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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宫妖冶,美人图 (miss_苏)


  兰芽这才回神,拢着屠户的手臂赔笑:“大哥误会了。小弟怎会那般?小弟是想用那虫子办点正经事,一时急了才那么说。”
  屠户上下瞄兰芽一眼:“那算了,看在虎子面上,我不跟你计较。罚你下回一定要带虎子来,我还得偿他的情呢!”
  兰芽和双宝怏怏地离开街市,兰芽忖着该到哪里再去找那虫子,双宝却揪着屠户的话没完没了地转弯抹角问:“公子你跟虎爷……呃,攥着手一起来逛街?虎爷对公子……呃,比对小姑娘还好?”
  兰芽气得踹了双宝一脚:“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跟我搬弄这些!”
  双宝委屈摊手:“那不然咱们现在还能干什么?”眼珠子一转,随即笑了,凑上来说:“公子,不如咱们去向息风将军求助?或者实在不行,回宫去向大人问问计策……”
  “滚!”兰芽直接赐他一字,心说,她才绝对不会让司夜染看扁!
  司夜染不是质问她“能办什么差事啊”么?这一回她非要办给他看!
  日暮时分,兰芽伸脚踢了双宝一记:“草原的虫子,得向草原人来寻。你且先回去,我自去办事。”
  双宝指着天色:“这天儿都黑了,公子你一个人儿去哪儿啊?”
  兰芽一拍腰牌:“有这个宝贝做伴,我有什么怕的?大不了抓几个巡夜的官差保护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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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瞄着双宝的身影走远了,兰芽还不放心,悄悄儿又跟了两个街口,确定双宝是一根肠子直接回灵济宫,而不是留下来偷偷监视她……她这才放心转身,朝着心心念念的方向去。
  本司胡同,教坊司。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是徇私,依旧还是为了办案。草原的事既然该问草原的人,那她认识的人里只有慕容这一个草原人。她不来问他,还能问谁?
  她真的不是因为思念。
  不是因为心念不动则已,微微一动,便再管不住自己的心、自己的魂,连带自己的脚步……
  不是,真的不是。
  她纵然想他,却也不敢再去看他。她怕他再因为她而受到伤害……那她百死而不能一辞。
  天边一大片的晚霞,烧得像火,她在小巷里贴着墙根儿坐着,只觉那红霞一直烧到她心里。
  等晚霞终于淡了下去,她起身走进一件估衣铺。
  人家正在关窗板,打算打烊。她进去闷声不响抓了件极为轻佻俗丽的长衫。
  出来在小巷里换上衣裳,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顺手买的脂粉盒子,对着小铜镜将自己面容给重新勾勒了。
  一转身,便是个俗不可耐的男子。衣裳极夸张,面容却极丑。
  这一次她只想去偷偷看他,不让他认出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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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熬到掌灯时分,她在教坊司门外磨磨蹭蹭,只看着一批一批的宾客盈门,跨过门槛,笑意吟吟进内寻到了自己可心的人,半拥半坐着吃酒、赏舞,她才磨磨蹭蹭地进门。
  满堂喧哗,以遮掩她一身寂寞。
  她这回没敢直接问慕容,决定采取迂回策略,自己沿着走廊,一面一面地去找。
  边走边立着耳朵,期待难免有一两个提到慕容呢,她也好知道个下落。
  却都没有。
  她独个儿倚在廊上,看楼下酒过了三巡、菜过了几十味;舞台上的歌舞管瑟也起起伏伏了十几回;身边的过客更是如云如流水般经过了几十个……却都没查到慕容一丝半点的消息。
  眼见光景见晚,许多宾客都拥着姑娘,挽着小倌上楼歇息去了,她也不好意思继续形单影只继续在廊上这么站着。
  又不甘心今晚这是白来了,便还是耐不住,扯住身畔一名龟儿,问这院子里的鞑子少年下落。
  那龟儿果然一愣。
  兰芽幸已想好应对,便故弄玄虚地乐:“……你看本公子这一身穿戴,难道还猜不到本公子是谁家的?咳,实不相瞒,我爹他们来你这尝过那鞑子,回府去悄然议论,被本公子爷给听见了。本公子爷便也想来瞧瞧……”
  龟儿上下打量他,仿佛真的信了他是哪位官员家的公子,便叹了口气说:“公子来晚了。那胡儿,已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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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芽狠狠一怔:“走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走了,走哪儿去了?”
  龟儿摇头:“小人哪里晓得?都是大人们的安排。”
  兰芽心口一窒:“你是说,是朝廷里的人安排他走的?”
  “没错。”龟儿说完便借故跑了。
  兰芽回望这满堂喧哗,只觉心都被掏空了。
  他竟走了,在她还没来得急再见他一面!
