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羽低垂的凤眸,赧然含笑,她伸手勾住他刚穿好的雪白丝袍,央求地晃了晃。
“阿溟,我想帮你穿铠甲。”
她喜欢看他艳若天神,英姿飒爽,霸气伟岸的模样,而且,怎么看,都看不够。
他无奈失笑,宠溺地揉乱她的发,又给她表演一次瞬间挪移,把地上的东西,一一收拾干净,又把铠甲,腰带,佩剑,都放在她触手可及之处。
“好了,爱妃可以服侍本王更衣了。”
他本可以瞬间就穿好的一大堆东西,由着她一一触摸,笨拙地帮他穿在身上,当然,也少不得他自己再调整。
本来她要服侍他,要他能轻松些,却到了最后,竟成了刁难折磨。
一身铠甲足足穿了一刻方才妥当,白润的手儿在身上摸来摸去,摸得他心猿意马,气血翻腾,深沉的鹰眸灼灼直盯在她俏美的脸上移不开。
她帮他系好系带,又仔细检查一遍,生怕哪里有不妥之处,害他在众将面前闹了笑话。
一抬眸,对上他艳若宝石的棕色眼眸,她忍不住自嘲,“我弄得不好是不是?以前哥哥嫌我笨手笨脚,从来不要我帮忙。”
“笨不笨……我都喜欢!”他不只喜欢,还爱极她此刻的体贴,温柔与撒娇。
前儿,昨儿,她都不理他,害得他不知所措,六神无主,生不如死。
此刻的她,让他体会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双臂一身,忍不住把她环在怀里,一想到怀中是一大两小三个女子,他忍不住扬起唇角,笑意从心底,幸福甜暖地溢出来,抑制不住。
他眷恋不舍地叹了口气,“我检阅军队之后,送他们离开就回来,可能要直接巡城,或者去别处忙,晚上我尽早回来,一起用晚膳。”
“嗯!”她拿过头盔坚持帮他戴上。
他只能弯下腰来,牵就她的身高,任由她帮自己整理好,忍不住问她。
“你今天要做什么?”
“刺绣,照顾孩子,看书,弄药,顺便……准备几日后入京狩猎的事。”
“你只绣绣花,陪孩子就好,看书,弄药就免了,太劳神,准备狩猎的事让正夕去做。不管去哪里,先把无殇和谨儿安顿好,身边别离了青丹她们,用膳喝水先让她们验过。”
她挂在他脖子上,仰脸儿娇笑应着,“好,好,好,臣妾谨遵殿下谕令,不敢忤逆!”
他随即就在她唇上打个印章,“回来我定仔细审问宫人!”
她踏着绣鞋,把他送到宫廊下,听话的停住脚步,目送他出了宫门。
宫门外,有低沉的交谈声传来,寒冽禀报说,康晨已经在马车上等着,然后,一行人的马蹄声远去。
锦璃轻提着群居,匆匆走出宫门,站在宫道上,看到御蓝斯俊伟不凡地坐在马背上,在一群寒影护卫的陪同下渐行渐远。
他是王,是这王宫的主人,却亦是能自律严明,纵然事情急迫,也不在宫内策马疾驰。
她忍不住奔过去追他,御蓝斯狐疑转头,就见她白袍黑发,回风舞雪地飘展身后。
他忙拉住缰绳,下马迎过来,担心地看着她,“怎么了?跑什么?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我很好,我只是想告诉你……阿溟,我不会真的生你的气,我爱你!我知道你欺瞒我,都是为我好,可我就是怕有一天,这欺瞒会成了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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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丫头……是我的错,你罚我是应该的。”
他喉头刺痛,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把她揽在怀里,眼眶灼痛。
“昨晚我很开心,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孩子,也是第一次知道,有些官员可以生到几百个孩子。而且,那些臣子亦是难得轻松自在。他们都知道了,他们有位善良,可爱,平易近人的王妃。”
她破涕为笑,推开他,催促他上马。“我要看着你走,不然我会觉得自己不是个称职的妻子。”
他宠溺拂掉她的泪,无奈地叹了口气,“依你!”
说完,他转身便迅速上马,走下去很远,依然忍不住回头。
锦璃却还是听到了,寒冽在打趣他,“殿下,这不是生离死别!”
“闭嘴!”他当然知道,这不是生离死别,可是他知道,锦璃心底有伤,他心里也有。
*
王宫深处,湖畔的小楼阁内传来尖利烦躁的嘶吼。
御胭媚没有等到苏锦煜回来,心神不宁,一夜未眠。
她愤然打开棺床,瞬间穿戴好,直奔苏锦煜的厢房。
然而,厢房里黑暗空冷,床榻上被褥叠放整齐……
服侍的宫女说道,颖王昨晚未归。
御胭媚怒火三丈,再也抑制不住,她走到外室,在宫女疑惑不安地盯视下,愤然一掌掀了正对门口的桌案。
她好不容易……甚至差点连命搭上,才俘获这男人的心,竟抵不住苏锦璃的一句话?!
