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一针略带些嘲讽的幸灾乐祸声,像个大巴掌一样打在了孟老太太的脸上,她一向自认为管理内宅颇有几分手段,想不到就在她的眼皮子地下就有人公然的加害孟家子嗣,龚妈妈和几个管事妈妈从刚才听到韦一针一开始不对的那声“咦”时,就开始清场了,此时屋里就剩几位小姐,两位夫人,和几个心腹妈妈。
韦一针环顾一周,有些遗憾,没有太多人听到这个八卦消息,看来是他一开始惊异的一声让这看惯人脸色的婆子警惕了,下回一定要不动声色的说出来,免得又被那些整天吃饱了就等着害人的所谓世家宗妇们的行径让更多的人知道。
韦一针在心里检讨自己。
他虽然乐于揭穿那些阴私,但好歹也是有医德的,只能看运气了,运气好的,不到一刻钟就能传遍京城,如当年威国公家婆婆居然加害嫡长媳,被他当众说出来,她恨毒的妇人当天就消失了。
威国公府也因此被夺了爵。
“去把三房所有的下人都叫过来,彻查,还有药房,”,孟老太太大怒道,“嗤,这个时候,最关心的应该是如何解毒吧”,韦一针嘲讽一声,就搭上两指,左右手分别给孟言茉和孟言昭诊脉,“有点麻烦,不过不算糟糕,”韦一针诊完脉道,
“你们还算幸运,是那老头子的孙子孙女,今天老夫就发发慈悲,救你二人一命”。
“谢谢先生,有朝一日,我和弟弟自会报答先生救命之恩”。孟言茉拉着弟弟施礼,韦一针不在意的道:“老夫救不救只看心情,别以为说是救命之恩就妄想不给诊费,老夫的诊费可不便宜,给你们个优惠,五百两吧”。
“五百两银子?你这老儿想钱想疯了吧?”二夫人张氏大怒道,本来这些年一直她管家,现在出了事,她怎么都逃不脱管家不力的罪名,居然还要这么多的银子,张氏瞪着眼睛狠狠的看着孟言茉和孟言昭两人,这两个病秧子卖了都不值那么多钱。
“老夫说的是金子”,看着气急败坏的二夫人,韦一针很淡定的说道,“什么?”这回是所有人的抽气声,
“先生,您看,能不能少一点,这五百两金子实在是,…”,龚妈妈看到老夫人的眼色,干笑着说道,“你这两娃娃,看起来穿的不错,应该也是这孟府的子孙把,是哪一房的?”
“我父亲扬州孟家行三,算上京城孟家行五”,孟言茉看着这行止怪异的郎中道,“哦,原来是那个,”韦一针言语中没有一丝恭敬,孟言茉心道她父亲也是四品的京官,在这唯利侍才的郎中眼里什么都不是,“这么说王家是你外祖家了”,韦一针掐指一算道,
“王家倒是有钱,谁不知道当年的贵妃娘娘冲冠**,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老夫找王家要钱也是一样的。这孟家也就剩宗祠里的那对圣上的圣谕值钱了。”
孟言茉却是糊涂了,什么贵妃娘娘?
孟老太太听到韦一针提到王家,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五百两黄金,我孟家还不看在眼里,该怎么治就怎么治,银子不会少了你的”。
“有老太太这句话,老夫也算放心了”。韦一针此时倒不在意孟老太太那冷硬不客气的语气了,在他看来实惠最重要,其他的都是虚的。
韦一针在旁边开方子,又把孟言茉和孟言昭叫道内室,分别在孟言茉的手腕上和孟言昭的背上施了一针,孟言茉惊恐的看着从弟弟嘴角溢出的黑色浓血,和从自己鼻孔里溢出的紫黑色浓血,她还算镇定,没有叫出声,孟言昭吓得哭了出来,外间的人进来一看,也是吓得不轻。
所有人都看着孟言雅,在三房能对这对姐弟下手的人,除了桂姨娘还能有谁。
孟言雅又羞又怒,这些人凭什么没有任何证据就怀疑姨娘,也许是这对孟言茉蠢的吃错了东西也说不定。
结果很快出来了,药房找到了那不显眼的芫缌叶,分给三房姐弟的药里找到了同样的叶子,家里的那个郎中早就跑了,桂姨娘那里连院子里的土都翻了一遍,什么也没找到,此时桂姨娘哭着跪在松岚院外面,只说冤枉,不停的磕头。
“张氏,你有什么话说?”孟老太太怒气冲冲的喝道,因为她偏疼二儿子,二儿媳的娘家也是得力,因此一向对张氏很宠爱,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孟老太太最生气的不是中毒的三房姐弟,而是被外人看了孟家的笑话,而笑话的主角是她。
“母亲,儿媳冤枉啊,儿媳只是看账簿吩咐人管家,儿媳哪有本事所有人都能监控着,有一个两个被人收买陷害儿媳,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孟言茉默默的想张氏原来不但跋扈无理,脑袋也不错,有脑子的坏蛋,这个敌人不弱。
只不过作为受害人的孟言茉姐弟没有被人怀疑,所有人都看着孟言雅,的确张氏这么做的动机不大啊,她也就担着管家的名义,张氏心里暗暗咬牙,这桂姨娘虽说这些年孝敬不少,可这大黑锅让自己背了,这贱人果然做事情不留手脚,这么多人一点证据都搜不到,孟言茉就是知道桂姨娘行事谨慎,所以才把注意打到了张氏头上,在她看来桂姨娘如果是主谋,张氏也是帮凶。
不然桂姨娘一个姨娘是怎么也在内宅里翻不出太大的浪花的。
孟老太太也是这么想着的,若是她把张氏大大的罚了,岂不是让那真正的主凶如了意?
