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蓝斯牵着南宫谨进门时,不禁愕然。
整个大殿丝毫不见往昔的威严与肃穆,玩具丢得满地都是,殿顶上除了装点了金黄的绡纱,还有各式各样童趣幻美的彩玉灯笼。
孩子们四处乱跑,叽叽喳喳,嬉闹成一团,还有得因为被撞到了,正大哭大嚷。
往日行事严谨的官员们,个个身着礼服,在妻儿们面前,如他一样,再无法板着脸,相反的,他们一个个全无地位似地,由着妻儿指使着,拿这拿那,全然一副奴才状。
而那些女眷们,三五成群地聚于一处,谈论的是谁的衣服漂亮,谁的孩子漂亮,谁家的夫君又纳了小妾,
丹陛下的一片区域,摆放了两排桌案,严实封锁了通往王座的路。
那桌布上锦绣的牡丹开绽,栩栩如生。其上摆满血族美食,有各色果味血液馨香四溢,还有血液特制的糕点。
那些糕点别出心裁,雕琢成各色精美的形状,有
tang的盛开的玫瑰,有的如水果,孩子们喜欢什么,都可让宫人帮忙盛放在盘子里品尝。
当然,吸血鬼被美食诱惑,很少恪守规矩。
所以,有些孩子已然吃得浑身脏乱,甚至有些官员的妻妾,也在偷偷地拿糕点吃。
这,俨然一场灾难。
南宫谨小嘴儿圆张,震惊地回不过神。
小家伙不禁怀疑御蓝斯带着他走错了地方,但……这里真的是坤和大殿呀!
而且,他看到了曾外公正在和几个官员谈笑,显然是与钱有关,所以老爷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御蓝斯瞧着这一幕,俊颜肃冷如冰,艳若琉璃的鹰眸,闪过一抹危险的红光。
他大步迈进来,却在混乱的人群里,找不到自己的王妃。这里气息杂乱,人声鼎沸,他听不到锦璃的声音,也嗅不出她的气息,心底被一股强烈的绝望与恐慌占据。
这里,全部都是吸血鬼,他怕极了,他香甜美味,艳容倾覆天下的王妃,已被拖到某一处,吸干了血。
幸亏,门口的宫人通禀,大家才恢复安静。
“溟王殿下驾到——”
轰——满殿的人黑压压跪了一地。
桌旁几个女子和孩子,顿时手忙脚乱。
溟王殿下在哪里?到底该朝哪个方向跪呀?
有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惊慌之下,打翻了一盘糕点,糕点滚了一地,弄脏了地毯。
御蓝斯脸色愈加难看,怒声呵斥“苏锦璃,给本王滚出来!”
于是,大家都知道,溟王殿下勃然大怒了。
浑厚冷酷的声音,在宏阔的殿堂里,激起钝重威严的回音,兽吼般,震耳欲聋。
“哇——”那打翻了盘子的小丫头,就恐惧地大哭起来。
刺耳的哭声惊了其他胆小的孩子,于是……大家齐心协力,都哭起来。
殿内顿时又混乱成一团,有的父母跪爬着,忙着在人群里寻找自己的骨肉……
南宫谨见那些母亲手足无措地哄劝着各自的孩子,窘迫地鼓着腮儿,提醒御蓝斯。
“你吓到他们了。”
御蓝斯怀疑地摸了摸宛若刀裁的腮骨,他没有戴什么可怕的恶魔面具,他只是吼了一嗓子而已,他们至于这样恐惧吗?
更何况,他没有训斥任何人,只是在唤自己的王妃而已。他做错什么了?
他当然不会知道,自己在这些小孩眼中,就是十恶不赦的恐怖准恶魔!
因为,这些孩子的母亲们,总是在这些孩子不听话时,打着溟王殿下的旗号恐吓他们。
他们不睡觉,母亲们便会说,“再不睡,溟王殿下就来杀人了。”
他们不吃饭,母亲们又对他们说,“再不吃饭,溟王殿下就来抢走所有的好吃的!”
他们不听话地哭嚷时,母亲们又对他们说,“再哭,溟王殿下就来吃了你!”
总之,溟王殿下是最恐怖的东西!已然成了他们童年的阴影!
“御蓝斯,你嚷嚷什么?!”
锦璃从内殿抱着无殇出来,她一身明黄锦绣王妃锦袍,在人群里异常明艳动人,瞬间安定了那暴怒如雄狮的男子。
跟在她身侧的,还有几位同样抱着几个月大婴儿的官员夫人。
御蓝斯狐疑瞧着那几个女人,一眼看出端倪。
她们都是带着孩子,来攀娃娃亲的。而他的儿子还不会走路,女儿还未完全成形,她们这就嚣张跋扈地来打主意了?!
