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震捶胸顿足地道:“可恨我上了年纪,又是个残废之身!”
岑少泽道:“辰儿,过完年我就会回安阳,到时我会写书信给你,什么时候你去安阳,或是遇上什么麻烦,定要来找我。”
夏辰有些疑惑:“岑大哥要回安阳?岑尚书不是到青州任职了么?”
岑少泽笑道:“家父虽被贬青州,我却随时可以入翰林院啊。”
夏辰道:“岑大哥不是说不想当官?”原来他还是放不下功名利禄啊!这也难怪,古代人读书十之*为了扬名立万、光宗耀祖。这些世家子弟,更将功名视为衡量人生是否成功的标准。就算他心怀的是报国热情,能想到的方法,除了为官便是为将,而显然他为官更容易。
岑少泽道:“于我而言,当与不当没什么区别,但凡事要早作打算,其中原由待将来慢慢说与辰儿。”他早觉得父亲请调之举有些轻率,逃避总不是办法,所以他有心与那些奸臣斗一斗。他在朝中,也可以保护父亲和岑家,如今他又有了一个想法,若是有一天能帮到夏辰,也算值得。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和夏辰一见如故,而他深知一个没有家世的人,想在朝中混出名堂不说是九死一生,也极为坚难,有多少人一辈子都只是个县令,甚至不明不白地被牵连在争权夺势的斗争中丢掉性命,但有人提点铺路就不一样了。
夏辰点点头:“嗯。”
岑少泽这些话令她心中略有一丝感动,他表现得言真意切,显然不是虚客套,不然自己和他并无深交情,又是小草根一个,他完全不必当回事。如此看来,他倒是个重情义的人,又没看轻自己,把自己当成了朋友。
姚震道:“岑公子,我有一事相求,我自知没多大本事,怕误了辰儿,辰儿天资非凡,希望你能帮他寻一位好师父,拜师所需,我来承担。”他无儿无女,一直把辰儿当自己的亲侄儿般看待,如今知道他是自己恩人的孩子,更加视出已出。这几年得到高知县照顾,种田打猎攒了些钱,他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助夏辰成才。
岑少泽忙道:“您这说的是哪里话,辰儿若有心学,我可以向师父他老人家说。我师父是爱才之人,以辰儿的资质,被他见了定会绑去当徒弟。”
夏辰轻笑道:“这么暴力,岑大哥可被他绑过?”
岑少泽深吸一口气:“这倒没有,不过家父请他传授大哥武艺时,他非让我也跟着练。”原本他是在读书方面见长,并没打算在武艺上下功夫,不想师父见了他,便非收作徒弟不可,不然就要抬腿走人,无奈之下,他只好跟着学了五年。
夏辰心想,那位高人定是看上了岑少泽的资质。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呐,想不服气都不行。就拿岑少泽来说吧,家世好、长相好、头脑好,连学武也有天份!
可这种人往往不能成就一番事业,便会郁闷一生,怀才不遇也是一种悲哀啊,倒不如生来平庸。
“岑大哥这样说,我还真想马上见见你这位暴脾气的师父。”颇有些性情中人之感。
岑少泽笑道:“兴许很快就能见到。”看着夏辰又恢复笑颜,他心里说不出的舒畅,他猛然发现自己很在意这孩子的心情和感受。可为何会这样,他自己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像他这样的人,能让他在意的东西本不多,一旦遇上便又会认准,这或许就是士为知己者死,又或许是缘分。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本就很难说清,根本就不是用好与不好,该与不该来衡量的。岑少泽不过十五岁,青春年少血气方刚,认准了一件事、一个人轻易不会回头。
弯月如眉,月光极明净,流银般倾泄下来,房屋和树木都笼罩在淡淡铅华之中。
姚二婶坚持留他们吃了晚饭才让走。夏辰扶着走路都有些不稳的岑少泽,心道这姚震二叔也真是的,自己想喝酒就喝嘛,非让他跟着喝什么。而这家伙显然酒量不怎么样,却又脸皮薄不经劝,一来二去竟喝多了。
快走到外祖母家门口,几个黑影自暗处走出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借着月光,夏辰一眼便认出走在中间的是王大成。回头一看,后边也围过来三个,有两个身形已接近成年人,想是王大成出钱雇的小无赖,很明显他们来意不善。
她因为岑少泽到来,所以没到处出空找王大城算帐,不想他竟先带人来堵自己了。
☆、第二十六章 打架
“黄毛,你害的我被贾先生责罚,又被同学耻笑,今天不打得你跪地求饶,我王大成跟你姓。”
夏辰冷哼道:“跟我姓干嘛?我又不想认干儿子。”
“你!”自知说不过夏辰,王大成气恼地挠挠头:“反正不打趴下你,我就算白混了。”
夏辰轻蔑地扫视过几人:“这未免太大张旗鼓了吧?用找这么多人来么?”村里的孩子常打架,也动不动就找两个人去谁家门口堵人,但总归是小打小闹。而王大成今日摆出这般阵仗,定是之前被自己刺激的不轻,更想借此在村里立威。
王大成一歪脖子:“上次你害我跟弟弟掉粪,掉坑里的帐我还没和你算呢,咱们今天就分个高下,输了的给赢了的当跟班。”
夏辰嗤笑道:“切!你算哪根葱?给我提鞋都不配。不过你带了这么多人来,我跟个哪分高下啊?”已大欺小、以多欺少他可都占了,还真好意思!