孟老太太想到这,眼神不善的看了眼孟言雅,
孟言雅此时拿着帕子小声的哭泣,眼睛通红,颇有柔弱的楚楚,和她一贯表现出的优雅大方截然不同的气质,孟言茉静静的看着她,心道,孟言雅这段时间又进步了,知道何种场合扮演何种姿态了。
孟老太太看她哭的颇为可怜,想到这孙女平时在自己身边总是竭尽所能的逗自己开怀,一时倒去了几分厌恶,可恶的是她那个姨娘。
正在气氛一时僵持,孟老太太想着是把张氏禁足半年还是在佛堂思过诵经三个月的时候,二儿子孟文尚怒发冲冠的从外面走来,来到厅里,二话不说,对着张氏就是左右两巴掌,
张氏一时被打蒙了,怔怔的看着二老爷,
“尚儿,你这是为何?二儿媳妇虽然有错,可是你也不能这么不给她脸面啊”。孟老太太看到许多小辈都看着二儿媳妇,觉得儿子有点过了,儿媳就是管家不力点,好在也没酿成大错,
这老太太的心是偏着长的,她没想过差点要了两个人的命,这还不算大错?
“母亲,你不知道这无知的妇人,骗我说是她娘家给的陪嫁,让我拿去给上峰,结果,结果,居然是三房…”,孟文尚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看到孟言茉姐弟也在,更是涨的一张清秀的面孔发胀,想起今天在衙门上峰那略带轻蔑和不屑的口吻,还把那套紫砂金的茶具退了回来,孟文尚就气不打一处来,抬起脚就要踹张氏,孟言晴一把抱住张氏,挡住父亲的脚,抬头哭着道:“父亲有气就踹我吧”,孟言辰此时也匆匆的从学堂赶回来,拉住父亲的胳膊,免得他真的拿妹妹出气,“父亲,母亲就是一时做的不周全也是全心的为着父亲着想,还请父亲念在母亲这份心意的份上,原谅母亲这一回”,孟言辰刚从外面回来,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父亲定是气的不轻,而母亲做事有时是有点冲动的。
不得不说张氏还是生了一个好儿子的,孟言辰的先生一直都夸孟言辰有天分,因此孟文尚对这个嫡长子很喜爱。
此时见儿子女儿都跪在地上求情,孟文尚额头上气的青筋尽显,也不得不压抑着怒气道:“看在儿子的份上,就这一次,再有下一回,你就滚回你张家去”。
说完孟文尚想着孟老太太一施礼,不等老太太问什么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母亲,父亲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孟言辰扶起跌坐在地上的张氏,此时张氏发髻也散了,金钗也歪了,身上的金罗蹙鸾金线绣的对襟外服也皱巴巴的,满脸的怒意和害怕,哪里还有平时趾高气昂的神态,张氏心中隐约知道应该是三房死了的王氏陪嫁中的那套紫砂金的茶具,又想起前几天九丫头对着打她耳光的自己狠狠的说的话,张氏猛地抬头去看孟言茉,只看得那张黄黄的小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那对大眼睛中却泛着嘲弄的笑意,孟言晴顺着母亲的目光也看到孟言茉的神情,想到那天她的话,一个跃身就去要撕她的头发,“该死的臭丫头,有娘生没娘养的贱种,居然敢算计我娘,我今天不把你的嘴撕烂,我就不姓孟”。
孟言晴大叫着就扑向孟言茉,原本站在孟言茉身边的孟言雪不动声色的移到了两人波及不到的地方,“五姐,你冷静点,怎么可能关九妹妹的事呢,她才只有六岁呢,你不要迁怒啊”,孟言宁见无人去拦,一把抱住孟言晴,孟言茉早就料到孟言晴会发疯,眼睛余光注意到孟言雪的动作,嘴角微勾,没有任何表示,孟言雪这几天一直在和她拉近关系,刚刚还状似亲密的和自己说也许真的是二伯母被人陷害了,眼神瞅了一下孟言雅,暗示是桂姨娘母女搞的鬼。
紫苏和紫繁两人先反应过来,一把挡在孟言茉身前,紫灵随即也反应过来,把孟言茉护的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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