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了她的情绪有些不对,穆流年靠了过去,在她的身后站了,两手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肩上,然后再轻声道,“你可是觉得自己做错了?”
明显感觉到了浅夏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穆流年又道,“浅浅,你是人,不是神。”
浅夏知道他这是在安慰自己,可是心里头的那抹烦燥,却是怎么也挥之不去。身子再向后靠,整个人就靠在了他的身上,感觉到了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男子独有的气息,浅夏轻轻地阖上了眼。
“桑丘子赫,我与他的接触不多,我虽然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可是我竟然是没有想到,我亦是逼死他的一个凶手!我自以为聪明,以为只要是帮着他将任氏这个麻烦解决掉就算是大功告成了,可是没想到,竟然是发展成了这般,元初,我真的有些后悔了。”
“后悔不该帮桑丘子睿?浅浅,我刚刚不是说过了。你是人,不是神。即便是你有着常人没有的本事,也无法更改这个事实。你不能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再说,你的本意,并非是为了对付桑丘子赫,而只是为了帮桑丘子睿确立他在桑丘家,在安阳城的地位。”
“不都是一样?无论如何,是我出手了。若是我没有出手,至少桑丘子赫不至于死的这么快。”
“你也说了,不至于死的这么快。无论早晚,他的结局都是注定了的。谁让他对上的是桑丘子睿?那个男人的心太狠了!桑丘子赫,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我现在,甚至都怀疑桑丘业是不是被他给杀了的?”
浅夏明白,穆流年这是在宽慰她,可是一想到了现在的牡丹,和已经自尽的桑丘子赫,浅夏的心里就觉得很不舒服。有愧疚,有自责,更多的,则是一种被人利用做了坏事的愤怒感!
“元初,无论如何,现在桑丘家族的一切,都已经是在按照桑丘子睿的计划在行事了。他手中有桑丘家族的暗中势力,二皇子肖云放,很快就会上位了。”
“不一定,梅家的人,不会就此轻易罢手的,而且,那个失踪了的任玉娇,定然是与梅家脱不了干系的。”
“我以为你会怀疑她是桑丘子睿的人,最起码,哥哥就是如此怀疑的。”
穆流年有些嫌弃道,“浅浅,不要拿我跟你的那个缺心眼儿的哥哥比!将任家利用地如此彻底,的确是有些像是桑丘子睿的风格。”
浅夏对于穆流年的判断颇有些意外。毕竟,她能肯定了任玉娇不是桑丘子睿的人,也是多次占卜后,才得出了结果。如今,想到穆流年明明不通此术,却能如此清楚地判断出这一点,可见其头脑十分的清醒冷静。
“你是如何断定了那个任玉娇是梅家派去的人的?”
“简单!表面上看,是任玉娇在暗处动了手脚,坑了整个任家。同时,又在私底下成了桑丘子赫的谋士,且在二房出事后,这个任玉娇又不知所踪。怕是大部分的人,都会怀疑到了桑丘子睿的头上。可是有一点,显然是被大家给忽略了。”
“什么?”浅夏也有些好奇,他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判断出了任玉娇与桑丘子睿根本就不是一路的。
“桑丘子睿多年不在安阳城,可是这几年来,桑丘子赫的势力却是不容小觑,说实话,在我得到的消息来看,与任家,以及那位任小姐,可是秘不可分的。换言之,如果没有任玉娇的从旁协助,怕是桑丘子赫不一定就能有了与桑丘子睿对抗的本事。”
听到这里浅夏明白了,淡淡一笑,“你果然是看问题比较全面。的确,若是那任玉娇是桑丘子睿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在一开始就相助于大公子?怕是任家也会忽略掉了这个问题。不过,我想桑丘家的老太爷和桑丘弘,应该是不会忽略的。”
“浅浅,无论如何,安阳城的事,也算是了了。过去的事便过去了。再说,将来我们回到了梁城,难保不会与他再见面。他那样的一个人,是不可能永远都在权力中心的外围转悠的。”
这话可就是有了几分的嘲讽了!
浅夏不是没有听出他话里对于桑丘子睿的贬低,事实上,从他们一开始,浅夏便知道穆流年不喜欢桑丘子睿。她甚至是知道,穆流年之所以不喜欢他,不单单是因为桑丘子睿表现出来的对自己那么明显的兴趣。
“说实话,从个人的感觉上来说,我不期待再见到他了。可是从某些事上来说,我又很期待能再次与他相遇。”
浅夏的话太过矛盾,穆流年也听不太明白,只能是有些狐疑地看向了她。
“我不喜欢桑丘子睿这个人,甚至是还有些讨厌他!可是我知道,他与我之间有着牵扯不清的麻烦。”
“怎么说?”穆流年有些紧张,一句牵扯不清,可是实在是容易让人想歪了。
“还记得我曾说过的那个梦魇吗?”
