曲子,当年在龙源楼她所唱的就是这首曲子,我还记得她当时身穿着一身白衣,鬓边插着一支素银簪子,配着这乐声,配着这歌声,真真是动人极了……”
“是,是吗?”
皓祯被这刻骨铭心的曲子给勾动了心弦,脑中开始回忆当初,眼中也变得有些迷离,可听在和敬耳中却是只觉得那般讽刺那般的刺耳,多亏得良好的修养才没让她直接上前掐死皓祯,而是咬牙切齿的憋出这么一句,然而皓祯却还嫌刺激对方刺激得不够一般,张口又继续说道——
“在帽儿胡同的时候,她也经常给我唱这首曲子,说我就是那郎,她就是那扬花,只愿生生世世的黏着我念着我,实在是让我感动至极……”
“额驸,您!”
“嬷嬷……”
扬花?郎?一个水性杨花,一个不成体统,若不是这二人生生的撞进了自己的生活,和敬还真是想要赞赏一句天作之合,只是她虽然不想再与对方闹僵,虽然不想闹得今日刚出宫转头又入宫,可是脾气却也被磨到了头——
“既如此,你便好好去疼惜你的扬花便是,来人送额驸出去!”
“公主,我……”
“人都死光了?没听到公主说要就寝了?还不赶快将人打发了去,顺便隔了那不堪入耳的弹唱声?”
皓祯本就心不在此,眼见着对方一副关门送客的模样儿,也懒得再多说多做,一撩衣摆便夺门而出,而原本强硬的和敬眼见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却是顿时软了下来,靠在椅背之上,一脸的苍白——
“公主,都是奴才的不是,若不是奴才先前说了那么多,您又何须苦苦隐忍自己委屈自己?只是奴才真的没有想到额驸竟是会这样胆大,前脚才受了罚,后脚就这样,就这样……”
“不关你的事,你先前说得也没错,若是一日三趟的往宫里跑就是皇阿玛不恼了我我自己也会瞧不起自己,只是不管怎么样,这个姓白的总归是不能留了……”
“主子,您的意思是?”
“她既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踩上本宫的脸,本宫怎么能不礼尚往来的回敬一二呢?”
和敬从小就生活在深宫之中,见惯了女人间的争斗,见惯了阴谋诡计尔虞我诈,心中自然不会纯白得没得点手段,先前是被最后的那一点念想给迷了心智,可眼下看着皓祯这幅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儿,她却是再不对对方做任何希望,眼中飞快的闪过了一丝厉色——
“富察皓祯是个拎不清的,可本宫却不信硕王府上上下下就没一个拎得清的人,明个儿一早你便让人将那硕王福晋唤来,本宫倒要看看是个卑贱的女子重要还是他们自己个儿的合家富贵重要!”
☆、168暴力镇压最痛快
“奴才,奴才给公主请安,公主千秋万福。”
和敬下定了决心,齐嬷嬷心里头也憋着气,俩俩动作起来自是不慢,天才刚亮便将刚起身没多久的雪如给宣召了过来——
“免。”
若说在昨晚之前,和敬就是心里头再气也总是少不得为了顾全大局而稍稍保留点对方的颜面,那么被一而再再而三逼到了头之后,和敬就再没了一点好脾气,言行举止摆足了固伦公主的架子,神情之上也很是淡漠,直将原本还有点自恃婆母身份的雪如震得一愣,而眼瞧着对方叫了起身之后不发一言,净顾着品着手中的茶全然没多看她一眼的模样儿,心里头便越发虚得慌,如此,再加上没得准赐坐,站了片刻忍不住有点腿肚子发抖,被晾了好半晌的雪如不由得尴尴尬尬的没话找起了话——
“公主,公主昨夜睡得可还好?您久居宫中,宫中应有尽有底下人也不敢怠慢,初出京城入住公主府可还习惯?”
“福晋这话倒是说得有意思,难不成这出了宫就会短着本宫底下人就敢对本宫不上心了?”
