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宫中的娘娘,面上叫自己一声大总管,可这一声大总管之下,背后存了多少不同的心思。当年只跟着人身后傻乐呵就成,可当年省下的心思,如今都拿来与人周旋了,当真耗尽了所有的心力!回头想来,西山的日子多逍遥,不愁吃穿,俸禄和打赏也不少,跟着的人又那么好说话。
可所有的回忆,也只是回忆罢了,这般的日子本是当初选择的结果,是好是坏都已换不了,总要一点点地过下去不是……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漠北的秋夜,深蓝色的夜幕上半月高悬,星辰闪烁,银辉如水洒在花谢亭台间,仿佛世间的一切披上了一层轻盈的薄纱。
刚入夜的勇毅侯府,依然灯火通明沸沸扬扬。后院的新房内,双囍蜡烛燃得正好,蒋鹰刚入亥时便回到洞房内。陪着新娘的众家夫人还未散去,正闲话家常,不曾想新郎竟已回了洞房。众家夫人都有些讪讪,有心取笑几句,可对着新郎的棺材脸和身后的众多锦衣卫,便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蒋鹰进门后,大手一挥,锦衣卫毫不客气的,赶走了新房内除了新娘外的所有人,关好房门,秩序井然的守在了新房之外的二十步的地方。蒋鹰的一系列动作让宁晖有些目瞪口呆,待到回过神来,人已被蒋鹰牵着坐在了梳妆镜前。
宁晖从模糊的梳妆镜上,注视着蒋鹰的一举一动。他看似笨手笨脚,手上却轻柔无比,明明只是拆个发髻,白玉般的脸颊上却溢满了谨慎。宁晖看到他这般的小心翼翼又如临大敌的模样,心中微微透着几分甜意,抑制不住的想笑。
蒋鹰倒是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何不妥,轻轻的摘去了宁晖的凤冠霞帔,细致又小心的摘去了那满头的珠珠翠翠。片刻后,用一支做工精致的木钗给宁晖绾了简单的发髻,期间竟没有一次扯到长发,这般熟练的手法,到底是让宁晖有些惊奇。
蒋鹰湿了手帕,为宁晖擦去了脸上的妆容。直至此时,宁晖才有了些许新嫁娘的觉悟,羞涩的半垂着头,伸手欲接过手帕,却被躲开了。蒋鹰执意的给宁晖擦干净脸和手,自己脱去了新郎袍,快速的洗漱了一番。
大梁朝的规矩,男女要成亲前,是绝对不许见面的。宁晖自那日与蒋鹰分开后,便被宁老夫人关在闺阁中绣嫁妆。宁晖倒也安稳了下来,很耐心的为蒋鹰做下了两件长袍和一双鞋子,还有几个镶嵌了珠玉的荷包,直至迎亲前一日才算是彻底做完。
此时,宁晖望着蒋鹰的一举一动,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蒋鹰听见宁晖的笑声,再次走回她的身边时,眉宇间俱是得意之色:“平日里,这些不曾假人之手,手艺如何?”
宁晖笑了片刻,端起桌上的合卺酒:“侯爷洁身自好,自然很好。但洁身自好守身如玉本属你应当之事,莫不是还要拿来邀功不成?”
蒋鹰有心让宁晖夸上几句,不想却等来了没趣。他抿了抿唇端起了另一杯合卺酒,十分中肯的指责道:“挑剔!”
宁晖一本正经道:“我本就这样,你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侯爷要是觉得宁晖太挑剔,或是心有不甘,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刚好咱们也不用喝合卺酒。”
“想反悔?”蒋鹰端起合卺酒,拿起宁晖的手,绕了一圈,一口将自己的酒饮尽,得意道,“晚了,喝完了。”
蒋鹰那得意的小模样太过可爱了,宁晖忍不住笑了半晌,这才踮起脚尖,就着蒋鹰的手,慢条斯理的喝完了手中的酒。不等放好酒杯,蒋鹰已是伸手将她抱了起来,宁晖一点也不羞怯,笑眯眯的搂住了蒋鹰的脖颈,慢慢的将头靠在了他的肩窝里。
蒋鹰走到床边,却再不舍得放下怀中的人,他将人紧紧的搂在怀中,直接躺在了床上,伸手解着她亵衣的纽扣。
宁晖却捂住脖颈,打掉了蒋鹰的手,笑道:“侯爷这就想洞房了?”
蒋鹰十分坦荡的点头:“自然,不然作甚?”
宁晖望着蒋鹰浅浅一笑:“侯爷是不是先解释解释骗婚的事?”
“太后自作主张。”蒋鹰想了想,又补充道,“本侯信中说了。”
宁晖看蒋鹰一眼,似是而非道:“侯爷这是指责我没看你的信,不觉得自己有错咯?”
蒋鹰在宁晖的事上,一直自认是个识时务的俊杰,毫不犹豫的开口道:“我错了。”
宁晖哼了哼:“一点诚意都没有,侯爷说说自己错在哪里?”
蒋鹰疑惑道:“错在哪里?”
宁晖气结,狠狠的揪了揪蒋鹰的耳朵:“太后怎么能出宫?京城离漠北千里迢迢,你让她自己前来,也不怕她路上有个闪失!”
