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言茉开玩笑的说道,
龚妈妈倒是有点惊讶,在她印象中九小姐一直都是腼腆的,即使前几天,这个一直默默无闻的小姐塞给自己一百两的银票,她自认为在老太太面前已经帮她说过话了,所以两清。
“你这馋嘴的丫头,在这排揎起我来了,这各房的膳食都是公中出的,难不成我的就是格外好的”,孟老太太已经起身,由张妈妈正在服侍梳头,张妈妈貌似凑趣的说道:“九小姐这几年想是也吃了不少苦的,猛的受到老太太的垂帘,哪有不欣喜,不想着的道理?”
这话是说孟言茉暗指孟老太太这几年对她们姐弟不曾关心,如今傍上了老太太,哪有不巴结的。
孟言茉知道张妈妈因为她院子里的碧桃被发作的原因,在老太太面前上眼药呢,果然孟老太太的脸色淡了几分,她这几天是被孟言茉奉承的高兴了,暂时忘了孟言茉的生母,此时受张妈妈的提醒,想着自己都多年不管这个孙女,猛地这孙女天天往自己跟前凑,莫不是想要扯自己这面大旗做什么?
老太太一想起当年孟老爷子不顾自己的反对,把那个罪官之女硬是塞给自己最出色的儿子,连累了儿子即使高中二甲,依然回乡做个小主簿,还好后来大老爷在朝中渐渐得势,才把小儿子调进京城,这几年有大老爷的看顾,小儿子的仕途还算顺当。
孟老太太一想起那个整天窝在松柏院不露面的孟老爷子就一肚子火气,她当年也是侯门贵女,本以为孟公彦才高八斗,以后一定仕途顺畅,她舍了京城那么多的名门公子,嫁给当时只是一个翰林院小编修的他,满以为做到大学士后,只等着入阁了,她在娘家人面前那阵子走路都格外抬头,谁知道他才三十几岁,就致仕了,回到这小小的扬州府,一窝就是十几年,这些年她又是顾着内院,又是担心着儿子的仕途,倒是那个下贱种子,自己没有管过他,反倒仕途顺畅,现在都做到五品的知府了。
孟老太太不说话,孟言茉知道她不喜欢自己,也就老实的不再往前凑,讨厌一个人是没有那么多理由的,尤其是在那些自认为高贵的当权者眼中。
“呦,九妹妹你每天可真是早啊,这么早自己在这单座着,难道格外有意思?”孟言晴耻笑的一声道,“五姐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有些人就是喜欢用这么独特的方式引起别人的注意”,孟言惜一向是以孟言晴的话为准,“哦?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哗众取宠吗?”孟言晴格格的笑着,孟言茉看着两人一唱一和,想起前世在天桥看到卖艺的,似乎是叫做“相说”的,一个捧,一个逗,孟言宁看着两人极尽讽刺之能事,略带歉意的看向孟言茉,孟言珊则和她的母亲差不多的表情,只是看着自己修剪的指甲,似乎没有听到这里的对话,孟言雪则是轻握了一下她的手。
孟言珊是大房嫡长女,孟言雪是柳姨娘生的,柳姨娘之前是孟老太太身边最得用的大丫鬟,因此孟言雪比孟言珊在老太太面前还要说的上话,孟言惜和孟言宁都是二房的庶女,不同的是孟言宁的姨娘很得宠,还有一个儿子,八少爷孟言时,孟言惜和她的姨娘,钱姨娘就像是孟言晴母女手中的枪,不是对付其他姐妹就是房中的姨娘。
对于孟言雪的示好,和孟言宁的安慰,孟言茉微微笑,示意自己不介意。
口舌之争有什么意思,她孟言茉今天就让二房知道自己不是柿子,随她们捏。
几位小姐陪着孟老太太用完早膳,喝着茶,孟言茉听到老太太微微的咳嗽,心道,时机到。
“祖母可是伤寒了?”
“似乎昨天走了觉,今天老太太起床时,还说眼睛有些模糊呢,”龚妈妈在旁边说道,“伤寒是小病,但也不能忽视,就像我和十弟就总是伤寒,身子渐渐就亏损了,老祖宗还是快找个这方面的名家郎中来诊治才是”。
孟老太太这才想到三房的姐弟两说是病的严重,可是郎中每次都说是普通伤寒,可是看着三房姐弟两人就渐渐的消瘦发黄,竞渐渐的显露灯耗的姿态,孟老太太想到这,心中害怕,她年逾五旬,平时最注重保养,哪里能允许自己的身体有一丝的损耗,这就赶紧吩咐龚妈妈去找家中的郎中过来,
“祖母,我和弟弟的病都是由这位郎中看的,虽然每次都能医治,但总是反复,想必他在这方面并不高明,孙女昨日听闻江南圣手韦一针到扬州府来了,据说这韦一针不管什么疾病,一针见效,拿我们孟府的帖子想必一定能请到他的。”
“听闻韦一针脾气古怪,非是豪门贵族是请不动他的。”孟老太太当年在京城的时候就听过卫一针,当时她还不屑一个攀龙附凤的郎中,心思都用在别的方面了,医术又能有多高明?