“记得,五年来,不停地出现在你的梦境中。说起来,此事倒也是因我而起。”穆流年的脸上,有了几分的自责。
“那日在安阳城,梦里我竟然是意外地看到了那个人的半张侧脸。若不是有长发挡着,或许,我能看到他的整张侧脸。”
穆流年的心底一紧,手微微蜷了蜷,眸底的那抹幽深,似乎是有什么难言的情绪,在不停地翻涌着。
浅夏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在安阳城的那些日子,那个梦做的少之又少,几乎是夜夜安眠。可是自从离开了安阳城之后,我便发现,曾经的那个梦境,再度侵扰到了我。虽然是我还记得那支曲子,可是,梦境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仍然是只能看到了那个男子的一片衣角,一双金色的靴子。”
“浅浅,你的意思是说,你的梦境,与桑丘子睿有关?”
浅夏点点头,“应该是的。只是到底是不是他用秘术在帮我,还是说,一直以来,都是他和蒙天在利用秘术,侵扰着我?”
这个猜测乍然一听,让人有些惊讶,更多地是不可思议!
毕竟,五年来,浅夏时常受那梦魇的侵扰,若说是人为,实在是有些让人闻之生畏!
若是果真如此,那个人的力量得有多大?简直就是让人难以想像!
浅夏起身,到了窗边俯看,他们住在了二楼,采光上来说,还是非常好的。
底下的人群算不得熙熙攘攘,可是也还能算冷清。
穆流年看着她消瘦却坚强的背影,一时不知该如何再劝了。
这是浅夏第一次下山,第一次对外人使用她的秘术,可是接连两次,都是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一次是三夫人小付氏,一次是对二夫人任氏的使用。
看着现在还算是平静的浅夏,穆流年的心底里,倒是生出了几分的佩服。
难得她竟然是能如此地坦然接受这一切,若是换了旁人,怕是会要大发雷霆,或者是歇斯底里了。
想到她虽然是精于占卜之术,却是对于自己的未来无法预测,接连两次被人算计,才十五岁的小姑娘,竟然是能如此淡定地叙说着这一切,看来,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可是很高的。
“那你打算如何安置牡丹?”
“既然是这中间也有我的过错,我自然是不能就此撒手不管。哥哥说的对,我该让她忘掉这一切,给她一个全新的身分。”
“你要将她留在身边?”穆流年蹙眉道。
浅夏摇摇头,“我虽然是可以用秘术让她忘了之前的事,可是不代表,她就能陪伴在我的左右。我不能冒险。”
一句话,便让穆流年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今,桑丘子赫已死,谁也不能确定,这里面到底是不是还有牡丹什么事儿?而现在浅夏能帮着她忘掉以前的事,就已经是对她不错了。
“你要将她留在这里么?”
“看看吧,在允州,应该是还有云家的产业的,就让她在那里安身吧。至于将来,就不是我能考虑得到的了。”
穆流年想了想,点头道,“也对,反正桑丘子赫死了,对于桑丘子睿来说,这个牡丹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毕竟,牡丹自己也未曾见过当年的那个人,应该是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威胁的。他不至于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牡丹,再动杀机了。”
说做便做,浅夏没有再耽搁,直接就让云长安陪着她,一起进了牡丹的房间。
半个时辰之后,浅夏脚步有些虚浮地出来,额上还有一层细密的薄汗。
“浅浅,没事吧?”穆流年连忙上前将她拥在怀里,还不忘瞪了后面跟出来的云长安一眼。“你是怎么照顾她的?还是说,刚刚在里面,就只顾着看美人儿了,将自己妹妹都丢下不管了?”
云长安有些恼火,“你胡说什么呢?这点儿事,根本就不应该会累着她的。许是昨晚上没有休息好才是。”
他这一说,穆流年不由得便想起了先前提到的梦魇一事,难不成,是最近梦境出现的太过频繁,让她不安了?
浅夏的脚步有些乱,穆流年干脆直接就将她抱了起来,大步回了她的房间。
次日,牡丹的病情果然是有了极大的好转,诚如云长安所言,还是心病所致。
又休息了一日后,牡丹的身体已无大碍,一行人,便继续往允州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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