王大成道:“别管多少人,谁先求饶就是输。”
一阵凉风吹过,岑少泽清醒了几分:“辰儿,你在和谁说话?”说罢又是一阵眩晕,一手支着额头闭上眼。
夏辰没工夫和他解释,这前有挡路狗,后有拦路狼的!再说他醉得怕是连脑筋都不转弯了。
她指了下岑少泽,冲王大成道:“咱们的事和这人无关,他是姚二叔的远亲,来做客多喝了几杯有点醉了,我把他扶到墙边歇着。”夏辰心想,说岑少泽是姚二叔的亲戚,王大成他们必然不敢伤他,不然姚二叔找上门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王大成果然道:“行,那你就把他放一边儿。”他刚刚躲在暗处看得清楚,开始还以为和夏辰在一起的是韩奇,一直没敢动手,后来发现不过是个面生的白面少年,而且走路都要人扶着,不是生了病就是喝醉了,他这才放心地出来叫号。
夏辰让岑少泽倚着墙:“你在这等我一会儿。”说罢猛地转回身,挑着离她最近,个头最小的一个冲过去迎面一拳,夺下他手里的木棒。
“唔!”那小个子根本没反应过来,痛呼一声捂着鼻子蹲地上。夏辰听出是王大城的弟弟王二成,心想自己也算歪打正着了。
王大成见弟弟被打伤,低吼一声:“打他。”
夏辰一边挥舞棒子护住头部,一边直奔王大成而去,虽然背上和胳膊上挨了几下,她完全不加理会。
王大成仗着人多,并且比夏辰块头大,也没太当回事,举起棒子便朝夏辰的肩头砸去。他到底是个孩子,平时不过仗着家里的钱势吆五喝六的,没打过几回架,拿着棒子不过是壮胆兼吓唬人,并不敢下狠手。
夏辰一侧身,躲开他的攻击,反手一挥,木棒横扫向王大成的头,绝对是使足了劲儿。
王大成倒是也缩了下脖子躲了下,却仍被打中了额角,脑袋“嗡”地一声,紧接着一股热流自额上淌下。
他用手一抹,声音立马变了:“妈呀,血!”
夏辰一击得手,正欲再给他一记,忽觉脑后有风,抬肘反手把木棒向颈后一横,挡住后边的攻击,同时抬起腿照王大成下腹就是一脚,王大成应声倒地,已经是哭爹喊娘了。
夏辰一边格挡另几人的攻击,一边抬脚朝王大城的面部头部一痛狠踢猛踹。她已经很久没打架了,加上最近心情不痛快,脚下丝毫不留情。
“别打了,别打了!我、我认输,我……啊!”王大成抱着头一边哭喊,一边打着滚躲避,最后竟只蜷在地上任由夏辰打,不知是晕了还是被吓傻了。
另几人见状也皆心中骇然,他们从没见过这么打架的!
因为急于想把王大成从夏辰脚下解救出来,下手也加重了,可夏辰像打红了眼一般,根本就不顾雨点般落在身上的棒子拳头,只认准了王大成一个狠k。
王二成捂着鼻子抬起头看到这一幕“哇”一声哭了出来:“他,他会把我大哥打死的!”
另一个年长些的反应过来:“要出人命了!快点跑吧。”
个子最高的愣了一下,上前一把抱住夏辰的腰便往前扑。
夏辰毕竟太小,身子轻膊腿儿也不够长,重心一个不稳被那人按倒在地。她立刻双臂护头,双手护颈,蜷起身体采取防护姿势,等着将要落在自己身上的一顿好打。心里解气地想,王大成一个月也休想爬起炕。
“咳!”感觉又有人猛地压在了身上,她几呼窒息。心中暗骂,妈*的,他们想给她来个叠罗汉,活活压死她吗?可紧接着身上的重量忽然消失了,随即听到几声闷响。
几声痛呼后,她被人从地上拉了起来:“辰儿,你没、没事吧?”
夏辰看了眼还有些半迷半糊的岑少泽,又看了眼地上横七竖八或撅着或趴着,嘴里还不时发出痛苦呻*吟的几个人,露齿一笑:“没事,走吧,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