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的宫女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从屋里走出来，然后一盆又一盆腾腾的热水又端进去。
雪花触及那漂白的水汽，顿时化作水珠，落入盆里。
我也失去过孩子，看着那一盆盆的血水，那是一个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流逝。
心中钝痛，我没有跟龙亦轩说任何一句话，就要往屋子里面冲。
门口的丫鬟要拦我，“娘娘，里面血腥之地，不祥，您还是不要进去了。”
我拍掉她阻拦我的手，“不祥？那是一个孩子，你说他不祥？”
宫女一怔，趁着这个空隙，我委蛇油走，进了室内。
从远处看，正好可以看到顾灵芸。她闭着眼睛，昏睡不醒，身旁跪满女医官，还有一群宫女。
顾灵芸今日穿着玫瑰紫二色金的刻丝褙子，下身已经被八光，又是一盆血水被端出去。
顾灵芸的眼紧紧的闭着，脸色苍白，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落，旁边的女医官，一个个的也是满脸的焦急。
看到这样，我知道情况没有那么好。
“贤妃怎样？”我开口问道。接着听到身后有争执的声音。
“跟朕出去。”龙亦轩一只手拉住我的胳膊，力道悬殊，我还没听到结果，就被龙亦轩活活的拉出去。
“皇上是害怕哀家与医官交谈会耽搁治疗对么？”我嘲讽开口，“哀家并没有那个意思，哀家只是担心……”那孩子。
不等我说完，龙亦轩突然的转身，把我往他的怀里一勒，在众人面前，毫不顾忌地把我拥进怀里。我霎时间有些发愣。
宫女太监乖乖的低头，那些跟我一起赶过来的嫔妃，用各种不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龙亦轩把我的头摁倒他的怀里，不让我看他们的眼神，“陪陪朕。”
此时的龙亦轩就像一个大孩子一样，没有杀伤力，温柔的像只猫。
我没有再动，任由他抱着。
“皇上不要担心，祸福自有天相。”现在还不知道孩子的情况怎么样，只能如此安慰他。
身后是漫天的飞雪，我出门没穿披风，后背有些冷。
龙亦轩的呼吸沉稳，心跳铿锵有力，我看不见他的脸色，只能探寻着他衣服上的纹理。
“太后冷么？”龙亦轩突然这样问了一句，然后把一件衣服披到我身上，是念巧拿的那一件，“太后大病初愈，身子还弱，不要受凉。”
说着亲手将襟前的玉带亲手系上。我已经能感受到身后灼灼的目光。
“皇上有心了。”我回答道。
此时女医官走出来，跪到龙亦轩的面前，双手还占满了血迹，“微臣无能，未能保住龙子。”
她说完这话，我仰头看了一眼龙亦轩，只见他双目阖上，唇线抿起。
“你先进去吧，好好治疗贤妃。”我说到。
女医官得了命令，赶紧跑回去，过了许久，龙亦轩才睁开眼，“云姬，朕的孩子没了。”
我没有纠结他叫我什么，看着他的眼，里面的悲恸是无法掩盖的。
“孩子总还会有的，皇上还年轻，不着急。”我安慰道。
之前，龙亦轩的后宫中，所有嫔妃都不曾怀孕，有身孕的也都流掉了，我不记错的话，顾灵芸这是第二次小产了。
龙亦轩的后宫众人为何不怀孕？又为何怀孕的都早早小产？我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可是，看着龙亦轩现在这个样，又觉得不成立。
是他不让后宫众妃生孩子对么？！目的是为了等王瑾婳。
如果王瑾婳找回来，当上太后生下第一个儿子，那么嫡出长子，太子莫属。
再想想前几日我自己猜测的他不让我死的原因，突然觉得面前这个距离我好近的男人，其实很远。
突然有一种疏冷的感觉，感觉背后发寒。
“朕是不是注定此生无子？朕已经二十八岁了。”龙亦轩说着摇头。
“皇上，当务之急还要查清楚原因才是。”我打断龙亦轩的话题，“贤妃娘娘小产，不是自然，是意外，是意外那就可能是人为。”
“朕已经处理过了，那些轿夫已经全部乱棍打死。”龙亦轩说这话的时候目光龙洞，“给孩子陪葬。”
我心中一颤，轿夫被乱棍打死，那就意味着死无对证！不管事实是什么，现在都变成了轿夫的不是。
这样，更加验证了我心中的想法。
可怜了那条命，连死的原因都无法明确给出。
可是龙亦轩眼中的悲恸不是假的。
“既然皇上处理过了，那么哀家就不插手了。”我后退一步，很自然地回答。
