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跟竹清下过棋,兴致也不是特别高,似乎在走神。
谁知竹清的棋路尤为标新立异,令人耳目一新,每当玲珑觉得自己快要输了就忽然发现柳暗花明,竹清就会夸张的哀嚎一声,“哎呀,你看你看,这一步好厉害,我都没想到哦!”
是呢,她其实也没想到,但不想被竹清看破,立刻假装自己就是要走这一步的样子。
然后她觉得自己差不多赢了,竹清立刻峰回路转,杀的她片甲不留。
这是什么鬼?
又过去了一个多时辰,玲珑总算有所顿悟,一巴掌拍竹清脑袋上。
“耍我玩呢是吧!”她喊。
来来回回逗着她,吊着她胃口,怎么有种在拖时间的感觉?
“欸欸,你不能走,马车还没回来呢!”竹清笑嘻嘻拦住她。
这下玲珑完全明白了。
“竹清,”玲珑说,“我不敢打简珩,难道还不敢打你吗?”
说罢一脚踹过去,竹清腰一偏躲开,哇啦哇啦喊道,“姑娘千万别害我,你这一走,少爷非揍我不可,那还不如被你揍!”
玲珑作势抓他的脸,竹清一惊,急忙矮身躲闪,那道来势汹汹的身影就晃到门边,反应挺快,可惜跟会功夫的人不能比。
竹清笑着来个后空翻,一脚搭在门上。
门拉不开?
目光一顿,门上竟多了只脚,竹清在她身侧笑的前仰后合。
去你的!玲珑一巴掌拍他脑门上。
啊呀!
竹清吃痛的捂着脑门,打他的人半个身子已经钻出门外。想跑,没那么容易!他手一伸,勾着玲珑腰带原地拖回去。
玲珑踉踉跄跄往后退了两步,回头就给他一下,这下拧到痛处了,竹清嗷了一声,手就松开。
一个拼命往前跑,一个拼命往后拉,其中一人猛然松了力道,可想而知不停往前挣的玲珑有多倒霉,啊啊啊,身体犹如失去控制的陀螺冲向门外。
一头扑进简珩怀里。
“姑娘,你拧的我好疼!”竹清捂着胳膊,泫然欲泣,余光瞥见简珩,立刻什么委屈都没了,人也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
“这还打上了?”简珩问。
“是他拦着我。”玲珑往后退。
怪我咯!竹清无奈的耸耸肩,瞄了眼简珩的神色,立刻逃之夭夭。
玲珑一个机灵,也掉头跑,一只速度更快的胳膊勾过来,圈住她的脖子,力道往回一收,身子便不由自己的跌进简珩怀里。
“我不想跟你吵架,别弄我!”她气急败坏。
可惜怎么挣扎都徒劳,反累得自己气喘吁吁,头顶才传来简珩的一声嗤笑。
仿佛是从胸膛里发出的,震得她面红耳赤。
玲珑不禁悲从心来,好歹自己也是个女孩子,他怎么老这样啊!
想着想着,便忍不住低声饮泣,泪珠啪嗒啪嗒落在他的衣袖上。
“这就哭了?”简珩将她扳了过来。
玲珑别开脸,抬手揉眼睛,却被他拨开,捏住下巴,强硬的迫使她不得不面对他的眼眸。
天色渐晚,可院子里的宫灯烛火通明,玲珑满脸泪痕的小脸格外清晰,绷的紧紧的,学会隐藏情绪了,可眼睛还是一眼望见底,就像清澈的湖水。
明明有许多话要与她说,可一开口就跑题。
“你想去哪儿?”他问。
“黑域药田。”她回。
既然人是他抓来的,总得负责送回去吧。
“你在逗我?”他倾身。
舍下脸把她弄回来就是为了送她走?不是她疯了,便是他疯了。
玲珑下意识的往后仰,“谁逗你了?”
简珩笑了笑。
顺手揽住那不肯老实的腰窝,稍一用力,便将她揽向自己。
干什么!
玲珑本能的以手抵住他心口的位置,却又仿佛被什么烫着了,呀的一声就要缩回去。简珩出手更快,又稳又准的攥住那只想躲的小手。
“手,怎么这么冷?”他问。嗓音沙沙的。
玲珑才不会上当。
“放手!你再欺负我……我真的会告诉夫人!”她正气凛然道。
不是说十八岁之前不能那样的吗?
简珩笑道,“母亲来信,让我尽快与你圆房。”
玲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休想!”她喊。
“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天。其实没什么好怕的,我教你……”
玲珑浑身发抖。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她泪珠滚滚。
简珩点点头。
“可以啊。”他说。
真的?
