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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了吗?”我还以为方才落在手上的,是哪里的雨水,可是,有什么好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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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子,是该笑的。”我挤出一丝笑颜,“我笑起来,好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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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好看的紧,怨不得王爷喜欢。”那丫头欢喜的笑起来,“只是王妃,仿佛很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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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她怎么样了?”仿佛那日之后,栀浅便再没来看过我,而这个小院子,也仿佛与世隔绝,除了这个小丫头,仿佛也只有阿泰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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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是病倒了,奴婢这样卑微,压根见不着王妃的面,有些消息,也是听来的。”小丫头不住的为我捋顺流苏,“等着明早敬茶的时候,姑娘就见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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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要见的,我避无可避,如今我还没机会解释,但总有一日,她会懂的我的心思,我只求栀浅,原谅我这个瞎子唯一的这点自私,过了今夜,她也会知道,所有的大婚娶亲,只是一个幌子。
许多年后我依旧不明白,是什么,要他做这许多事,为了一个并不在乎他的人,为了一个,在他生命中,并不那么重要的人,直到那一天,浅浅死在我眼前,我突然晓得,有些人,并不只能用爱恨衡量,我们爱着,就是所有。
一如我的心软,还有他的等待。
只是我们四人,无法感同身受罢了。
如果七情可以对等,这世间,怕是没有这么多红尘儿女,为爱恨所羁绊。
只是这夜,是在春日里,半夜却突然下起了雨,也就因为这湿滑的雨地,还有浅浅迫切追来的心,才会导致这一场悲剧,我就这样欠下冤孽,再也无力解释。
☆、202
“丫头,你在吗?”嫣红如血的盖头被一双发白的指节撩起,入耳的柔声,却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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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红的喜服穿在他的身上更显挺拔,我欢喜的望着他苍白的脸颊,娇羞唤道,“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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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真的是你。”他欣喜欢愉的笑起来,而下一瞬,他的笑变得狂妄而可怖,而身后仿佛伸出千万枝手臂来,每只手臂都握着尖刀往我的心窝刺来,招招致命,他大喊一声,“钟灵,你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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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样恐怖的梦境里醒来,心跳也失了频率,而眼前的一片黑暗也叫我无所适从,好在温暖的光度打在我的脸颊,我终于晓得,一日的清晨,又一次来到,那眼前的种种,只是一个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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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是个瞎子,怎么会看的见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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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棠,便是梦里,你也不甘心没有弄死我这件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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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不知道,你做的戏法会这么好,可以豁出性命,豁出尊严,不过为了皇位,不动一兵一卒,只是动动你的嘴皮子,做的还真是天衣无缝,一本万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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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为何耳畔,会有另一个人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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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壮着胆子摸过去,却是赤条条的肌肤,吓得我尖叫出声,“你是谁?为什么在我的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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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灵,钟灵,你醒了吗?”入耳,却是阿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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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不是说好的,只是一场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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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手就要挥过去,却被他握在掌心,“钟灵,这一刻,你是我实实在在的妻子,我终于,拥有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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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我努力挣开,四处踢打,嘶吼着,“都是骗我的!都在骗我!你给我滚出去,给我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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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灵,钟灵,”他还想辩解什么,却被屋外丫鬟的惊呼声打断,“王妃,王妃,你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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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浅?栀浅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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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跳下*榻,赶了出去,我摩挲寻觅着自己的衣物,想要追出去,却是昨日的那个丫头,过来扶住我,“姨娘,现在这个情形,您还是不出去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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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呢?”我握住她的手臂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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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昨夜好像打咱们园子外面的假山石上摔下来了,昏迷了那么久,直到刚才,才有丫头发觉,急急忙慌的抬回去了,奴婢刚才进来的时候瞧见,”她说了这里,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突然住了口,不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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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着急怒吼,“快说!”
