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一针说话不客气,眉头倒是松了些,孟言茉恭维和恭敬的态度,让他被人提条件要挟的感觉散了些。
孟言茉垂着眸,抬起睫毛,却是没有忽略掉韦一针神情的变化。前世她挣扎着生存,看人脸色,揣摩别人的心情已成为本能。
看来这韦大夫虽然性子有些古怪,倒是也算讲道理。
孟言茉之前听引泉打听来的消息,和前世听来的有些传闻,有穷苦的百姓垂死求韦一针救一命,这大夫只说了一句:“汝之贱命不值吾之珍药”。说完就大踏步离开。
韦一针的神医之名只在贵族勋贵之间流传。
孟言茉只道这韦一针是趋炎附势,唯利是图之辈,如今看来她先入为主的看法不是很准确。
“先生是医者,我愿付十倍的诊金求先生救一人”。
韦一针斜着眼看她,“你说的三个条件,两外两个是什么?”
不等孟言茉开口又说道:“你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只是你到底亏了元气,以后慢慢养就是。你所中之毒,老夫要拿到那毒源,细看之后才能知道”。
韦一针看着孟言茉的气色,面上说的淡然,心中却是纳罕:这小小的女孩子,居然有人三番两次的下毒害她。
在孟府的毒不值一哂,可是这刚解去的毒却大有来头,以他之能,也暂且看不透。
韦一针随口一说,在他看来这小女孩能解去身上的毒已属造化,她定然不知道是如何中毒的,自己也犯不着费心为她研究。
孟言茉一笑道:“先生高明,小女子的心思一看便知”。从身边的紫灵手中接过一物,双手递给韦一针。
韦一针瞳孔一缩,他在意的是孟言茉递过来的物什是用一个银丝流溢,泛着闪闪白光的精巧小袋。
这袋子明显就是天蚕丝所织。他本以为那副手套是孟言茉无意所得,来此也只是碰碰运气,此时看到这专门为装毒源所制造的小袋子,韦一针心中更是惊讶。
难道这小女孩不但会养天蚕,还懂得天蚕丝织物有防毒闭毒之效?
韦一针光滑的脸上因为心中激动泛起潮红,如果能让这小女孩为自己纺织天蚕丝,那珍稀无双的天蚕丝手套对于自己岂不是像大白菜一样?
天蚕丝虽然奇特,但不是永远不会损坏的,一般毒物自然无碍,用个一年半载的不成问题,可是剧毒之物的话,这天蚕丝手套那就是一次性的。
细看孟言茉递过来的袋子,已经开始出现小小的黑点,那是毒物腐蚀的原因。
所以这天蚕丝不管是织造的帕子还是小小的一片都有验毒的效用,当然如果用到天蚕丝来验毒的话,那必然是剧毒,离死也就不远了。
“这天蚕丝是你自己所养的天蚕而来?”
韦一针压抑着激动道。
“第三个条件是我想跟先生学医术”。孟言茉不答,继续说第三个条件。
韦一针脸色微微恼怒,他知道自己的心思被人看破了,还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女孩子。
他早就应该想明白的,这小女娃子从献青玉竹给自己的祖父,也许就打着把自己引来的主意。
韦一针因为对孟言茉心思深沉的印象,还真是冤枉了她。
孟言茉虽知道祖父和韦一针交情好,也算不到韦一针什么时候在松柏院,她也是看到韦一针的脸色和急切后,才知道这天蚕丝还有防毒的效用,这才给身边的紫灵一个眼色。
《花草物志》上只讲到天蚕丝对于花草保鲜的作用,韦一针是个医生,根据引泉的打听,加上自己的经历,孟言茉知道韦一针擅长解毒。
天蚕丝有保险的作用,是不是也有保持毒性,防毒的作用?孟言茉从韦一针的神色中得到了答案。
“如果老夫不答应呢?”韦一针仰着下巴轻蔑的说道。
孟言茉的话他听得明白,若想孟言茉为他提供天蚕丝,就得收她作为徒弟。
当年下山的时候,师父已经把他从师门里剔除,只提一个要求,他的医术不能交给心思叵测之人。
现在看来这小小的女孩子就是个心思叵测之人,小小的年龄一副老沉样子。
“先生不答应,我也是无法,我愿意为先生同样织副天蚕丝手套,诊金同样付十倍,只求先生救救我的乳嬷嬷”。
“这么说你真的会天蚕了?”
韦一针的眼光大盛,天蚕这种生物娇贵的要命,又容易死,食用的紫金桑树叶也只是传闻,没有人见过。
这小女娃子还有多少本事,青玉竹,天蚕,紫金桑,什么时候这些传闻中的动植物都像大白菜一样不值钱了?