“都起来吧。”
御蓝斯气急败坏地怒嚷着,大步穿过人群。
他小心地避开一个又一个小人儿,仿佛是走在一片沼泽地里,这里踩一脚,那里踩一脚,生怕踩到了那些玩具和抽抽噎噎的小人儿。
现在,他一点惊喜感都没有,只想把这些挡路的人,左一个右一个,全部踢出去。
锦璃瞧着他恶劣到极点的神情,似笑非笑地迎过去。
“阿溟,你别生气,我是真的没想到,莫黎城的百官家里,会有这么多孩子。”
她迎接客人时,才知,一个家里有七八个孩子算是少的,最多的,竟有上百个。
当然,官员们很识趣,只筛选了最小的孩子带来,让他们开阔眼界,欣赏一下王宫美景。
御蓝斯因她无辜俏美的娇态,哭笑不得。
“你当他们是仅能活几十年的人类呢?他们都是吸血鬼,有的已然几千岁,他们恩爱之余,便是,生孩子,生孩子……生孩子……生生不息!”
他咬牙切齿,早已为莫黎城吸血鬼数量的日渐增多而头痛不已。
“御蓝斯,你这是在训斥我吗?”她嘟起唇,嗔怒瞅着他,“你不喜欢这些孩子吗?”
“当然不是。”他违心地解释。“我只是怕你累坏。”
“这就好!”锦璃清甜一
笑,就抱着无殇依进他怀里。
眼尖地注意到,南宫谨正在帮桌案旁撒了糕点的小女孩收拾糕点,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怎带他过来?他还没学会梳头。”
“他还是个孩子,你至于这样严苛吗?”
她当然不是严苛,只是担心有些人口没遮拦,乱说话,又伤了儿子的心。
锦璃叫了南宫谨过来,让他抱无殇去玩,伸手就环住御蓝斯的腰际。
“我对孩子们不严苛,可以对你严苛吗?”
“当然可以!”
因暖香入怀,他怒气顿时化为乌有,正巴不得她能对他做点什么。
他双臂拥住她的腰肢,无视其他人好奇的视线,在她唇上点点轻吻,缓解一整天的想念,因紧贴怀中的柔媚曲线,不由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爱妃想对本王做什么都可以。”
锦璃皮笑肉不笑地,娇媚挑眉斜睨着他,“真的做什么都可以?”
“当然。”
他已然等不及,修长的手抬起,蛊惑勾住她俏美的下巴,“这里太乱,我们去内殿可好?”
“等会儿!我还有惊喜给你!”
锦璃调皮地从他怀里挣逃,朝着大家拍了怕手。
“大家安静一下,溟王殿下今儿心情特别好,他心血来潮,要给我们表演一向特殊的绝技!”
御蓝斯眉梢微跳,瞧着锦璃那狡黠的模样,不禁想起南宫谨在殿内的提醒。
这样的惊喜一个接着一个,的确有点……不太寻常。
还有,他除了武功高强之外,哪有什么绝技可给大家表演?
正在他疑惑之际,就见锦璃的四位宫女,一人拿着一个搓衣板,整齐地摆在了殿中央。
大家疑惑不解,不约而同,以搓衣板为中点,让出一个巨大的圆。
锦璃走到搓衣板前,对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殿下,请吧。”
有吸血鬼妇人抱着孩子疑惑地问,“跪搓衣板,好像是人类的规矩吧?”
另一女子低语,“大都是不听老婆话的男人,才会如此。”
“真没想到,溟王殿下竟然有这样的绝技,莫不是平日被王妃罚多了吧!”
“王妃这样的小小人类,平日里不知怎么被欺负呢!当着大家的面,她定是要给自己讨回公道!”
御蓝斯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狐疑转头,自人群里寻找苏妍珍的身影。
苏妍珍却缩在了苏现背后,恐慌地直抖。
锦璃揶揄提醒,“夫君,你刚才可是说,对你做什么都成!”
御蓝斯无奈叹了口气,经过她时,狠狠在她唇上一吻,以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警告,“别玩得太过分!”
“我就过分,你能怎样?!”
“……”他不能怎样,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朝着她,在搓衣板上跪下。
“咝——”还真疼!
众官员见他眉宇微皱,都不禁为他捏了一把冷汗,却着实惊讶,殿下竟然真的跪在那万恶的搓衣板上。
人群里有女子咯咯地笑起来,那女子被自家夫君拍了一下,惶恐地马上闭嘴。
然后,锦璃端了四个空盘子来,让他平展双臂,在他两手两肩,各放了一个。
御蓝斯脸色涨红,他很想开口辩解,却又词穷。
承诺这东西,真不能乱说的!
“苏锦璃……你最好别太过分!”
“这是绝技,不表演绝技,大家会怀疑,殿下做了对不起臣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