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住在大明宫,我要回未央宫住。”过了许久,我打破沉寂,在这里总觉得别扭,并且我每日把这里弄得又脏又乱,感觉像是在外人面前出了丑。
比如刚才,他们灌我吃东西,现在那些残渣还没有完全清理干净。
“你暂且先住在这。”龙亦轩缓缓的开口,“这边要比未央宫安全。”
有什么好不安全的?他不过是还怕我会自杀罢了。
“哀家不会再轻生。” 这是我醒过来之后,第一次自称哀家,这个太后的位子,我接受了,一个在后宫能够呼风唤雨的位子,我现在还有什么理由不接受?
“那也先住在大明宫。”龙亦轩说,“在这里,不会被打扰,她们不敢来,清净。”
竟然是说的他的后宫嫔妃,说的也对,她们闹起来,也真的是够烦人的。
“那么,皇帝睡哪?”我一直挺纳闷,我这几天睡在这里,他是不是还带着病在后宫各娘娘那里快活。
龙亦轩略微沉疑,“朕以后就睡在这里。”
说着竟毫不客气的脱了自己的靴子,脱了自己的外袍,然后去旁边的椅子上抱了一创备用的被子,把我推到里面,然后自己钻进了被窝。
没见过行动如此迅速的。
“那么哀家回未央宫好了。”我现在实在是不想跟他睡一张创,虽说他的龙创很大,但是,也觉得压抑。
我从里面站起来,然后就要跨过他的身子出去,他的长腿一伸,又把我勾了回来,也许是一直被困在那里,太久没有活动的愿意,竟然就被他轻而易举的勾腿给撸倒了,一下子摔在创上,正好躺在龙亦轩的身边。
“在朕身边睡,别乱跑。”说着伸出一只胳膊,把我的被子盖到我身上,然后钩住我脖子。
我怕他半夜突发杀机,把我给勒死了。
龙亦轩就像是会读心术一样,“别动,朕不杀你。”
他一直闭着眼,呼吸有些沉重,应该是鼻子不透气导致的,最后他还不忘了补上一句,“朕乏了,别乱动,睡觉。”
我心里不知为何,竟然就听了他这命令,乖乖的闭上眼。
月亮羞涩的躲到云层后,星星眨着眼,红烛却不知世事的跳跃着,一晃一惚之间,映着睫毛下晃动的阴影。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龙亦轩早已不见,大明宫又变成了那副干净整洁的样子,难得的睡一个好觉,感觉整个人都轻松多了。
龙亦轩应该是下过命令了,反正没人再来捆我,也没有人再逼我吃东西,喝药。
我略微用了一点东西,喝过药,右手不太灵活,也费了不少力气,然后就在桌子前坐着,现在不想着寻死了,也不是心念俱灰的时候了,整日呆在这里倒是显得无聊。
“念巧,哀家想出去走走。”我与念巧说到,此时,我不一定被允许出门。
并且我对自己的身子也清楚的很,受不了多大的风,我现在还很虚弱,更何况没有了内力避体。
“娘娘稍等,奴婢去请示皇上。”我猜就是这个结果,念巧出门,应该是去了前殿,此是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龙亦轩肯定早已下了朝。
我百无聊赖的看着这大明宫内的陈设,无处不彰显帝王的尊气,已成孤品的字画,良制细作的花瓶,丝薄透影的幔帐,甚至是一个把手,一只茶盅,一个火炉,更甚撑门杆都各个精品。
“娘娘,皇上同意了。”念巧进门的时候,都是笑着的。
想不到龙亦轩竟然就这样同意了,是不是太爽快了一点?“真的?”我不确定的问道。
“那是当然,奴婢还敢假传圣旨不成。”念巧说着,开始笼络东西,一边嘴里嘟囔着。
“皇上说,太后身子不好,要穿厚一点的大裘。”说着去衣橱里拿了一件银白色的狐裘。
“皇上说,太后应该抱一个暖炉。”念巧在屋里打了一个转,“芷函,快去找个手暖炉!”