“你独自一人回来,路上何曾有闪失?”蒋鹰将宁晖的手从耳朵上扒拉下来,放在自己手中把玩,漫不经心道,“太后姓林,皇后姓林,皇上忙不过来,本侯的祖母自然跟着本侯。”
宁晖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蒋鹰虽说得不多,但透露的不少。林家有太后坐镇后宫的这三年,势力越发的不可收拾了。不说武安侯和承恩侯,单说林奕远兄弟三个,已是不可小窥了。大哥入了内阁,二哥外放做了知州,林奕远在御林军任了个官职。虽不知官位大小,但当初他在锦衣卫时的官职已是从四品,便是平调也低不到哪里去。想来林家此时已成为皇上最忌惮的人家了。
蒋鹰若给皇上陈情带走太后,虽有些艰难,但只要太后愿意,想来皇上心里也是极愿意的。宫中已有个林皇后,便是太后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依然是林皇后最大的依仗。皇上有太后的约束,也会觉得束手束脚,只是心中如何愿意林太后离开,这事不能摆在明面上来说就是了。太后能破釜沉舟的舍弃太后之位,跟着蒋鹰出宫来,可见这个外孙在太后心中是何其的重要。这般的做法,不说大梁朝了,就是历朝历代也不曾有吧。
宁晖手指划过蒋鹰的脸颊,叹息道:“以后咱们要好好的孝顺太后才是,她为了你当真是……当真是做到了极致。”
“你该叫祖母。”蒋鹰将脸又朝宁晖手上凑了凑,“也要对我好。”
宁晖扑哧一笑,点了点蒋鹰的额头:“都多大了,还像个孩子。”
蒋鹰哼哼:“以前,你最偏心。以后,只准想我一个。”
“侯爷堂堂七尺男儿,心眼竟那么小,小时候的事都要记那么清!”宁晖如今回忆起往事已有些恍惚了,不过几年的光景,仿佛过了一个人世那么长,此时似乎要将京城的事,西山的事忘记的七七八八。
蒋鹰说起那时的偏心事,宁晖实然很冤枉,三人在一起的时,虽将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了萧璟年,也不过是对高位者尊崇,那个时候他和萧璟年对宁晖来,都是一样的可有可无的人啊,当真说不上偏心不偏心的。
宁晖想了想,又补充道:“你性格自来讨人厌的很,我那么对你,已经算是极客气了。”
蒋鹰搂住宁晖的腰,一双眼眸眨巴眨巴:“补偿本侯。”
宁晖侧了侧眼眸,抿唇一笑,“那侯爷要来先和我说一说,你是何时喜欢上我的?都是怎么喜欢的?有多少年了?都为我做过什么?”
蒋鹰听闻此言,哼了一声,没了脾气,翻个身躺到一边,闭目道:“累了一日,睡吧。”
宁晖怎么肯依,使劲拽了拽蒋鹰胳膊:“说完再睡!”
蒋鹰翻个身,将宁晖的手压在了胳膊下,闭眼道:“不说。”
宁晖想了想,抿唇一笑,脸凑到蒋鹰的耳边,一下下的吹气。蒋鹰不动声色挪了挪,宁晖追过去,继续轻轻的吹气。蒋鹰紧紧蹙起了眉头,如赌气般怎么也不肯睁眼。宁晖轻轻的咬了咬他的耳朵,明显感到蒋鹰的身体紧绷了起来,吃吃的笑出声来,柔声哄道:“侯爷说说嘛,我很想听呀……”
蒋鹰僵硬着身体,屏住呼吸,朝床内缩了又缩,直至退无可退。宁晖得意的笑了起来,蒋鹰豁然睁开双眸,翻身将宁晖压在身下,埋在她的脖颈间喘息:“不许动了!”
宁晖双手搂住了蒋鹰,哑声道道:“那你说不说?……莫不是喜欢我,很让侯爷丢脸吗?竟如此难以启齿?”
蒋鹰抬眸望向宁晖,却见那双方才那双含笑的杏眸,此时竟有些暗淡和伤感。蒋鹰心中几乎是下意识的自责了起来,闷闷的翻身睡到了彭边,抿了抿唇,不甘不愿的开口道:“九年。”
宁晖诡计得逞,笑着不动声色,掰着手指算日子:“九年啊……那不是我才进宫的时候吗?噢——那时侯爷还不知我的身份吧?没想到侯爷竟还有这般的嗜好,怪不得你不肯让丫鬟贴身伺候了,也怪不得和你最好的周律长得比女人还好看了,原来侯爷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蒋鹰顿时黑了脸:“胡说!他又没救我!”
宁晖一脸嫌弃道:“虽说是我救了你,可不管男女,侯爷都要以身相许啊?幸好我是女的,若是男的,啧啧……侯爷当如何是好啊?”
“胡说!”蒋鹰紧蹙着眉头,不知该怎么解释的好,“宫中时,觉得你不对,也说不清……西山时,不知你身份,也对你好……什么都不知道,却就喜欢你,知道后又暗自欣喜……你却偏心的紧……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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