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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厉声叫道,“你早就该死!而不是我衣不解带的侍候在你身边,数着日子等你醒来,数着你身上的伤疤等着它们都好起来,等着你终于,终于醒过来,给我这当头一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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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叫你醒来以后成为泰哥哥的女人,不是叫我知道,我这些年,都是在你的影子下活着!原来你早就知道,早就知道泰哥哥是喜欢你的,却还是叫我嫁给他,我当年还傻帽一样在你面前说无论他心里那个人是谁,我一定比的过!却原来,这个人就是你!”一个耳光扇在我的脸颊,“好嫂嫂,一个东宫,一个太子哥哥,当真满足不了你吗?”
最难过的事情,真的莫过于你最信任的人,却是伤你最深,背叛的最狠的那个人吧!所以我也在想,此时我对宇文棠的恨意,便同栀浅对我的恨意一般,不能掩藏。
我在想,若是现在宇文棠恬不知耻的出现在我眼前,也许我也一定会这样的回报给他相应的痛苦,他必须受着,就像我现在,也必须受着一般。
我以为这是我同栀浅交集的终结,事实却是,这,只是我们仇恨的开始,栀浅对这个世界所有的恨意,从这一刻起,全部追加在我的身上,八年,我整整受了八年。
☆、203 人生如戏
迷蒙中,不知睡了多久,而如今这无边的暗夜里,醒着,睡着,又有什么区别?
反而是梦里,我才能真实的看见父皇,看见锦瑟,看见我曾经熟悉的点点滴滴,而醒来,只有黑暗,连那些过往,偶尔,我都模糊着想不起来!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后主的这点无奈,今日,我才终于有了些体会,我期待睡着,忘却伤痛,一晌贪欢。
手边,不知是谁的掌心,感恩这点温度,叫我晓得,我不是一个人。
“钟灵,你醒了吗?”也许是我惊动了他,阿泰立刻紧张的问询,“你总算醒了。”
“怎么是你?”我奇怪他的无时不在,而说话时,才发觉自己脸颊的肿痛,原谅浅浅,下这样重的手,“浅浅那边,你不要陪着吗?”
“浅浅做的,太过分。”不无愤恨,他说,“钟灵,我决不能原谅她。”
“不要!”翻身坐起,“我不怪她,你也不能怪她!你绝对不能这样对浅浅,她这样对我,也全部是因为你。”
“但她不知,我娶她,也全是因为你!”
“因为我?”我诧异,“因为我什么?怎么会是为了我?”
“没什么,等你养好身子,我慢慢告诉你。”他笑着扶我坐好,唤紫燕进来为我梳洗,“好好照顾王妃,再不许谁进这园子。”
“奴婢知道。”紫燕依言回话,等着他离开*榻,屋门合上,我才叫紫燕为我浣洗。
紫燕因为阿泰的这句“王妃”,也不知该怎么称呼我,在我耳边几次张口,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不要听王爷的,”我笑笑,可是“姨娘”,这个称呼,我也实在不喜欢。“你唤我主子吧,从前他们,就是这样称呼我的。”
紫燕终于释然,“主子,你那日晕倒,王爷不知道怎样心疼,一直守在跟前,每天服药喂食,都是王爷亲力亲为,王爷可从来,没有对谁这样好过。”
“那是你这些日子瞧见的,”我装着不以为然,“王爷和王妃新婚燕尔,不也是很恩爱的?”
我想从她嘴里,打听这一年来,阿泰可曾好好照顾栀浅。可曾也用心的对过她。
“对王妃?”紫燕无奈,“奴婢虽然入府不久,可是听那些侍候久了的人说,王爷很少在府里,便是在府里,也总是独自睡在书房,很少见王妃的,王妃每天闲的发疯,研究什么新妆新料子,变着法子想留着王爷的心,可是也没见有多大的起色。那日王爷打京城落败归来,浑身血迹斑斑,但是抱着主子的身子,一刻也不撒手,那时候奴才们就议论,王妃这回,怕是要真的在府里没地位了。”
“所以如今这个样子,也是早在你们的预言里了?”我苦笑,心里无限哀叹,举止可以骗别人,心却不能骗自己,阿泰,还是没法面对自己的心。
“那也不是,王妃头一次见着主子,便哭了好久,主子昏迷的日子里,王妃也是一直守在*前,寸步不离,连佛拢里的高香怕是都要把佛拢都烧了。那时我们都想着,主子一定是王爷王妃在京城最重要的人,若不然怎会刚来就搅得王爷王妃这个样子?谁晓得您一醒来,又打回原形了,王爷还是要迎娶您,容不得别人劝。”
我不再言语,可是心里,却是五味杂陈,不知怎样言说,沉默中,却听着有飘渺的乐音传来,咿咿呀呀的音色,仿佛距离不甚遥远的戏班子,从前宫里那些娘娘小主都喜欢,可是我却听不来,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台上两三个人唱着我们说不来的调调,没一点劲。
可是今日听着,为何别有味道?