“哎。”那边芷函答应着。
念巧这左一个皇上说,右一个皇上说,说的满屋子里的下人都笑了,我也难得的笑了。
看她像蜜蜂一样,忙过来,又忙回去,真是绕的我眼花缭乱。
然后,不经过大脑的话,随口而出,“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丫头,到底谁是你主子,皇上皇上的,没完了。”
这话,我是笑着说的,说出之后才反应过来,念巧,原本就是龙亦轩的人。
她脸上也有瞬间的尴尬,但是接着就好了,“都是主子,但是这最大的主子还是皇上!”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也缓和了一下尴尬。
东西都准备齐了,跟随的人不少,看得出,龙亦轩对我还是不放心,但是,能让我出来已经实属不易。
出了大明宫,果真一股寒风袭来,这才几天的功夫,冬天到了,天竟然也凉的这么快。
或许还有我这身子的原因。
这冬天,皇宫里的景致更有一番别的风味,不是春天的盎然,不是夏天的娇艳,不是秋天的雅致,倒是给人萧索的错觉。
树叶基本上落光了,花也基本败了,而腊梅还没有开放,只剩常青的松柏与矮冬青。
不知不觉,踏上了通往御花园的路,鹅卵石铺路,弯弯曲曲通向远方,通过一个又一个的拱门,都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哎,你听说了么,民间那首曲子被封了,据说皇上关了许多人。”
就在我要通过一个拱门时,一个声音传来,应该是在前方的墙根,有宫女休息。
念巧要说话,被我拦住了。
“什么曲?”
“那首写咱太后的,’抬手划鞋下香阶,玉色枕头帝王见,只是原怪颜色好,怎知妖术迷人眼,身下令人好垂怜……’。”
好一首艳曲!
☆、【140】黄鹂鸟
身旁念巧已经是气的不行,就要冲过去,被我拦住。只听那边嬉笑声依旧。
“你怎么把这曲子给唱出来了!”一女子惊呼,带着恐慌,“这可是皇宫啊!”
“那有什么,那个劳什子太后在龙创上养病呢,怎么说也传不到她的耳朵里。”那个唱曲的女子,无所谓的声音响起。
“也是,你说这太后用的什么术,竟然得到了皇帝的垂怜,你我要是有这个本事,那早就成了主子了。”
“不就是狐媚的妖术么……”
初冬,天上的云彩都混做一团,阳光阳光还算明媚,谈笑间,风起云动,遮住了冬天里唯一的一点温暖。
“会狐媚的妖术也不容易,要是你会,皇上定巴巴的往你那跑,你也能成主子。”我举步向前,冲着那个拱门走。
那个宫女似乎还没感觉到危险的到来,声音依旧轻松,“咱这不是不会吗。”
“知道你为什么当不成主子么?”我已经来到了她的身侧,往右一看,是三个宫女一起蹲在那,正闲扯。
比较嚣张的那宫女边说边转头,“为……”然后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她从下往上缓缓抬头,从我的蜀锦鞋到银白色狐裘,然后是我笑靥如花的脸。
“因为乱嚼舌根的人,怎么配当主子?”
“太……太,太后。”一个比较机灵的,先跪到地上。
“嗯,怎么了?哦,哀家知道了,哀家现在应该在大明宫养病,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吓到你们了?”我看上去不像是兴师问罪的,倒是像在愉快的与她们交谈。
“不,不。”三个宫女都跪在了我面前,两股战战,不敢乱动。
“那也是奇怪了。”我抬头看看白云,“刚才哀家听到黄鹂鸟歌唱,还想着这冬天那里来的黄鹂鸟,于是就来寻,没想到只找到了你们,你们有见那只黄鹂鸟么?”
我的脸上堆满笑容,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往三个人中一扫,发现中间的女子头低的最低,并且两边的女子不经意间稍微挪动,这些,已经把她的身份暴露。
“太后娘娘问你们话呢,还不回答!”念巧在一旁略微大声的问道。
“嘘。”我把食指往嘴唇中央一放,嫣然一笑,“小心吓走了黄鹂鸟。”
念巧很乖的笑了笑,“是。”
“你叫什么名字?”我眼睛直直的盯着中间的那个女子,居高临下,手里还捧着热乎乎的手暖炉。
“奴婢凝冬,参见太后娘娘。”不抬头,也知道我问的她,直接报上了自己的姓名,还算是有自知之明。
“凝冬,好名字,在这冬天,你算事一抹亮色,但是想要凝住,留下这冬天,可不容易。” 我一向喜欢笑着,现在也不例外。
但是,接下来,我面色一凝,声音也变得平静,“你是哪个宫里的?刚才的曲子又是谁教你唱的?”
一方落叶落在她的眼前,风一吹,又被吹走,“求娘娘饶了奴婢吧!”
“娘娘让你回话!”念巧的声音比我要高。
“奴婢,奴婢是月明宫的,那曲子,是民间流传的。”小宫女把头低的更低,整个脸眼看着就要贴上地面。
我轻轻一笑,月明宫,竟是淑妃的下人,“淑妃娘娘平日就是这样管教宫女的?你抬起头来。”
那宫女呆呆木木的抬起头,脸色发白,若不是唇间的一点颜色,就面如白纸了,女子长得还算清秀,大眼小脸,此番根本无法想象眼前人曾说出那么嚣张放肆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