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夏也挑了一块儿小一些的,慢慢地吃着。
这会儿还早,夏天本就黑地较晚,现在也不过才是申时初了。
“你可要小憩一会儿?”
浅夏摇摇头,“怕晚上会睡不着了。”
两人所在的亭子周围,种了不少的月季,各色的大朵花盏,在金色的阳光下,倒是有了几分的圣洁之感!
偶尔还能嗅到了淡淡的花香味儿,浅夏觉得自己似乎是许久未曾如此轻松了,明明离开凤凰山还不到两个月,为何自己却觉得这般累了?
浅夏自嘲一笑,看来,这五年自己在凤凰山上是太自在了些,竟然忘了,这世间有人的地方,都会有算计!不然的话,桑丘子睿怎么可能会算计得了自己?
眸中闪过一抹犀利,前世自己能有法子将几乎是被判了死刑的徐泽远救出,还能让卢家合府上下给母亲陪葬,那么这一世,自己又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任人欺凌之人?
桑丘子睿,你算计了我,我可以不与你计较,若是你再敢起了云家和林家的心思,我是真不介意与你一较高下了!
穆流年岂知浅夏心中所想?微微偏头,看着这院子里的美景,五年前,他也曾在这里小住过,想起了那个时候的浅夏,还真是聪明地让人以为她是被妖魔附身了!
阳光洒在了不远处的莲花池里,水面上泛起点点金光。那硕大的莲叶,看起来翠绿悠闲,静静地漂浮在了水面上,将盛开的莲花,衬得更加娇美。几枝嫩绿的荷叶悄悄地从池底冒了出来,那清新的模样,倒是让穆流年又想起了当初的云浅夏!
“你打算在允州多留几日?”穆流年细细地想着刚刚浅夏的话,突然明白过来,无缘无故地,浅夏打听这么多做什么?
“卢家,不能再往上走了。卢少华是什么人,你我心里都清楚。他这种人,一旦得了势,真的有了靠山,大权在握,头一个要对付的,只怕就是云家了!”
浅夏将瓜皮放到了另一只空盘里,三七早就端了一盆水过来,动作缓慢而优雅地净了手,再拿一方浅色的帕子擦了,才道,“在卢家人看来,云家便是再富贵,也不过就是商户出身,算不得什么名门望族,若非如此,当年母亲与我,也不可能那般轻易地便离了卢家。再说,现在卢少华的身边,可是还有一个将云家恨之入骨的云敬丽!”
穆流年了然,那个云敬丽的确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能在那种不堪的情况下,还嫁入了卢家,的确是有着几分手段的!更何况,整个卢府上下,现在可是就只有云敬丽一人生了个儿子。
“你的忧虑倒不是没有道理,只是现在就动手?有必要么?”
浅夏睨了他一眼,穆流年的意思,她懂!
卢家现在在允许也算不得什么显赫世家,顶多就算得上是二流的富贵人家。与方家,根本就是没的比!
这样的一个小小的卢家,的确是还没有让穆流年出手的资格。
“凡事,我都不喜欢超出我的掌控。这次下山,桑丘子睿的事,已经是让我有些后悔了!在凤凰山上待了五年,我的心,竟然是变的有些软了。这可不好,很不好!”
看着浅夏有些懊恼,还带着几分惋惜的表情,穆流年不知何故,突然就很想笑!
她的心变软了么?为什么自己没发现?若是果真变软了,为何不直接就答应了跟自己一起回梁城,先将亲事订下来?免得别人再觊觎他的人?
穆流年的眸底尽是一种打趣的情绪,“浅浅,其实,这心软,在某些时候,也未必就是不好的事。要不,你再考虑考虑我之前的提议?”
浅夏一愣,一脸茫然,“什么提议?”
穆流年的表情一滞,被她这反问给气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敢情这丫头压根儿就没把自己先前说的话,放在心上?
磨了磨牙,穆流年的脸上再度泛上了笑,只是这笑,怎么看,都是有几分的狡诈!
“浅浅,你说,咱们便是不回去,也不影响你我二人的订亲吧?”
浅夏再度怔了怔,眨眨眼,一脸的不明白,不是刚刚在说卢家的事么?怎么突然就转到了自己的婚事上?而且,自己何时说过要与他订亲了?
难得地看到浅夏如此萌萌的一面,穆流年十分满足地笑了,她这个样子,怕是连云长安,也不见得见过几次吧?
“你不说话,那就表示你默许了?那好,回头我给母妃去封信,让她寻个合适的机会上云府去提亲。”
浅夏再眨眨眼,面色透了几分红,“胡说什么呢?你若是再这般地胡闹,你便自己先回梁城吧。”
穆流年也不急,知道她现在是羞大于恼,“浅浅,你不觉得我现在一点儿安全感也没有么?”