  没来得及,知道他上回究竟伤得重不重;此时又是否已经康复……
  当她费尽心机,终于鼓起勇气来再见他一面时——他竟已走了。
  心内便是怒火翻腾:是谁让他走的,是谁这样随意安排他的命运?
  究竟是教坊司所属的礼部,譬如上回所见的那个搂着慕容的礼部尚书邹凯?
  还是说,有可能是司夜染的安排!
  她一时悲愤,忍不住攥拳打在栏杆上,啪啪地响。
  旁边有人经过,偏头向她望一眼。见她还砸,拳头已是红了。那人蹙了蹙眉,停步走过来:“这位兄台,你喝醉了么?”
  兰芽心底痛极悔极,神思便都有些恍惚。迎向那人去,脚步身形也有些踉跄,便索性苍凉一笑:“是啊,醉了。这样浑浊不堪的世间,何必还要醒着?”
  那人蹙眉:“兄台可需要小弟知会龟儿?”
  “不必,谢过。”兰芽挥了挥手:“仁兄自顾其事便罢,不必管在下。”
  那人又蹙了蹙眉,“方才隐约听见兄台向人问起鞑子之事……实不相瞒,小弟便有一半鞑子血统。兄台有事不妨跟小弟说说。”
  兰芽心底一亮,扭头望那人。
  奈何真的仿佛醉了一般,几番眨眼竟也看不清那人眉眼,只觉混沌一团。
  她心底便笑:岳兰芽你真是傻了,你自己打扮成这样,为的就是不让人认出来;可是你怎地偏要看清旁人?
  只说重要的吧。
  她便转回头去,只看向楼下不知疾苦的寻.欢众人:“我想找一些草原上的嗜血虫,仁兄可否有法子?我出重金!”
  那人仿佛挑了挑眉:“那东西本没什么稀罕,可是若要刻意去寻,反倒真不易寻到。不如小弟给兄台指一条路——所有进京师的牛羊猪马,都得入城交税。兄台不妨去找这样的地方,说不定能赶上身上还叮着虫子一同刚进城的牛羊。”
  兰芽心底一喜:“对呀!”她躬身到地:“多谢仁兄!”
  抬头去看,那人已经转身,身影翩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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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芽回了听兰轩,跟双宝要了两贴膏-药,剪成指肚大小,一左一右贴在太阳穴上。
  期冀用这法子能让自己冷静下来,专心想案子,而不是琢磨着该怎么样拎着剪刀直奔观鱼台去宰了司夜染!
  慕容她得顾,可是秦直碧她同样不能不管了。
  所以她现下得忍。
  可是脑袋不听话,贴了膏-药还不时走神,她便也不管不顾地扯头发。于是到后来,等司夜染无声走进来的时候,瞧见的正是她披头散发、两边脑袋上一边一块膏-药的惨状。
  司夜染便立住皱眉:“丑极。”
  兰芽吓得一骨碌滚到地下,赶紧见礼。用袖子遮着自己的脸,恳求:“大人先回去吧。若有传召,小的待会儿梳洗更衣了马上过去。”
  司夜染居高临下睨着她的惨状,问:“缘何这般?”
  兰芽只得实话实说:“烦……一烦,就忍不住这样。唐突大人了。”
  司夜染没退反进,云靴绣花的鞋尖闯入兰芽视野。
  兰芽心窒了下,心说他来是做什么?口中却答:“是查不到草原来的牛羊,该到哪处官衙交税。”
  按例正常的牛羊入城,自然都有官衙收税;可是草原来的,是特例。皆因朝廷与草原,几年交好,几年作战;作战时牛羊便自然停了,衙门闲着长草,便给撤了。待得几年之后,重又开了互市,草原的牛羊就又来了,便又说不清哪个衙门收税了。
  “就为这事?”司夜染不请自来,撩衣在床沿儿坐下:“你怎不来问我?”
  兰芽仰头,却瞥见他白脸红唇地诡秘一笑。
  兰芽心底呼啦一声,悄然问:“难道说……”
  司夜染点头:“嗯,就是在本官处。”
  从前私出灵济宫那回,她就隐约听绸缎行掌柜的说什么宦官坐地收税,她只以为是固定店铺的税,却没想到原来什么税他都敢收啊!
  司夜染猜到了她的心思,便点头:“朝廷律法总有不尽之处,于是无所归口的税赋,本官都一并替朝廷收了。”
  兰芽便一声欢悦:“太好了。大人帮小的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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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深夜半,牙行街,春和当。
  司夜染裹着墨色的大披风,面上也兜着巾子,皱眉跟在兰芽后面,鬼鬼祟祟进了院子里
  暂时圈着牛羊的马厩。
  兰芽在前面走得很兴奋,提着灯笼,一路殷勤地替他照着路,还不时柔柔软软地说些赞美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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