这件事到底与他有没有关系，我现在分析不出，只是觉得，我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这个高大的，掌握着杀生大权的男人，有着云旭尧有九分相似的面孔，总是让我心软，并且泛滥的心疼。
“嗯，这件事，朕会查。”龙亦轩一脸严肃，我却不敢肯定，他会不会还世人一个真相。
“那，哀家等着皇帝的结果。”我笑眼回答。
此时小夏子来到了储秀宫，我下了阶梯，走到他面前，他一脸惭愧，“娘娘，奴才被皇上的人赶回来了。”
“没事。”我安慰到，这件事龙亦轩不让别人插手，就算我是太后，那也不如皇帝的权利大。
“这件事，无需自责。”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的肩上慢慢的都是雪。
出门匆忙，我并没有带伞，只得站在这漫天的雪地里，心一点一点的凉。
此时，我看着，女医官已经出来，在跟龙亦轩说着什么，龙亦轩不曾看别人一眼，转身进了屋。
我也想进屋，问问顾灵芸，一探究竟。
☆、【143】江山睥睨
顾灵芸躺在*上，她的贴身侍女翠儿正趴在她的身边，哭的梨花带雨，而顾灵芸紧闭的眼角也缓缓的流出泪。
虽说我不喜欢顾灵芸，但是现在看到她这番模样，也觉得心疼。
龙亦轩已经大步走过去，就坐在顾灵芸的创沿上，顾灵芸睁开眼，看到龙亦轩，直接就扑进去，哭出声来。
孩子没了，身上掉了一块肉，论谁都会难过。
龙亦轩不语，难得的温柔，轻轻拍打顾灵芸的后背，“别伤心，孩子还会有的。”
“皇上，你要为臣妾做主啊，这孩子丢的没有那么简单。”顾灵芸一脸的悲伤，但是这个时候还有理智，我不得不佩服。
“这件事，朕会查。”龙亦轩还是说了这句话，“可是贤妃，你的孩子是怎么来的？”
龙亦轩的语气瞬间变得冰凉，说的我也是一怔，更何况那边的顾灵芸，顾灵芸使劲的摇头，跟拨浪鼓一般，眼中的慌乱可现。
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那是您的孩子。”顾灵芸憋了好久才说出这样一句话。
“朕当然知道那是朕的孩子，你觉得这要不是朕的孩子，你现在还活着么？”龙亦轩的声音不带一点的感情。
我忍不住开口了，刚丢掉孩子的女人是很脆弱的，“皇上，贤妃刚没了孩子，你不要用那种口气质问她。”
龙亦轩就当做没听见我的话，脸上的表情一点没变，“朕的话，你没有听。”
龙亦轩说完这句话，我环视了一下整个屋子里的各宫主子，发现她们的表情也变了，我心中有一个想法确定了，龙亦轩不让她们怀孕。
至于用的什么方法，我自然不知道，但是看着顾灵芸的表情，我知道，龙亦轩说过的后果一定是恐怖的。
“我喝了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顾灵芸一脸的忐忑。
“那就这样吧，不管怎么说，都是朕的孩子，朕会查清楚。”龙亦轩说完，伸出手给顾灵芸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水，然后起身。
竟是这般的冷漠无情。
“你好好养身子，朕会来看你。”
龙亦轩放下这句话，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经过我的时候，伸手拉住了我的胳膊。我悄无声息的躲闪开，“我还有事要问贤妃。”
“你说过，这件事你不插手，你想知道什么，朕告诉你。”他说着用力，扯动我的右胳膊。
他用力很大，扯得我疼，加上右手本来就受过伤，觉得疼痛更加无法忍受。
“嘶。”
我不禁的出声。
“朕弄疼你了，跟朕走。”龙亦轩松开手，下了命令。
跟在龙亦轩的身后，我走出储秀宫，我知道我的猜测已经得到了证实，但是谋害是不是他设计的，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身后，我听到储秀宫有摔东西的声音。
龙亦轩应该也是来的匆忙，伞是刚刚有人递上来的，韶云伸手去接，却被龙亦轩抢了先。
“你们都别跟着，朕跟太后走走。”
“是。”身后的人，全都低着头，慢慢退下。
龙亦轩撑开伞，把我护在伞底下，然后往前走，漫长的宫廊，只有三三两两的宫女和太监匆匆而过，念巧他们也被龙亦轩留下，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
我今天是上身穿着玫瑰红万字流云妆花小袄，下身着妃红蹙金海棠花鸾尾长裙，外面还披着披风，裙摆早已经湿了，鞋子在这雪地里，也湿的差不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