擒贼,还得先擒王!
她忙又赶去坤和大殿,心底酝酿好了一番劝说御蓝斯的说辞,让他安排婚礼。
丹陛之上,宫廊之下,大殿之内,宫人们正在默然无声,正忙于擦拭清扫。
昨晚闹得殿内一团狼藉,御蓝斯难得宽容,让宫人们天亮再开始清扫。
今日……理所当然的免朝,他正可借此机会,把军队悄悄派出莫黎城。
御胭媚扑了个空,一问才知,御蓝斯天未亮就出了宫。
她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却因即将天亮,天光炙烤地她皮肤刺疼,她只能把连衣帽拉起来,罩住面容。
“胭媚,你怎坐在这里?”
听到这温和悦耳的男子声音,御胭媚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苏锦煜笑颜如玉,一身月白便服,出尘若仙地立于眼前。
他何时靠近地,她也不曾发现。
“锦煜?昨晚,我一直等你,你去哪儿了?”她惊喜地站起身来,却不敢冒然扑进他怀里。
苏锦煜淡然一笑,“锦璃说,给苏世韬治病少一味药,吸血鬼不了解人类的药草,我亲自出去买的。”
“原来如此。难怪我到处探听,也听不到你的动静。”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熙佑宫外布了结界,防护严密,吸血鬼自然探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他握住她的手,俯视掌心上透着灰色的手,“你脸色不好,昨晚没睡好么?”
“人家想你!睡不着!”
她娇羞说着,倾身依进他怀里,多疑地嗅他身上的气息,却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气息,只嗅到淡雅的皂角香和淡淡的药香。
“锦煜,我想和你谈,我们成婚的事。”
他冷眯凤眸,浅扬唇角,眼底却不透丝毫暖意。“要成婚,我们先得有信任。”
“你还是不信我?”
“你有什么值得我信任么?因为你昨晚差点自杀?”
“我……”
“你来此找御蓝斯,恐怕也是不信任我!我心里有康悦,也的确不值得你信任。”
他说的不疾不徐,泰然从容,清雅一身,洁净冰冷,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也将人拒之千里。
御胭媚心惊于他这样的坦白,“锦煜,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郡主,成婚也需得血族太后与太皇赐婚,他们都尚未点头呢。”
说来说去,就是拖延!她想恼,若恼了,势必又惹他生厌。
细想来,她的确劣迹斑斑,而他心里装着康悦,她也的确不放心。可他说的这样残忍直白,她连辩解也寻不到话了。
苏锦煜见她一脸沮丧,反而笑得愈加温和。
“走吧,我有个建立信任的好法子。”
他牵着她的手,走下台阶。
她眼底燃起火红的光,如两簇跳跃的火焰,忍不住激动地抓紧他的手。“什么法子?”
“去了就知道。”
他带着她走向宫门,门外早有马车在等着。
车夫是溟王宫的吸血鬼宫人,但是,车厢,却是用千年橡木打造的。
她心惊地忙挣脱他的手,踉跄向后退了两步,“锦煜,你要带我去哪儿?”
苏锦煜嘲讽冷睨着她,“如你所愿,去战场!”
车夫掀开车帘,苏锦煜一撩锦袍,优雅踩过脚凳坐进去,耐心地朝她伸出手。
“怎么?你昨晚说的话,都是假的?”
“我们没有必要乘坐这种车呀!”
“怎没必要?你是千年吸血鬼,你父王更堪比血族王御穹,长活万年,力量深不可测,为防万一,还是乘坐这车子比较好。这也是为保护你,否则,你父王知道你背叛他,定会杀你!”
御胭媚骑虎难下,战战兢兢地踩着脚蹬上了车。
一入了车帘,周身的力量便被千年橡木吸纳,动弹一下都艰难。
苏锦煜把她拖到身边的毛毯上,把一个水袋塞给她,里面装了满满的血。
“喝吧。要过江,还需要几日!我给你备了很多血。”
她忙接过来,拔了瓶塞,大口大口地往口中灌,急于缓解身体的不适感。
传说,御蓝斯的母亲康悦蓉,被皇后西门冰玉,困锁在千年橡木屋里,煎熬多年。
她曾去看过那橡木屋,上面刻满奇怪的文字,那时她只是幸灾乐祸,笑那女人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