和敬是弘历的女儿,虽说性子不是如出一辙,却总有相似之处,比如这看人顺眼的时候便什么都好,看不顺眼了便什么都是错,听着这话,便只见她眉头一蹙,猛地一磕茶盏盖子——
“再有,这公主府是皇阿玛为本宫精心建造的,用的都是最上等的东西,装点也都是最华贵的玩意儿,光是得了皇阿玛这份体恤,本宫又哪还有什么不习惯的?”
“公主息怒,奴才不是这个意思,您……”
“你是什么意思本宫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你总是能将死的说成活的,黑的说成白的,心里头跟嘴上说的不一样,那吐出来的是什么意思都不重要了。”
“公主……”
“罢了,本宫特特宣召你过来也不是想听你说这些客套话场面话的,不过你一向聪慧,想来也知道本宫意欲为何吧?”
“这……”
和敬身为固伦公主,虽然上要侍奉祖母额娘父亲,外要笑迎内外命妇,可骨子里却到底不是个柔弱的性子,气场全开之下,不由得让从没见识过这番模样儿的雪如有些招架不住,头上也忍不住冒出了虚汗——
“奴才不知,但请公主明示。”
“这硕王府之中竟还有您雪如福晋不知道的事儿,倒是让本宫大开眼界了,不过本宫也没功夫与你打马虎眼,便与你挑明白了说,你可知道额驸昨晚是在哪儿歇的么?”
“呃?”
昨晚等皓祯走了之后,岳礼觉得伤神睡得较早,可心里头存着事又记挂着自家女儿的雪如却迟迟没能睡着,是以,倒也真的听到了不远处的跨院之中传来的弹唱之声,只是当时不过是觉得这是自家女儿受了委屈,心里头找不到发泄的法子只能凭着这歌儿曲儿的发泄一二,心里头心疼得紧却只打算翌日一早再去安慰并没有太往心里去,直到眼见着和敬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儿,想起这茬儿才暗叫一句不好,可是即便心里头乱了阵脚,她面上却是半分不显——
“昨个儿皓祯不是来您这儿了么?难道并未歇在公主府?”
“福晋莫不是当本宫真的是傻子吧?”
雪如揣着明白装糊涂,想要以此来蒙混过关,然而和敬却也不傻,一看对方神色间的转换就知道对方心里头有了分数,不由得一拍桌子冷哼出声——
“昨夜那扬啊柳的东西闹了大半夜,同在硕王府里头本宫就不信你没得半点耳闻,可你听到了却不做半分阻拦,且还当着本宫的面睁着眼说瞎话,你这是觉着糊弄了本宫一次就能有第二次,本宫会一直被你耍得团团转?”
“公主,不是这样的……”
“那是哪样的?你们硕王府倒也真是让本宫开了眼界了,当老子的有个舞女做侧福晋就罢了,当儿子居然也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瞧上了个歌女,难不成这就是你们硕王府的风气?”
“公主息怒,求公主听奴才解释……”
“你身为硕王府当家主母,却屡次放纵下人冲撞本宫,不说你是不是内里藏奸,总归是跑不了一个管教不善的名头,事实俱在,有什么好解释的?”
和敬一句两句都正好戳到了雪如的痛处之上,可是昨个儿已经在这一茬儿上吃了一次亏,又得了那拉太后和弘历二人一番警告之下,就是她心中再恨却也不得不打落牙齿活血吞,只是她虽将姿态放得低,和敬却压根懒得听她半句废话,张口便直接打了个正断——
“当然,你也别说本宫不给你开口的机会,只是昨日事风波未平是夜风波又起,不光打了本宫的脸,还扰了本宫的清静,你倒是说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奴才,奴才知罪,回府之后一定对她严加管教,再不……”
“本宫要是没记错的话,昨个儿你当着皇阿玛和母后皇玛嬷的面也是这么说的?来来去去尽是点做不得准的虚话,你当本宫会再信你?”
和敬不耐烦的打断欲再度开口的雪如,直接抛下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