“紫燕,府里是在排戏吗?我听着,仿佛不怎样远。”
“是了,咱们这蜀地,人人都爱戏,王爷也喜欢的很,所以请了戏班子在王府里,闲着没事就听几出,也挺有意思。”紫燕为我整理了披帛,“主子这一身还是王妃那时候叫人裁制的,月青色的广袖流仙裙,不知道主子喜欢不喜欢。”
月青色吗?
仿佛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喜欢这个颜色的,可是想来,好像那些年,我真的是穿这颜色的时候最多,月色清幽,我喜欢这样淡淡的,静谧的色彩。
可是栀浅,要我怎样的赔偿你?我们才能回到从前?
“主子,您刚刚问戏,是想去听听吗?那里,离我们也不很远。”
去听听也好,那样美的声音,总比这无边的黑暗和孤寂来的好。我笑着点头,“去听听也好。”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者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往那边去的小道上,我停住脚步,定耳细听,隐隐约约的,听着了这几句。
情之所至,真的能叫人起死回生吗?
戏文里的故事,总是做不得真的吧?
“这出应该是《牡丹亭》,是讲杜丽娘同柳生的情义的,奴婢来这里,听得最多的,便是这出了,据说园子里演杜丽娘旦角,也是这世上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呢。”紫燕同我解释,口气也有许多期待,“也不知今日奴婢过来,可有幸见着。”
“若是有缘,总是会见的。”我笑笑,听得那乐音断了,想要她扶我回去,可是因为她的这点期待,突然想着过去走走,我虽看不见,但是满足她的小小心愿,也是好的。
我不想会在这里遇见他,那个登徒浪子,却原来,就是紫燕口中的世间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才入园门,便听着寂寞的庭院里突然的一声锣响,之后,便是许久的寂静中,有人唱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这一瞬,天地间,唯有他的声音,莺啭笛啼,赏心悦耳。是这些日子里,我这耳边听过的,最美最美的,叫人不忍忘却不忍断绝的声音。
绕梁三日,不绝如缕。
“姑娘嫌弃小生登徒浪荡,说了要王爷拿下的,为何,今日又来我这园中?”这声音,这口吻,也唯有他。
“怎么会是你?”我失神问道,“你便是这杜丽娘?”
“云髻罢梳还对镜,罗衣欲换更添香。”他再次唱到,那声音,同方才一般无二,更是戏虐的拖长了尾音,“姑娘听着,可是在下?”
告一声打搅,我就要回去。
“人生如戏,戏里戏外,皆不外是生旦净丑。戏如人生,生生死死,也不过是这些爱恨嗔痴!姑娘难道不曾听出,这戏词里许多的无奈哀哉吗?”他笑着走进,“十四年后再回故土,姑娘难道不曾有一刻物是人非的感叹?”
我摆手叫紫燕下去,缓缓问他,“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知道我的身份?”
关于我的过去,阿泰瞒的滴水不漏,就连纳妾的礼上,也不许我露面。他不过是一个戏子,为何知道这许多事情。
“小生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姑娘这一刻是谁?是这大楚的废后?还是这蜀地王爷的侍妾?亦或是,什么都不是?”他的重音在这句“什么都不是”上,可惜,我并未听出。
“姑娘回来的这一路上,是不是,丢了什么?”他大笑着走远,“痴男怨女,为此而已。”
丢了什么?
我有什么是不能丢和不可丢的吗?
恍如醍醐灌顶,我才惊觉,那块说好了情比金坚的通灵玉璧,还有他留给我的定情之物,都不见了!
是不是这些丢掉的东西,有什么玄机在?
彼时的我,为了那些仇恨模糊了双眼,也会忘记,这些物事的背后,都是一个他!
我丢了的,不是什么玉石,而是那个他,孤苦,伶仃,便是他这些年唯一的写照,孤家寡人,再无依傍,唯一的念想,便是那块玉璧,记载我的安康。
我活着,却是把叫他死去作为唯一念想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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