安全感?
浅夏顿时一噎,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回应他了。
谁知,浅夏不说话,那厢的穆流年倒是更来劲了,“浅浅,说起来,你都没有给过我一件像样的订情信物呢!若是你给了,我不就有那么一些安全感了么?”
浅夏的嘴角抽了抽,订情信物?这厮是不是疯了?
“行了,别闹了。眼下还是想想该如何将卢家给打压下去才是真的!我无心取卢家人的性命,可是只要有那么一丁点可能会危及到了云家的隐患,我便都不能放过。”
穆流年看她的神色庄重,知道再闹下去,怕是她就真的恼了,从善如流道,“浅浅,你的意思,只是打压,不取他们性命?”
“到底也还是与我有着血缘关系,不到那一步,还是手下留情吧。”
穆流年看着眼前的这个风华无双的女子,不久前,她还嫌弃自己的心太软了,有意再硬起心肠来,可是一转眼,又顾忌到了血缘亲情,看来,还真是一个复杂的矛盾体。
“那你打算如何?”
浅夏想了想,颇为认真道,“将卢府仔细地调查清楚,所有的主子下人,能有多详尽,便查地多详尽。”
“好!”穆流年点点头,眼睛仍然是盯在了浅夏略微泛红的面颊上,“你这是想要挑起他们府上的内斗?”
浅夏白了他一眼,那样子分明就是在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
穆流年轻笑一声,“云长安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难不成,一个小小的喘鸣之症,他还看不了了?”
虽然语气中有些调侃,却并无鄙夷,倒也不让人讨厌。不过,平日里云长安对浅夏的疼爱,可不是假的,浅夏哪里会容许别人说他一个字的不好?
“你少来!你若是有本事,你怎么不去?这可是一个拉拢方家的好机会,对你们长平王府,不也是有利无弊?”
穆流年尴尬地笑了笑,然后摸了摸鼻子,讨好道,“我不是不会医术吗?要不?我也跟着玉离子去学一学?”
“好呀!你想学是好事,学海无涯嘛!可问题是,你这样笨的学生,无离子前辈肯不肯收?”
穆流年一怔,看着她眸底明显的戏谑,一扬眉,“我这么笨的人,你说,收集起消息来,会不会慢了些?”
浅夏的身子顿时就僵了一下,白了他一眼,“你若不想帮忙,我自去找别人就是。何苦在此受你威胁了?”说着,作势便要起身离开。
穆流年一见她如此,急了!连忙上前一把就拉住了她的手,“你别生气嘛!我不过就是随口说说。”
似乎是担心浅夏不信他,立马就对着外头唤了一声,“朱雀,没听到小姐的吩咐吗?快去查!”
“是,公子。”
浅夏的嘴角抽了抽,这厮,敢不敢再嚣张一点?这里可是云家的别院!怎么指使起他自己的人来,竟然就是像在他家后院儿?真的不担心被人发现他的一些秘密么?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穆流年笑道,“浅浅,在你面前,我没有秘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让浅夏的心底掀起了阵阵涟漪。
傍晚时分,云长安回来了。
“如何?”浅夏看他的脸色不好,“可是有麻烦?”
“又是有人用了食物相克之法。”
又?浅夏的眉心一动,自然而然地便想到了那位桑丘大夫人,也是被人以食物相克之法而害得缠绵病榻的。
“患有喘鸣之症的人,一般来说,对于饮食都是十分的小心的。辛辣食材不能用等等,按说,方夫人不应该会不知道呀?”
“方府的一位小妾的家人,不知从何处淘换来了一个方子,说是能帮着改善方大人的症状,起行也的确有些效果,可是到了后来,却是发现方大人的病症越来越厉害了。今日将那药方和药渣都拿给我瞧了。原来是有人将里头的两味药给换了。”
“这么说,是方家内部的人,想要谋害方大人了?”浅夏问完,又觉得不对,摇摇头,“难道又如桑丘家一般,是有人串通了外人,想要对付方家?”
穆流年的眸光微闪,“当初在桑丘府上被怀疑的,可是那位任夫人。而任夫人,与当时的那位任玉娇,来往可是相当地密切,而且,听说她们的关系,很是融洽。”
语毕,三人皆是沉默了下来。
浅夏右手的两指微屈,在桌上慢慢地叩着,柔软的指腹,碰触在了石桌上,只是让她感觉到了几分的凉意,却是基本上没能让石桌发出什么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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