怀中僵硬的身子似乎有点不敢相信,仔细审视他的表情,直到确认这是真的。那张小脸上的凄惶才略有好转。
简珩冷笑。过了今晚,你就会求着不要离开我了。
“不过天色已晚,”他意味深长的手指缓缓抚/摸她的面颊,“明天送你过去。”
好啊好啊!
玲珑眼睛亮了亮,就忘了他还在摸自己脸颊的手,鼓起勇气道,“不许骗人。”
简珩颔首,“当然。骗人可是你的专长。”
玲珑理亏,一时语塞。
她,确实答应过很多事情都没做到。
可仔细想想,也不能全怪她,分明是简珩有意挖坑骗她往里跳。
这么一想,玲珑心里的愧疚顿时消减。
简珩笑着离开。
玲珑这才松了口气,两名侍女服侍她用了饭,其中一名在她洗漱的时候铺好床褥。
“若有吩咐,随时可唤我二人进来。”说话的侍女较为年长,步伐轻稳有力,像是会功夫的。
玲珑点点头,那二人便欠身退出。
在灯下想了会事情,竟全是罗栖的“提醒”与“讽刺”,她皱眉揉了揉头发。
自知之明,真是个极好的词。
她把脸埋在胳膊里,不一会儿困倦袭来,才郁郁寡欢的钻进被窝。
不知睡去多久,心头竟有些莫名的不安,她揉了揉眼睛,撑起半个身子,单薄的蚕丝被儿顺着肩头滑落,尚不自知领口有些松,隐约一片惊人的白腻。
“啊!你进来干什么?”
看清床沿坐的人,玲珑比被冷水泼过还清醒。
简珩穿着白绸里衣,前襟的绳结没系,微微敞开,露出一小片结实的胸/膛。
他笑着反问,“你说我来干什么?”
随着这个问题而来的是戛然而止的安静。
越静,某些感/官反而越敏锐。
比如清晰的呼吸声。
少年人身上特有的气息还带着沐浴后的清香。
还有,谁越来越沉重的心跳。
玲珑似乎明白了什么。
猛然窜起来,拉开纱幔就要跑,却被人拦腰抱住,仰面躺倒的瞬间,一具沉重的身子顺势压下。
“不要……”危险在毫无准备的时候降临,她才发现根本流不出眼泪。
“不要什么?”他压着她,说话的时候唇瓣若有若无的蹭着她细嫩的下巴,“是不要这样,还是不要那样……”
不,不!
她受惊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左扭右扭的躲闪,却躲没躲成,闪也没闪开,反倒与他扭成了难分难舍的一团……
他是她自幼年开始就崇拜的人,是这无依无靠的世上唯一保护她的人。
谁都可以伤害她,践踏她,唯独他不可以!
“简珩,简珩,”她几乎是泣不成声的哀求,“别伤害我,别……”
简珩想了想,目光温柔,声音却残忍,“把身子给我,一切好商量。”
玲珑不该大意,纵使有一起长大的情分,眼前的人终究也只是一个男人,面对唾手可得的猎物,耐心还有几许?
“求求你,让我干什么都行,什么都答应你,别伤害我……”她哭。
“小骗子!”他气喘吁吁捏着她的脸,“什么海口都敢夸,这可不行。现在该还了,这是你欠我的。”
说的好,她欠他的。
何止欠他,还欠简府上下。
这些年金山银山的娇养长大,纵使给他们做牛做马也还不清。
可是,非要用这种方式吗?
她痛苦的望着他,泪水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见她不再挣扎,简珩才松了口气,其实他也很怕,怕过于激动弄伤了她。
当懵懂而不明的疼痛狠狠的撕碎了毫无准备的她,玲珑惨叫一声,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响。
她后悔了!
不想还了,即使欠再多也不想还。
因她不知会这样难受。
“不还了,我不还!简珩……”她哭着抓他的胳膊,“我好难受,放了我吧,求求你!”
他也不好受啊,额头全是细密的汗珠,这种时候让他如何停?
“阿珑,看着我,”他的声音都有些走调了,“别哭,别哭,我会负责的……”
我爱你三个字被及时的咽了下去!好险!差点说出来!
可这三个字为什么好险?
简珩简直不敢相信,只能震惊的望着她,她的小脸痛苦地皱成一团。
可他终是不能自已,炙热的目光也渐渐迷离,犹如出闸的浑水猛兽,一口吻住那两片娇而无力的双唇,捧着她坠入无尽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