孟言茉点点头,她第三个条件也只是试探着说的,并没有报多少信心,她知道医者收徒很严格,尤其是像韦一针这样名利心很重,医术又很高的人更是严苛。
“你一个女子学医术干什么,你还能像郎中一样去坐堂不成”。
韦一针不满的说道,又像是看着眼前的宝物,却拿不到手的郁闷。
他从来没想过要收徒,俗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反正师门把他赶出来了,师门的传承更不用他担心,他那几个师兄学的也不错,只不过没有他聪明有天赋而已……在这个世间俗世,有他一个韦一针就够了。
“师父也看到了,小女子的命虽然只是苍生一滴水,可是要害徒儿的人可是不少”。
孟言茉看到韦一针有松动的迹象,脸不红心不跳的改变称呼。
“你这小女娃子长得白白净净的,恁地脸皮厚,谁是你师父?”
韦一针跳脚,忽略掉刚才孟言茉喊自己师父时,心底的异样。他有数不尽的金银珠宝,就是当朝一品大员见到他都得客客气气,连圣上都对自己和颜悦色。
要徒弟做什么?
不过,收个女徒弟似乎也没什么坏处,她不会和自己抢第一神医的饭碗,只是用来自保,何况她还会养天蚕,还有青玉竹。
想到孟公彦小气的模样,韦一针咬牙,如果他的孙女成了自己的徒弟,那自己是不是就用喝不完的青玉竹茶,用不尽的天蚕丝手套。
采毒草时可以用一副丢一副,这是原来师门的镇门之宝呢,就是师父他老人家知道后,也得心疼的要死,看他还说自己下山,医术上再难有造诣和成就。
不能想了,不想了。韦一针自己都快要把自己说服了,赶紧停止想。
“前面带路,去看病人。还有不准再叫我师父,谁是你师父”。
韦一针恶声恶气的说道。
“是,”
“师父”。看着韦一针又要跳脚,孟言茉提前一步到前面带路。
在她叫韦一针师父的时候,她没有忽略掉韦一针的异样,那是一种繁华背后的寂寥,准确定义为孤独。
孟言茉心中一叹,这个古怪心冷的神医,也会孤独吗?
韦一针说她脸皮厚,脸皮值多少钱,前世她为了生存,早就忘了自尊是什么了。今生她重为世家闺秀,她也是按着从小所受的教养行事。
只是叫韦一针一声师父,何关脸皮?反正以后也是要这么叫的。
前世在后,宫为婢的她知道有医术傍身是多么的重要,不说是后,宫,有女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明年继母甄氏就要进门了。
她绝不允许弟弟再有意外。
第74章:噬心蛊
韦一针看到王嬷嬷的面色后,脸色开始变得谨慎,郑重。
“你们都出去,老夫施诊时,不能有旁人在身边干扰”。
丫鬟们退出,韦一针斜着眼噔孟言茉。
“师父,你也没有带药童过来,我在这里给你打个下手吧。我很担心嬷嬷,出去心里更着急”。
“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在这里尽给老夫添乱,赶紧出去”。
韦一针吹胡子瞪眼,不是看在天蚕丝手套的份上,他早就动手赶人了。
孟言茉也不说话,一双乌黑的眼珠此时弥漫着眼泪,看起来很可怜。韦一针常年冷硬的心有一丝软化。
心道,这个小丫头虽然喜欢算计,心眼也多,倒是很有情义,对自己的乳嬷嬷这么的关心,担忧。
“你留下可以,要是发出一点响动,老夫立刻把你扔出去,我可不管你是不是个小孩子”。
“是,谢师父”。孟言茉笑了,如深冬的寒水映照着最温暖的冬阳,韦一针觉得自己的心在这寒冬腊月的天里,也开始温暖起来。
孟言茉的小心思显然韦大夫即使知道也已经起到了作用,现在虽然仍语气不好,已经开始接受孟言茉这个徒弟了。
不然哪一位大夫施展医术时,会容忍旁边有人看着。
韦一针不愧他的名声,施针手法又快又利落,旁的人也许只能看到手的残影,孟言茉因祸得福,被孟言晴恶意的推落月心湖中,得到《天篆册》的传承,她就已经开始不同于一般人。
更何况孟言茉还布了一次阵,她有空的时候都会研究易经,初窥门庭。
所以韦一针的手法残影被她的眼睛扑捉到,并在大脑里一步步拆解,记忆力的强悍让她生生的记住那些手法步骤。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韦一针又一次拿绣花针型号大小的银针时,一双白皙几近透明的细嫩手指按照他的指法,把银针递到他的面前。
韦一针这才从治疗中吃惊的抬头看他,自己的医术自己知道,韦一针自知不如他的师父,不过在这凡世中他难有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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