“祖母在扬州多年,难道忘记南安侯府在京城也是顶级勋贵的,孙女还想着哪天能接着祖母的光,去京城参观一番什么是豪门世家气象呢”。
孟言茉说的正是孟老太太的娘家南安侯府,她说的其实言过其实,姚家因为子辈平庸,孙子辈又多是纨绔,已呈现败落的迹象,孟言茉这么说只是为了使得孟老太太不落自己的面子,一定会去请这位“韦一针”,孟言茉这么笃定韦一针回来,是因为她在去松柏院请安的时候,依然吃了闭门羹,却在离开的花影下,见到祖父亲自开门送韦一针离开,韦一针有个鲜明的特点,就是别人是用簪子或丝带来绑玉冠的,他却是用一个超大银针来固定头顶的冠,那天孟言茉看到那人头上插着一个大针,还吓了一跳,身边的紫灵因为经常和丫鬟婆子说笑,对这些坊间传闻听得很多,才知道那是韦一针,孟言茉想着祖父脸上那笑如秋菊的皱纹,再一想到平时他那又黑又硬的脸色,想必他和韦一针的交情肯定不一般。
果然没多大时间,就请回了韦一针,
韦一针看着房里急忙避开的小姐和在暖阁中竖插屏的婆子。脸上不屑的笑笑,语气又有点不耐烦的道:“老夫马上还要进山采药,你们动作快点”,然后又嘟囔道:“早干嘛去了,现在知道避开,也不看看老头子我都多大年纪了,会稀罕看你们这些没张开的丫头片子,”
他说话甚是无理,龚妈妈和几个管事婆子脸色都变了,孟老太太为了自己的金贵玉体,也不想在这节骨眼上得罪他。
韦一针意兴阑珊的用根丝线悬在插屏那一端的孟老太太手腕上,诊了一会,眉头就皱了起来,且越皱越深,连脸色都变不好了,龚妈妈在旁边看到他的脸色,焦急的问道:“怎么样?我们老太太难道有问题?”
韦一针撇了龚妈妈一眼,语气不好的道:“当然有问题,问题大了”,一听这话,全屋子的人都紧张起来,
孟言晴赶紧派人去请自己的母亲过来,在如此时刻,母亲怎么能不再祖母身边来表现她的温良孝顺呢。
看到孟言晴的动作,孟言珊不动声色的吩咐身边的丫鬟也去请了大夫人过来。
这个时候,在这里是一种态度,孟言珊不想到时候老太太病的心情不好,还有了借口来发作自己的母亲。
孟言珊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一房说是在孟家风光无限的长房,其实祖母对父亲的不喜谁都看的出来。
诊完脉,看着一屋子人眼巴巴的望着自己,韦一针脸色更不好看了。屋子里的人更紧张了,“一个小风寒,居然请老夫跑一趟,真是不知所谓,岂有此理”,韦一针拂袖往外走去,也开方子,众人皆愕然,这郎中怎地如此张狂?
孟言茉站在最外面,牵着弟弟的手有些颤抖,她是在赌,从紫灵那听来的事迹,孟言茉相信韦一针的医术很高,高到只要能看她和弟弟一眼,就知道自己和弟弟是被人用手段下毒了,
孟言茉赌的是韦一针古怪的性格,这人在高门大院里行走,却丝毫不顾及那些阴私忌讳,以拆穿那些妇人毒辣手段为乐,韦一针走到门槛前,感到两道又灼又亮的目光看着自己,不禁循着眼神看过去,接过看到一大一小两名脸色发黄的幼童,女孩眼神明亮,男孩眉眼修长,并无相似之处,但看他们依偎的神态,感情应该很好,“咦?”韦一针本来是不甚敢兴趣的,又多看一眼,
“你们两个小娃娃,值得费这么多心思让人对付,有趣,有趣”,屋里的人本来都在关注韦一针,他的话,此时众人自是听得一清二楚,孟老太太刚才被这韦一针气的气血逆流,当时想到此人就是在太后面前也有几分薄面的,只得压下心中的火气,和声问道:“不知先生可是看出什么了?”
孟老太太因为太久没在京城了,所以不知道韦一针是那些权贵人家又爱又恨的人物,爱的是不管何种阴私手段到韦一针面前就像笑话一样,轻易就看穿,解了毒。
恨的是这韦一针不管什么府邸什么场合,只要看到是内宅手段中毒的,必然当众嘲笑着说出来,弄得每一家都要费劲人力和心思去防止那流言溜出去,丢了世家脸面,好在能请动韦一针的也没有几家,不然京城的那些内宅妇人恐怕就要用没什么技术手段的肉搏来宅斗了。
“老夫本以为孟家想比那些表面斯文内里污糟的书香门第好一些,想不到不过如此,这两个娃娃自胎里时就遗传了母体中的毒素,此时身体里还有两种毒,一种是比较普通的,风寒药里夹在了芫缌叶,一种是废些功夫的莲花香,这下毒之人倒是有几分手段啊,这莲花香老夫都寻了好长时间才找到几两,这人,啧啧,这几年来不间断的也喂了这两娃娃一二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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