“那地上,分明,是一滩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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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迹?”是摔伤了哪里吗?我心里紧张起来,“快,帮我穿好衣服,我要去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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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可是胡说,您身上的衣裳,不是好端端的吗?”她诧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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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接下来,却是我该诧异,那为何同*而寝的他会是*着身子?可是来不及思量,当务之急,是要去看看栀浅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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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专门指拨了侍候我的丫头,唤作紫燕,也是无奈,直到此刻,我才晓得她的名字,只有十四岁,仿佛当年的柔亦,而因此,要我想到了,那个被我丢在林中的小路子和她,也不知她们现在是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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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紫燕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踉踉跄跄的往栀浅的园子走起,仿佛是要穿过假山,过一片竹林,而栀浅的园子面前,便是一处荷塘,我听着水声,慌张的心境,终于有所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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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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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松懈的神经,却因为屋子里的一声尖叫,吓得我打个踉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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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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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院子都是人,姨娘,要不然,我陪你回去吧。”紫燕心里打鼓,“在咱们那里出的事,万一怪在咱们头上可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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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就是是因为我而起,就该我来扛着。”我摸索着栏杆自己站住,“紫燕,你去打听打听出了什么事情,我在这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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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姨娘不要乱走,有事便来喊奴婢。”紫燕嘱咐好了,才往那边跑去,而我的耳边,只有嘈杂的人声,感受不到任何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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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姑娘,面生的很啊!”不知是哪里来的轻狂子弟,也不知是怎样来在我的身前,轻佻的握住我脖颈,“王爷如今,可算是找到正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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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还请自重!”我想打开他的手臂,却因为离了栏杆,失了方向,身子一个不稳,就要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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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却被这人握住腰肢,“姑娘好大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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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么说着,还不忘在我的耳根边吹口气,轻轻痒痒的,叫我想起,那夜的宇文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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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逃开,却躲不过,两相僵持的时候,紫燕那丫头呼喊着赶回来了,我威胁他,“我虽看不见,可是丫鬟总是能看见你这浪荡的样子的,若要王爷知道,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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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生怕的,是姑娘身上的预言。”他嬉笑着撤手离去,唯有几声脚步声,而那句“预言”,却叫我心惊,我额上的龙纹,还是叫他看出来了吗?
“姨娘,姨娘可是不好了!”紫燕扶住我的身子,也许是看着我脸色有异,她问道,“姨娘是不舒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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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我讪笑着敷衍过,“王妃那边,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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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王妃已经怀上了小世子,可是自己也不晓得,昨夜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那孩子,已经保不住了。”她说的,已经足够心惊,而我的心,真的犹如掉进深渊,栀浅的孩子,因为我的私欲,因为我,就这样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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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欢乐的在我的芙湘殿里奔来跳去的响亮的铃铛声,那个碧色的身子,我最最珍惜的人,却在我这里,受了她此生最大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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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醒来几日,便又害死了一个还未及降生的孩子,那孩子若在天有灵,也不会原谅我这个杀人凶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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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摊在当场,无言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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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姨娘,你是怎么了?”紫燕喊叫着将我拖回我本来住着的园子,这几日来,阿泰也再未踏足,这叫我知道,栀浅那边,一定严重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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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又仿佛是一个月,也可能是半年,我r日在自责和忐忑里度过,直到那一日,栀浅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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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时候起,我不喜欢光亮,那会提醒着我,我是一个瞎子,只有在暗夜里,我才觉得,世人同我一般,都是什么也看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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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日子渐渐暖和起来,我也不愿意打开窗户,不愿意多迎接一点点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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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一日,她来了,她在我面前,打开了所有的窗户,她冷笑着,“怎么?你是知道自己见不得光吗?所以把自己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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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力的一双手臂将我拖起来,重重的摔在日光下,紫燕哭着上来要扶我起来,却被我推开,“你下去,不要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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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自己也知道自己坐了多少的亏心事吗?”栀浅的声音近了,她俯身在我身边,低语道,“嫂嫂,我从前有多在乎你,现在就多么巴不得,叫你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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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浅,若是我死了,能补偿你和孩子,我的命,你随时来取。”我笑着,缓缓说道,“我这条命,本来,就已经不该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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